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老头(1/2)
本是打算去探查那楚山腰上的锁链,可刚跨出客栈的大门,徐潇潇与魏凛便被对门边儿的喧闹所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对喝醉了酒的老头当街撒泼,所幸这二人虽看似粗鲁,但平日里定是温和之人,如今醉酒闹事,终究也不过大声喧哗,惹得过路行人耻笑罢。
徐潇潇平日里素爱清净,而魏凛虽然行事活络,却也没那个闲工夫去看老头醉酒闹事,当下真正吸引二人注意力的,便是他们喧哗的内容。
“张兄,兄弟我一上午便打了二百斤的铁,着实是畅快。”
“看来这打铁的营生,着实比我们之前所干得要畅快些哩。走,兄弟,等下去府中,哦不,去那大柳林子里睡一觉,快活快活。”
这对醉酒的老头一面在街市上大呼小叫,一面旁若无人地脱了上衣系在腰间,胡言乱语地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围观的妇女羞得用手遮面,纷纷往地上啐着唾沫星子。徐潇潇倒是饶有兴致地盯着那俩人离去的背影,似乎在想着什么。
半晌,魏凛轻轻敲了敲她的手指,她才反应过来,周边一遭的女子都有些惊讶地望着她。这些村妇本以为潇潇才是最应该脸红的人,没想到却看了许久,实在是有些不知廉耻
——又或许是川京里来的小姐性情开放,也未可知哩。
在自己成为下一个围观对象前,徐潇潇使了个眼色,与魏凛匆匆地离开这儿。她知道旁人在身后指指点点,却也顾不得什么,与魏凛一道沿着那两个醉汉走的路,跟了上去。
“听他们刚刚的言语,应该就是土窑中的铁匠?”魏凛见潇潇一言不发,脸色有些不好,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后者点点头,又抿了一下嘴唇,轻轻用下唇顶了顶上颚,肯定了魏凛的猜测。
“铁匠这土窑中多的是,又为何现在就要跟上去?莫不是怕了那群闲人说闲话,想要逃离那儿?”
“我并不惧什么流言蜚语,之所以现在就跟上去,只是因为刚刚留意到了那两个醉汉的古怪之处。”徐潇潇像是嗤之以鼻般地对身后哼了一记,魏凛低头微笑,他知道潇潇虽然口中说着不理睬闲言,可内心的恼怒还是伴随着那有些愤懑的语气词一同传达了出来。
不过魏凛与潇潇已同行两月有余,自然也晓得这个聪明的姑娘并不仅仅只是拿那两个醉汉,当作离开此地的借口。更重要的是这两人确实是有些古怪——这古怪之处连大大咧咧的魏凛都已经察觉到了。
“虎口处的血迹。”魏凛轻念了一句,纵使徐潇潇没有拿这事儿考自己,可如果自己真的什么也不思考,便也无法进益:“那两个人的右手虎口处都有血迹,明显是使用打铁锤所磨出的痕迹。而换做正常的铁匠,虎口处定结满了老茧,不会这么轻易地伤到。”
潇潇轻轻点头,也不管魏凛能不能看到,沉默地表达了自己的赞同。继而,这才智绝伦的姑娘咂了咂嘴,像是品味着什么,问道:“没有了吗?”
魏凛有些窘迫,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吞吞吐吐地说道:“还有……这两个人身形并不粗壮,后背与手臂也略显白皙……只是不知这算不算古怪之处。”
“长进还是不少的。”徐潇潇终于将紧绷着的脸放松了下来,朝着前方一抬手,缓缓道:“他们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不知你有没有注意:这两人的食指与中指间有生硬的两块茧,而虎口处却没有……他们压根就不是铁匠,而是文官。”
魏凛先是疑惑地一皱眉,那紧锁的眉头越来越深。潇潇自顾自地快步上前走着,没有去点醒他,他也只好一面想着事儿,一面紧跟在身侧。随着离城郭远一分,魏凛的眉头就舒展一分,到最后,他的面部完全地舒展开了,轻声道:
“屠龙者的人?”
