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结扎(1/2)
牛的肚子渐渐鼓起来,阿爸说牛肚子里有小牛了,叫我小心些,别赶着牛拼命跑,也别让它跟别的牛打架.
我们家的牛还好,从来都是温温顺顺的,走路安安静静地走,吃草安安静静地吃,不像三妹家那头脱角黄牛,明明是母牛,却特别喜欢打架,一见到别的牛就猛冲过去,用角抵,用头撞,打来打去把自己的一只角都撞脱掉了。只要它开始冲着别的牛身上撞,三妹就要赶紧放手,要不肯定给它拖在地上跑,打破那里有个孩子牛打架的时候还不松手,给牛回头一角,直接顶在牛角上,一甩,远远的抛在石头上,肠穿肚烂,没救了。牛打架,不免撞伤人家的牛,或者踏坏庄稼,三妹的阿爸平志三天两头为这个拍三妹。不过,他家的牛向来不撞我们家的牛,或者因为我和三妹是好朋友吧。
一天晚上,月亮白亮亮的,又大又圆,挂在干干净净的天上像假的一样。我们几个玩累了,肚子又不饿,将牛拴起来,直接跳下沙井。河堤下,不少人为了挖沙子在沙地里挖出一口口的井,没有水,四壁有层黏黏的白泥,地下是细细的白沙,小孩子经常跳下去玩的。下大雨的时候井里存有雨水,有小孩子不知道踩了下去,就这样淹死在里面的。
玩结婚。阿祖扮新郎,我扮新娘,三毛做媒人,另外两个孩子将手臂搭起来做轿子抬着我在井底走。大家哈哈大笑,抬轿子的笑到手软了,一松,我直接掉在地上,软软的沙地。“哈哈,哈哈哈。”我也笑。
“还笑?真的嫁了人你就笑不出来了。生在深山青又青,请我回家问个名。不提起倒也罢,一提起泪零零。”三妹笑。“你说竹篙干吗?”阿祖白他一眼。“哪里说竹篙啊,说的是小媳妇呢,嫁了人只有哭的份了。”三妹说,“以后我娶了媳妇,她肯定也哭个半死,越哭我就越打,哈哈。”“我也出个谜语你们猜。想当初绿叶婆娑,看今日青少黄多,受尽了风浪折磨,一提起泪洒江河。”阿祖笑呵呵地看着我们,眼睛骨碌骨碌转。“还是竹篙啊,哈哈。或者说,还是小媳妇。”三妹也笑,“拜堂,快点捉傻仔过来拜堂。”
另外两个小孩搭起手臂,抬起我在井底绕一圈,再跟阿祖摆在一起。三妹响亮地喊:“一拜天地!”他们搡我与阿祖转过身子,弯一弯腰。“二拜高堂!”又搡我们过来,对着井壁拜一拜。“夫妻对拜!”三妹哈哈大笑,“送入洞房!”他们将我和阿祖推来推去的,我有点恼了,一头撞到三妹怀里。三妹轻轻推开:“傻仔又发傻脾气了。”
“三妹,三妹!回家吃饭啦。三妹,回家吃饭!”远远的传来呼唤,在井底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的。“惨,阿妈叫了,大家赶紧跑,等下我阿爸问起,就说我家的牛又打架了,我们去找牛,记得啊。”三妹扶着井壁,踩着一个个小窝窝,三下两下爬上去。我们接着爬上来时,他已经赶着牛跑了。
“媒人,你的谢媒酒还没有喝呢!”阿祖赶着牛在后面喊,几个孩子笑成一团。
“跑到好像**着了火呢。”阿祖笑。三妹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没有回头,一直不停地往前跑。
我们回到榕树头的时候,听到三妹的咒骂声:“你个死鬼,╳你妈!你打我一下,老了我打你几百拳!╳你妈,有本事打死我,不打死我不算本事!打死我啊,看谁送你的终!让狗拖让蚁爬,逢年过节你喝西北风去!”他阿爸平志依旧闷声打,三妹没有哭,一个劲地咒骂,他阿妈淑贞小小声地央求:“别打了,别打了,真的会打死的!打死没有儿子送终的,你都死了两个儿子还不够,还要死第三个?”“打死又怎么样。你看看他这样子,以后会为我们送终的吗?不要说送终,就是饭都不会给我们一口,早死早了事。”平志咬牙切齿地说,手可没有停下来。
“平志,你这是干吗?打死他你就真的开心了?你们家的香火可真断了。”安和伯从池塘的阶梯走上来,挑着一担洗到湿漉漉的草,“深更半夜的,不怕吓到孩子。”
“安和公,我这不是教教他吗?教教他,呵呵。”平志松开揪住三妹的手,讪讪地笑。
安和公哼了一声,冷冷地瞪了平志一眼:“你要是再这样教他,我可要代你死鬼阿爸教教你。”
“不敢,不敢。”平志点头哈腰,我们觉得他特像电影里跟日本鬼子混在一起的汉奸。三妹一道烟往家里跑了,一拐一拐的,还跑得飞快。淑贞在后面追:“三妹,你等等,你等等。”
我跟阿祖拉着牛慢慢往家里赶。“你阿哥的蘑菇怎么样?”我问。“没怎么样,就那样,每天揪一些来卖。一袋的蘑菇也长起来了,搭我哥的一起卖呢,好像还不错。”阿祖说,“我阿妈不住地在我阿爸面前夸我哥有本事,我爸说,‘对,他娶了个农场姑娘就是有本事,你要是能亲自去喝那杯媳妇茶就更有本事。’我阿妈就闭嘴了。”“那媳妇茶喝了没有?”我问。“你说呢?”阿祖戳戳我的肩膀,“说你傻你不傻,说你不傻你又傻。”“喝了没有?”我问。“唉,就是没有喝嘛。”阿祖叹口气。我也叹口气。
回到家里,家里静悄悄的,就厨房里透出点煤油灯的光,没有开电灯。“阿妈?”我拴好牛,往厨房跑去。
“傻仔。”迎出来的是抱着五狗的大姐,跟姑妈。
“姑妈?”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姑妈出现在这里。
“你阿爸送你阿妈结扎去了,叫我来看着你们,做做饭,带带五狗。”姑妈摸摸我的头。
“结扎?”我有些迷糊,立刻想起当初他们说的路边一个个的篓,我阿妈也是这样给倒扣在篓里?我往外就跑,给大姐伸出手拉住了:“你跑什么跑?玩到三更半夜才回来,鸡都睡了。怎么没有给鬼怪吃了你?”
“我去路边看阿妈。”我挣扎着,又怕撞到大姐另一只手抱着的五狗。想到阿妈给盖在路边的篓下面,我的脚一个劲要往外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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