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巫师（2/2）

转念一想，自己这副模样，又未向人家解释清楚来历。蒙家兄弟和明荑素履都以为我是蒙童，我又没问，人家自没必要向我特意说明。只是，看来这世外桃源之中，也颇不宁静。先是大旱，现在又有这许多事。

他这一日连赶山路，疲惫已极，想着想着，昏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只觉体内燥热，周身仿佛有无数条火蛇在经脉间游走，一惊之下，醒了过来，发现天色已晚。听到门外蒙发叫道：“五弟，大哥在厅中等你！”

林皮答应了一声，定了定神，体内那一条条火蛇已然消失不见。这些日子时常如此，却也再无什么其他特异之处。想是那日火珠灼烤之后的后遗症。当下起身出来，和蒙发一起来到前厅大堂。

大厅中坐着三个人，一个是蒙亨，另一个却是村长姬拂颐，另外一人五六十岁年纪，体态臃肿，腮下稀稀落落的长了几根胡子。与蒙发满面红光、精神奕奕不同的是，这人虽也其胖无比，但丑陋异常，面色晦暗，两眼无神，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路上蒙发已告知林皮，知这人姓巫名卓，世代为桃源村的巫师，掌管村中祭祀问卜等事，蒙发医术便是他传授，虽非师徒，却有教导之恩。林皮想起刚来之时素履述说村中巫师的话，心想这人不过就是个骗子，难得名字也取得好，巫卓污浊，而且这巫卓眼神看起来也确实够污浊的。

自林皮一进屋，那巫卓一双黄澄澄的小眼睛便没有离开过他。林皮给他看得浑身不舒服。这些日子，从和明荑素履的交谈中，他已了解到，巫师在桃源中地位尊崇。这他毫不觉得奇怪。

中国自远古时代，巫师便占有重要地位。“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巫术和战争占有相同的地位。传说中的三皇五帝，无不是兼祀与戎于一身的超级领袖。其实又何止远古时代的中国，世界各国皆是如此。只不过中国自战国至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后，巫术式微，此后几千年，皆流于末式。可是这桃源在秦之时便避世而居，自然而然的便保有古时的一些模式。巫卓一族因为世代为巫，便沿用巫姓。

林皮给姬拂颐见过礼，来到巫卓面前，刚要施礼。巫卓忽然伸出右手，一把抓住林皮左腕，道：“蒙大，这蒙五已不是原来的蒙五！”他说话声音有如金石交击般刺人耳鼓，又有些沙哑，难听异常。

众人一愕，蒙亨道：“仙师何出此言？”他虽是桃源中人，但素来不信神鬼之道，虽对巫卓心怀崇敬，却有另外原因。是以口气中明显带有疑问。

巫卓不以为意，注视着林皮的眼睛，道：“壳同此壳，魂不是矣！”

一句话说得林皮浑身一颤，心中大骇。这人面目丑陋，神气昏聩，竟如此的语出惊人，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一瞬间，林皮竟生逃跑之念，只觉对方那一双污浊的小眼睛，再不污浊，竟似能看透人心一般。

巫卓似浑不知觉，缓缓道：“目乃心之魂。嗯，目光清澈，神闲气定，岂是蒙童浮躁暴戾可比。说吧，你从哪里来？”

林皮心中一连转过几个念头。自从灵魂穿越，来到这桃源，林皮心中始终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这他也说不太清楚。可能因为自己属于现代人，多了几千年的知识，又或许因为自己在暗，别人在明。总之，这一切在这巫卓出现后说的几句话中，一举被击碎，竟有一种赤身**，站在炎炎烈日下的感觉。

林皮环目一视，见蒙亨蒙发听到巫卓的话后，低头思索。姬拂颐则注视着自己，手捻胡须，沉吟不语。

林皮心念一动，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附在巫卓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巫卓的小眼睛一瞬间眨了眨，忽然高声道：“好，那便跟我来吧！”言罢，哈哈大笑。大笑声中，松开抓住林皮的手，起身出屋。半晌过后，那金石撞击般刺耳的笑声兀自在屋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