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又起争端（2/2）

张逸飞道：“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晚辈我思量，觉得金老爷子正是深明大义，当的起‘仁、义、正’这三个字的大君子。‘运河帮’的冤屈不是南边各派所为，实为唐山罗启霖等陷害。‘运河帮’的各位英雄，要报仇应该找他们！我们再不能中他们的奸计了啊。”

张逸飞这番话下来，“运河帮”的人不禁有些面面相觑。张逸飞把“运河帮”高高捧起，又用“深明大义”来套金源，还把孟子都搬了出来。经他这么一说，本来怒火冲天的“运河帮”感到这一腔愤怒还不好找对面的人发了，现在觉得报仇不是，不报仇也不是，一下就愣了。再加上这次能洗刷冤屈，还全靠张逸飞从北边赶回来，张逸飞是“运河帮”的大恩人，这个面子又不能不给。但就这样放过了，又是十二万不甘心。就是金源和他的五个儿子以及“运河帮”各个码头首领这样的老江湖，在张逸飞这番话后，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场面一下就安静下来。

见情况有所缓解，张逸飞旁边的冉季赶紧道：“金老爷子，我们争斗为何？就是为了找出谁是‘吾图撒合里教’的教主啊，现在终于知道这个教主是谁，大家就应该联合起来，共同找唐山罗启霖报仇雪恨才是，如果我们这里再自相残杀，倒真是让唐山罗启霖他们看笑话了。”

全场的人都看着金源。

自刚才知道“运河帮”与“吾图撒合里教”无关后，其他各派心怀歉意。以前大家都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因为中了奸计才结下梁子，现在真相已明，各派都不想再与“运河帮”为敌了。就是因争夺河道与“运河帮”有隙的“江下帮”和“上江帮”也觉得这次搞错了人，再交手就失去借口也没有意义了。

打不打，决定权在金源的手上。毕竟这么大的一个帮主和他的五个儿子被关在黑牢里，这个脸确实是丢大了。各帮派的人将心比心，要是自己被这么对待，这个梁子绝对不好解。

现在看见金源心有所动，一丝希望在各帮派中油然而生。金源就是再牛，但也要卖张逸飞面子，毕竟张逸飞在救助他们上出了大力，没有他的援手，金源一家可能早就完了。

金源沉默片刻，遂缓缓道：“张兄弟，你与我们有天大的恩，唉……”金源长叹一口气，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就听“运河帮”的人群里有人道：“张大侠，你说得都很有道理。”

说话的人走出人群，张逸飞一看，正是“苏和坊”老板苏长富，他的儿子苏骏紧随其后。张逸飞没有想到他们父子俩也上了白鹤山，没料到现在他们出了场。

一看到苏骏，张逸飞就气不打一处来，想着自己在“苏和坊”受的冷言冷语，张逸飞就想上前教训这个公子哥。不过，当张逸飞听到苏长富说自己讲的有道理，心中还是一喜，想如果“苏和坊”支持自己，就更好劝金源了，毕竟苏长富在上次救金源的事上也出过大力。

“但是——”听到苏长富口气一转，张逸飞心中一紧。

苏长富道：“张大侠，我请你站在金帮主和‘运河帮’的立场上想一想。你也说了，自金老爷子执掌‘运河帮’以来，经多少次千难万险，又有多少兄弟流血流汗，才有这天下第一大帮的美誉。因为有这样的美誉，所以就引人眼红，才有人总想跟‘运河帮’过不去。”

在场的所有都知道苏长富话的意思。

这些年来，为了争河道，“运河帮”和“江下帮”“上江帮”明里暗里争斗不少，大家都是吃水上饭，免不了有许多的摩擦。上次到扬州，又确实是这两帮的人最积极。本来抓住金源和他五个儿子后，秦于和董平力主杀了六人，是罗启霖极力劝阻，才留下了他们的人头，后来罗启霖又让人偷偷的放金源他们。现在想来，罗启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再次给南方武林造成自相残杀的局面，以使忽必烈从中渔利。

