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洋和尚与貔貅(1/2)
进了淮扬地面,已是暮春三月。
这日,见外面暖风和煦,日光明媚,吴阁老那些幕中属吏,也多是读书人出身,便凑了份子,在船首置了瓜果酒水,邀吴阁老上来,赏看两岸春水拍堤蘸垂杨,聆听画舫水调何人吹笛声。
“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座中一个须发皆白的书吏,饮了一口米酒,徐徐叹道,“可惜我是饶州府人,虽号称山郁珍奇,哪里又比得上,这春风十里的古之广陵府呢。”
那老者说完,又想起年轻时,也曾在广陵渡上买过醉,瘦西湖里夜拥过红翠,一时浑浊的眼睛中,似乎有了生气,便听他口中吟道,“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诸人听了,越发放浪形骸起来,纷纷笑着应和,“美人微笑转星眸,月花羞,捧金瓯,歌扇萦风,吹散一春愁。试问江南诸伴侣,谁似我,醉扬州。”
“当时面色欺春雪,曾伴美人游。谁家唱水调,明月满扬州。”
“哈哈哈——”一时船上高声笑语不断,惹得官船后头的薛蝌扒在船舷上,探头探脑不已。
吴阁老手扶长须,遥遥看着岸边出来踩青的行人,也道了句,“知暗数春游处,偏忆扬州第几桥。”
立在旁边的吴贵,手中捧着个细长酒瓶,正细细观看瓶肚上的东坡醉卧图。听到诸人都唱和起扬州来了,也跟着插了一句,“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诸人听了,哄然一片。吴阁老笑骂道,“好的不念,偏偏要唱这个。”
吴贵便道,“……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末了,还故作暮年姿态,深沉地复咏了一遍,“尚能饭否?尚能饭否?”
诸人见了他这小大人的样子,纷纷大笑起来,梁从事边上哈哈笑道,“这才是咱们这些皓首匹夫、苍髯老贼该读的扬州诗。而青楼薄幸名,恰恰是多官这种正值舞勺之年的,才合适吟咏呢。多官才是正当其时,而咱们是都老了呢,哈哈哈。孟子曰,‘知好色则慕少艾’……”
不等梁从事再说下去,吴阁老忙笑道,“好了,好了,言尽于此,言尽于此,他还要读书科举呢,这些就等他金榜题名后再提不迟。”
诸人听了,纷纷出口凑趣,道,“以多官这种先天就知书的聪慧,日后定然蟾宫折桂,独占鳌头。”
说说笑笑间,漕船一路顺江南下,而运河上的画舫、游船越发多了起来。偶尔靠近了,都能听见对面船上的笑闹声。
吴阁老见诸人仍然兴趣盎然,便开口道,“有酒有诗,却不能无丝竹之声。”
座下便有一人道,“我来为阁老奏一曲。”
说着那人唤小厮取出一张琴来,便鼓了一曲《阳春》。等他奏完,又有一老者也上前操了一曲。
等各人演奏过,吴阁老也起了兴致,转头问吴贵道,“听麦大人说,你在南堂上曾奏过一曲江淮的鲜花调,显然也是懂音律的。可有不同于今日所奏的新曲,也来演上一首,让诸位长者见识一番?”
梁从事也颔首道,“适才那些曲子都听腻了,如有新曲佐酒,当浮一大白。”
吴贵看了两眼船头的那张七弦琴,苦笑道,“我哪里懂的操琴,不过有笛子的话……”
梁从事忙道,“笛子有,还是新的呢。在淮安的时候,友人曾送了一匣扇子与笛子。”
等梁从事让小厮送来一枝新笛,吴贵接过来,先轻轻擦拭一下,便道,“献丑了。”
遂横笛在前,闭目吹奏起来。一曲欢快的笛声,便窜上云霄,响彻于运河上下,江面的游船也纷纷驻停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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