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烛光斧影（1/2）

开宝九年（976年）十月十九日，日近黄昏，天空突然阴霾四起，天气陡变，大雪骤降.雪花象吹落的花瓣，又象飞舞的白羽毛，先还零零落落，跟着就一团一团地飞舞起来。整个汴京城，都被裹进这白茫茫的一片之中。

皇城万岁殿内，炭炉烧得正旺，向外散发着融融暖意，而当今的大宋天子太祖皇帝赵匡胤却脸色多阴少晴，让陪坐的晋王赵光义心下有些忐忑不安。

“皇兄，此次大军征伐北汉，必获成功。上次皆因军中疫病流行，然掘汾水灌城，已令北汉心胆俱裂，不过苟延残喘而已。”赵光义猜想着赵匡胤的心思，试探着说道。

赵匡胤的脸色稍缓和了一些，转头望向殿外纷纷扬扬的雪花，略带酒意的脸上泛出一丝冷酷的笑容：“北汉不过疥癣之疾，可虑者乃北辽也。辽据燕云十六州，对中原成俯冲之势，灭了北汉则将直面契丹人矣。”

“皇兄所言甚是。”赵光义见赵匡胤脸色有变，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猜对了赵匡胤的心思。都说做贼心虚，真是不假，赵匡胤御驾亲征，他留守京城，却是干了见不得人的卑鄙之事，所以有些杯弓蛇影，疑神疑鬼，况且深夜宫中单独谈话，这对于赵匡胤和赵光义都是史无前例的。

哼，赵匡胤从殿外转回目光，狠狠盯了赵光义一眼，仰头干掉一杯酒，脸色复转阴沉。赵光义看着他的表情，心又沉了下去。虽说二人手足情深，太祖每次出征或外出，都让光义留守都城，而对于军国大事光义都参与预谋和决策。赵光义病时，太祖探望，还曾在自己身上炙烧艾草以观药效。但他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皇兄依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畏惧，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虽然他自觉在开封经营日久，羽翼已丰。这，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大位在手，自然有了生死予夺的气势了吗？

此时，侍卫、宦官、宫妾悉被太祖屏之，大殿内只有这一对兄弟，赵光义默然无语，太祖冷眼视之，一时，竟然寂静无声，只有烛影摇动，忽明忽暗。

太祖看起来很生气，很愤怒，只是强压着，他连喝了几杯酒，突然将杯子重重一墩，沉声问道：“朕且问你，花蕊夫人何故嫔天？”

赵光义如遭雷击，抬头瞠目，惶然而起，强作镇静回答道：“贵妃娘娘忽得奇病，百方医治无果，嫔天而去。臣弟留守京城，有过，有过。”

哼，太祖再次冷哼一声，自袖中取出一笺掷于赵光义面前，“且看花蕊夫人所写之诗，你还敢欺瞒于朕乎？”

“花不足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是形容后蜀主孟昶的费贵妃，又称花蕊夫人的。熟谙中国历史和古代文学的人都知道，自古才华和美貌在女子身上互不相容。李清照、谢道蕴，面容只能称的上是平凡；鱼玄机、薛涛，其文才和智慧却不甚名显。唯一例外的，是一个叫做花蕊夫人的女子——那个奇异的女子，美丽却屏弃妖娆，聪颖而博学强记，对如山的诗词歌赋和纷繁复杂的君王世界，了解的一如俯视自己手心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