苏长富道：“如果照你张大侠的说法，‘运河帮’就此忍气吞声，那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在江湖上行走？！如果他们就这样苟且于世，就算我们‘苏和坊’和‘运河帮’有很深的渊源，我苏长富也会瞧不起他们！”

苏长富这番话，就如给快要熄灭的火焰浇了一瓢油，“运河帮”的人顿时情绪激愤，本来有所缓和的场面马上又变得紧张起来。

“苏掌柜说得对！我们忍不下这口气。”

“未必我们的人就白死了！”

“毁了咱们‘运河帮’的总舵，房子都烧了一大半。

“把老帮主关在黑牢里，就这么算了？”

“说完就完，没那么便宜！”

只是因为金源没有发话，“运河帮”的人都还尽量的憋着，但从人们的表情可以看出，刚才张逸飞和冉季所做的努力全白费了。就是金源脸上也没有犹豫的神情。

张逸飞急忙道：“苏老板，如果再在这里大战一场，受害的是我们南边武林。我们就做了唐山罗启霖他们想做而没有做成的事啊！”

苏长富道：“所以啊，金帮主也不是要与所有的帮派为敌。刚才金老爷子都说了，其他门派的过节可以一揭而过。只有‘江下帮’和‘上江帮’要拿话来说，难道这黑牢就白坐了？！”

苏长富的话音刚落，秦于和董平就站出来，秦于道：“未必我们‘江下帮’就怕了你们‘运河帮’不成！”他后面“江下帮”的人也齐声道：“有种你来，打就打！”

董平也道：“老子上次受了伤，正想出气，众兄弟，你们说是不是！”董平身后的人也高叫道：是！

金圣仁对董平道：“上次没把你砍舒服，这次一定送你上西天。”

木子展对秦于道：“秦帮主小心，老子过两天还要去烧你的船仓。”

金圣智道：“等我抓到秦帮主，定要把你在水中泡三天。”

秦于大叫道：“金家人，你们少废话，放马过来，今天我们‘江下帮’就和你们‘运河帮’决一雌雄。”

董平也叫道：“婆娘家的吵个鸟，金老三，你龟儿子上来，吃老子一剑，看是你先上西天还是我先上西天。”

两个帮主一发话，引得两帮里的人与对面“运河帮”的人相互破口大骂起来。这时听金源道：“各位听我说！”

两边人见金源发话，都安静下来。金源先对张逸飞道：“张大侠，你与我们‘运河帮’有天大的恩，本来你说什么我们都会听的。只是你知道这次的冤屈我们受大了。如果我就这样算了，众位兄弟也不会同意的啊。”说着金源对对面人道：“各位掌门人，看在张大侠救我们‘运河帮’的面上，上次扬州的事情就算了，只是我们过去就与”江下帮‘和“上江帮’有些过节，今天我们只找他们了账。”

金源的意思是说因为有张逸飞在这里，所以扬州的事就不给各帮派计较了，而今天要了结的是以前与“江下帮”“上江帮”的旧怨。这样讲一是给张逸飞极大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是告诉其他帮派的人他们与这件事无关了，可以在一旁袖手旁观。

太甲道长走了出来道：“既然是和‘江下帮’‘上江帮’一起来的，就要同进同退，不可能放下他们不管。”

徐子丰也道：“如果这样做了，就太不仗义，我们‘云龙派’绝不会干这样的事。”

“不仗义的事情我们是做不出来的。”何劲周、史东来等人都纷纷表示要和两帮共进退。

见对方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金源和“运河帮”的人不禁大光其火。金源满脸通红，眼冒凶光，脸上的白胡子都翘了起来。只见他指着对面的人道：“好……好……好……，你们都仗义，就是我们‘运河帮’不仗义。既然大家不给老夫我的面子，那就说不得了。动手凭本事，生死全靠命，大家抄家伙，我们杀个痛快吧！”

说着金源拔出长剑，所有“运河帮”的人都亮出了兵刃。而对面的人也不示弱，个个刀枪在手，就听金源叫道：“大家并肩子……”后面那两个“上啊”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张逸飞大骂道：