一抹笑意渐渐掠上潇潇有些下屈的双唇,白皙的食指竖直放到嘴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魏凛逐渐放缓了脚步,在体内的小周天之中使出了调息之法,将自己的呼吸与动向隐匿在了周遭的空气中。
他有些小得意地看着徐潇潇的侧颜,这白玉般的脸颊侧出现了一抹微红色,鼻尖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看来她早就用出了此法。
“虽说是收获,也要担心是诱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我可都不想做螳螂。”徐潇潇对着魏凛无声地吐出这几个字。
“你我更不想做蝉。”魏凛有些调皮似的回了一句:“且不说这是不是诱饵,我们这样干跟着肯定是不行的,如何才能套到些有价值的情报?”
徐潇潇停下脚步,闭着眼思忖了会,在魏凛的耳边轻轻地吐了几个字,后者的脸色在犹豫之中又夹杂着一丝尴尬,幽幽地问了句:“还来?”
他的话语中虽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有参杂一丝一厘的反对。这种毫不犹豫的执行力,一半儿来源于对徐潇潇计策的信任,另一半来源于自己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徐潇潇见那两醉汉已经走到林中的柳树之下,便再轻声吩咐了魏凛几句,自己从树林背后绕了一大圈,并没有与他一同前去。
……
“二位大人,川京一别,已有数日,不知大人在此间过的可好?”
两个醉酒的莽汉本靠在树旁安歇,却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扰,心生不满,又借着酒劲,甚至连眼睛都懒得睁一下。那个身形略胖的人似乎仍在睡梦之中,高声喊道:“何人敢私闯本官宅邸,不要命了吗?来人……”
魏凛不知是喜是忧地盯着面前两人,又冲着躲在七八丈之外的徐潇潇使了个眼色,一摊手,作出了副无奈的神情。
好姑娘,顺手抬起左手食指,弹出两个透明的真气团,击到两人的体内。即便是隔着这么长的距离,徐潇潇依旧能控制着真气团在他人经脉之中的运动与释放。
她微微闭眼,感受着二人体内的血流与经脉运转,确定了这两个人确实是醉酒到不省人事的地步,由此判断,应该不是故意装醉的诱饵。清秀的两道柳叶眉一挑,真气团便在二人的体内轻轻爆开,这两人浑身一个哆嗦,微微睁开了眼睛。
魏凛再次拱手一礼,说道:“二位大人,川京一别,已有数日,不知大人可好。”
那两人仍是有些醉醺醺地起身回礼,其中瘦高的那人皱眉道:“恕下官眼拙,不知道公子是京里哪户人家的子弟,为何如此面生。”
魏凛有些尴尬地一咳嗽,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转而反问道:“敢为阁下可是刘大人?”
那瘦高人朝身侧的矮胖子投去略带失望的一瞥,不禁感叹道:“公子,你寻错人了。我姓兰,并不是什么刘大人。想来也是,离了川京数日,只怕是也早已被朝廷给遗忘喽。”说道此处,似乎是戳到了那矮胖子的痛处,也感叹了起来:
“兰贤弟,当初愚兄与你在朝堂上的争论,如今看来实在是不值啊。功名厚禄,过眼云烟,沧海一粟耳。”
听闻此言,这二人的眼眸子里都有些发红,垂下泪来。
魏凛的脑子迅速转了一圈,眨巴了下眼睛。对于他这样初入俗世的十九岁少年,实在是有些难以相信这两位五十几岁的半老头子,眼泪鼻涕说下就下。在魏凛的印象中,真正接触过的两位老人,一个是自己的奶奶王夫人,一个是慧眼派的伽释大师。若不是这两人是如雪山腊梅,清风白鹤般的大人物,他怕不是要以为老人都是眼前两位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哩。
他摇摇头,心中开始佩服起徐潇潇来——在自己走近这两人之前,这个奇女子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并把应对之词教给了自己。
魏凛将手一拱,身子曲得更深了些,道:“两位大人何苦悲啼?在下虽然认错了人,但也已经看出二位大人绝非等闲之辈。在下想与二位大人通个姓名,不知二位大人能否屈尊同意?”
“罢了,说于公子也不妨。”那矮胖老头抹了一把眼睛,道:“我叫张楷,以前是御史台的左副御史,我身边的这位朋友是前礼部员外郎兰子越。不知公子姓甚名谁,是朝中哪位大员的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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