第四十六章 往事(2/2)
两人来到院中一处清净所在,杜光庭道:“林兄,你要问我什么事情?”
林皮想了想,道:“我记得你那天好像是专门去找蒹葭的,难道你们从前认识吗?”
杜光庭看了一眼林皮,道:“不错,说起来还有些渊源!”
林皮道:“你能不能跟我说说?”
杜光庭笑道:“说起来不值一提,不过既然林兄想听,我便说说。杜某当年热衷于功名,十年寒窗苦读,自是要进京取试。那一天经过一片草塘,忽然听到有个微弱的女子声音叫道:“公子救命!”我一看之下,只见草塘芦苇丛中藏着一个女子,其时天正寒冷,那女子已冻得不堪忍受,我忙将她拉了上来。我以前也练过一些内功,便为她疏通真气,抑制寒冷,又将她带到附近的村子里。等她缓过精神来,便对我说明缘由。她从小便无父无母,被一对夫妇收留长大,便居住在这村子里。不想天不佑人,前两日来了一伙强人,在村中烧杀掳掠,她父亲本是胡人,身怀武艺,便与那伙强人搏斗,终是人单力薄,最后惨遭毒手。她母亲从前也是被他父亲所救,后来结为夫妻,两人夫妻情重,不忍独活,便护着女儿逃命,自己则舍身殒命。她自己逃出村子,却无路可走,便跳入到草塘中,那草塘中芦苇甚多,借此掩护,才逃得一命。哪知道河水寒冷,她躲在里面时间久了,到后来身体僵硬,寸步难行。若非我及时赶到,恐怕性命也是难保。
我一入村子,便看到尸横遍地,听她一说,才明白缘由,不由得义愤填膺。我从小练武,既遇到这种惨事,怎能不管。便向他打听这伙强人的来路。原来距离村子百里外有一处蹉跎岭,里面盘踞着百十个强人,向来只是靠打劫过往行人过活。谁知道各地兵荒马乱,行人日少,这伙强人便开始打劫附近村落,官府根本就无人过问。这伙强人便肆无忌惮,到后来更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那时便生了除暴之心,我将她安顿好了,问明了方向,连夜赶往蹉跎岭,用了三天的时间,终于找到机会,将那伙强人的首领斩杀。等我回到村子,发现她还没有走。我见她无依无靠,附近十里内又再没有村庄,征得她的同意,便将她一路带到西京。后来结识了胡姬酒肆的东家,见她天资聪颖,容貌秀美,便将她留在身边,传授歌舞。她感念我救命之恩,便将名字改为蒹葭。
林兄,那日我见你情形,莫非你从前就认识她?”
林皮听他说完,暗自思忖,答道:“听你一说,我也不敢肯定!杜兄,你那时见她,可觉得她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吗?比如说话,习惯等等?”
杜光庭想了片刻,道:“你这一说,倒是有些不同,她那时每天都要诵念经文,我却一句也听不懂,天下教派林立,信仰众多,诸多顾忌,我也不便相问。况且她不喜说话。她天资聪颖,学什么一学就会,还有就是颇通医道!据她说都是她过世的父亲所传。”
林皮心中一喜,心想:“小婵精通好几门语言,别说你不懂,我也一样。她会点医术,也没什么稀奇,到底我们也是学生物的!看来她很有可能就是小婵!”忽然想到:“蒹葭就是芦苇的意思,源于诗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她取这名字,可不光是感念杜光庭的救命之恩,难道……傅玄灵说她来法门镇,杜光庭现在又在法门寺,这可显然不是凑巧。”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醋意,讪讪道:“杜兄,她没来找你吗?”
杜光庭奇道:“未曾见过,林兄何出此言?”
林皮道:“没什么,只是……真的吗?”
杜光庭笑道:“那日你被那位将军带走之后,我想了一想,终究还是当面向她道了别。本来想去终南山太乙观拜访一下刘真人,而后返回茅山。但实在禁不住林兄的那些话的诱惑,又想如今寺内虽有凤翔军守卫,但距离佛骨出塔之日毕竟还有段时间,一来守塔,一来向方丈大师请教佛法,便临时起意,改道来了这里。”
林皮不觉一阵头大,这傅玄灵到底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越发的头疼,索性不想了,道:“杜兄,你想蒹葭她会不会前来法门寺找你?”
杜光庭道:“怎么可能?况且杜某只跟她提及要去终南山太乙观,并未说及法门寺!”
“噢!”林皮心中一动,颇有恍然大悟之感,傅玄灵既提及太乙湖,杜光庭又如此说,那蒹葭十有**便在终南山,想了想,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只是想到她去终南山,完全是为了找杜光庭,心中一阵苦涩。想要对杜光庭说出实情,又一想:我先见到小婵,将事情问个清楚,若是她真的喜欢杜光庭,那时……”一念及此,迫切见到蒹葭之心更增,当下向杜光庭一抱拳,道:“杜兄,你好生参详,我有事要办,先走了!”说罢,不理杜光庭呼唤,转身而去。
林皮大步行至法门寺外,只觉心中刺痛,不能自已。暗道:“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见到自己的白马正停在门外,旁边另有一匹黑马。走过去解开马缰绳,长叹一声,翻身上马,正要挥鞭催马而去,忽听身后有人道:“大哥,小弟等你多时了!”
林皮回头一看,大树后转过一人,正是那天被他丢下,多日不见的葛从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