“谁动手谁是王八蛋！”

张逸飞看着这个局面无法控制，心里万分焦急。想着自己和大哥哥千难万难的拼命赶回来，总算在大家动手前揭露了唐山罗启霖他们的阴谋。本来以为这样就能消除误会，共同御敌。不料费劲口舌，居然还是这样个结果，自己和大哥哥冒着这么大危险的努力就要付之东流，张逸飞不禁恼羞成怒，什么也不顾，破口大骂起来。

因为愤怒，张逸飞说“谁动手谁是王八蛋！”时不禁用了十足的内力。声音之大，使杨家坪上的几千心都为之一震。那些认识张逸飞的人包括贺清山贺清水都大吃一惊，在他们心里，这个年轻人是个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今天发起横来，还这么吓人。

金源听到张逸飞这一骂，也是大吃了一惊，因为从来还没有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呵斥自己，但张逸飞这一骂确实太有震撼力了，居然让自己把没有说完的话硬生生吞到肚子里去了。

几千人被这一骂镇住，刚迈出的腿又停下来。众人眼睛都落在张逸飞身上，只见张逸飞面红筋胀，眼冒凶光，双拳紧握，头发倒立的站在中间大声吼道：“你们杀呀，你们打啊，站在那儿干什么？！反正你们都不想活了，用不着等唐山罗启霖他们来收拾我们，我们自己杀一场岂不是更痛快吗。今天大干一场，不是死就是伤，活下来的人也没有几个。以我看能出杨家坪也不用回家，就直接到太原府的傅家大院去找唐山和罗启霖，告诉他们再也不用操心了，我们自己就把自己解决了，免得他们再打什么鬼主意。然后去的人再到大都找忽必烈领赏，对那个蒙古大汗说南边的武林自相残杀，所有的高手不死即伤都毁了，再也没有力量去保护大宋了。请大汗赶紧出兵，把扬州、太湖、泸州都占了去，这下你们的码头都没了，看‘运河帮’、‘江下帮’、‘上江帮’怎么活，要不你们都去投忽必烈算了。对了，忽必烈在他的大营里曾对唐山说等占了这边要封他为武林盟主，到时你们都归唐山管。不服气，他后面有百万蒙古铁骑。这下你们高兴吧！”

说到这儿，张逸飞停下来，用眼光对周围的人扫视一遍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纠缠过去的过节，你们说对不对！？”

后面这句“你们说对不对！”是张逸飞大声吼出来的。

众人一时无语，这时听苏长富冷笑一声道：“你个年轻人，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骂金老爷子是王八蛋未免过分了吧。”

苏长富的话让在场的人心中一惊，眼下主要是“运河帮”的人要动手，所以张逸飞这句话听起来确实是在骂金源他们。其实张逸飞在骂那句话时完全是气急败坏，急不择语。眼见得马上就要大打出手，张逸飞出口时并没有多加考虑。苏长富这时说这话就很容易挑起“运河帮”的人对张逸飞的不满甚至仇恨。

本来刚才金源心都动了，却被苏长富一席话又挑动起来，张逸飞对苏长富就已经十分恼怒，如今他又来说这样的话，张逸飞不禁火冒三丈，他对苏长富大声道：“苏掌柜，我看你是很想再来挑起我们自家人内讧。我告诉你，只要今天我还活着，就不允许自相残杀。谁要想动手，先过我这一关。”说着张逸飞“唰——”的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

众人心中一惊，不知他要干什么。就听张逸飞大声道：“谁要动手就先杀了我！我张逸飞决不回手。”说着张逸飞将手中宝剑往上一摔，那剑飞将出去，“嗖——”的一下，刺进前面的一颗大树里。

因为激愤，张逸飞用了十足的内力，那剑连柄一起穿入树中，又出树里射出来，“当啷”一声，掉在树的另一边地上。看得周围的人直吞口水。

张逸飞拉开衣衫，露出胸膛，对苏长富吼道：“苏掌柜，你先来！”

却听苏长富大怒道：“来就来，让我教训你这个猖狂的小子。”说话时手中的长剑一挥，直向张逸飞刺去。张逸飞本来离苏长富就很近，再加上苏长富出手又快，那剑一下就到了张逸飞的胸膛。以张逸飞的功夫，要躲这一剑原是小事一桩。可张逸飞站在那里硬是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是站在身边的高天和冉季急忙拔剑相救时，都已经来不及了。金源和他的五个儿子以及贺清山贺清水太甲道长何劲周徐子丰等人都大声高叫道：“住手！”

就在众人的叫声中，苏长富的剑尖一下就刺在了张逸飞的胸上，那剑正要穿透张逸飞的胸膛时，却被一个人从后面猛的跳出来，将苏长富抱住。因为这一抱，使苏长富迟缓了一下，就这一下，高天和冉季的剑马上赶到，将苏长富的长剑格开。

上前抱住苏长富人正是金巧。她见张逸飞和苏长富吵得凶，早就站在了苏长富的后面，本来想有机会劝劝他们。不料突然出现这样的险情，所以赶紧出手。她这个动作为张逸飞赢得关键一刻的，如果稍微晚一下，苏长富的长剑就会穿透张逸飞的心脏。

苏长富的剑被高天和冉季逼回，当他的长剑从张逸飞胸口抽出来时，一股鲜血一下就喷了出来。

“逸飞！”金巧大叫一声，扑了上来，赶紧用双手将张逸飞胸前的伤口按住。冉季同时扶住张逸飞，金源赶紧上前，叫了声：“老大，快拿药来。”金圣智还没有出手，太甲道长就递了个小瓶道：“这是我们‘九宫派’的止血药。”又听徐子丰道：“我们‘云龙派’的伤湿膏。”秦于道：“我的护骨粉止血最快。”董平高叫道：“快点，这是泸州的红花药，灵得很。”

江湖上人过的是刀尖上的日子，受伤出血那是家常便饭。一般大的门派都有自己秘制的止血药。而这些药也只是自己人用，很少给外人的。现在众门派纷纷拿出独门止血药，就见金巧接过金圣智递来的药涂到张逸飞的胸前，金巧流着泪边涂边喊道：“张逸飞！张逸飞！”

果然，涂药后张逸飞的血马上止住。金源及他的五个儿子和木子展归树等人问张逸飞道：“张大侠，你怎么样？！”众人看着他，关怀的神情溢于言表。苏长富这一剑刺得不浅，张逸飞伤得不轻，脸都变得苍白，冷汗直往外冒。但张逸飞还是摇摇头道：“多谢大家关心，我没事。”说着他就挣脱了冉季和金巧的搀扶。这时他听见有兵刃的撞击声，顺着声音的方向一看，却原来是大哥哥高天正在和苏长富打在一起。

高天恨苏长富刺张逸飞，一上来对苏长富就是一阵猛攻。苏长富功夫也不弱，两人你来我往已经斗了十几回合。大家关心张逸飞，一时没有注意到他们。只有栖霞山庄的人见高天使的是“无影剑法”觉得十分惊奇。因为高天的“无影剑法”看起来和栖霞山庄的“无影剑法”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使起来却是和他们平常的大不一样，似乎威力增加了不少。到底这是为什么，连贺清山贺清水都没有瞧出门道来。

两人正杀得急，就听张逸飞道：“大哥哥，请别打了！”

高天听到张逸飞叫自己，就刺了苏长富一剑，跳到了一边。张逸飞对气喘吁吁的苏长富道“苏掌柜，我还没有死，要杀你就来杀我吧，反正只要我在，就不能看着大家自相残杀，人总是要死的，你们也别救我。”

此时张逸飞对苏长富说话得口气已经完全平缓下来。还没等苏长富回话，金源马上抢道：“此事由我而起，张兄弟如此，真叫老夫我汗颜，不打了，不打了，不打了。”

听见金源连说了三个“不打了。”张逸飞知道终于化解了这场危机，他心中一高兴，看着面前的金巧，一笑，突然浑身发软，头一歪，就倒在了冉季的怀里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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