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姚家兄妹(2/2)
在张逸飞讲自己童年的遭遇时,说到双亲被害,张逸飞成了孤儿时,姚佳眼泪汪汪的。当说到被贺家收留,和小文在小镇御敌时自己钻到桌下用筷子扎人脚板时,姚佳又喜笑颜开。再听到张逸飞与“桃园帮”还有这样的仇时,姚河川大叫道:“当真是巧了,我们这次也是去找‘桃园帮’算帐呢。”
张逸飞诧异道:“怎么,你们与他们也有过节?”
“过节大了——”姚河川道。
“快说来听听。”张逸飞道。
姚河川刚要开口,却突然对张逸飞鬼笑了下,手一指姚佳道:“还是我妹妹来说,要不然她又要说我一个人把话讲完了,哈哈!”
张逸飞和姚佳都笑了起来,姚佳道:“是这样,小的时候,我爹爹给了我个玉佩,一直带在身上,这次从南边回来的路上被人给偷走,后来偷东西的人给抓到了,可东西却已经不在,一打听,原来是给桃园帮的人带走了。”
“那人偷玉佩干吗?”张逸飞不解的问姚佳,接着张逸飞又道:“我知道了,这玉佩一定很精美,而且价值连城是吧?”
姚佳一下脸就红到耳根,低着头不说话了。姚河川笑笑道:“价值连城说不上,不过确实很精美,还值几个钱。这些都还没什么,关键是这玉佩啊——”
“哥哥!”姚佳嗔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说着姚河川就对张逸飞眨眨眼。
张逸飞一笑,想这玉佩必定是佳妹的心爱之物,说不定与情有关呢。
一想到情这个字,金巧的音容笑貌顿时浮现在眼前。从南边过来的每一天,金巧就不断的出现在脑海中,张逸飞曾试着努力将金巧的身影赶出自己的脑子,他也曾无数次骂自己无用,不孝,然后想着法子试图不再想金巧,但毫无用处。
兄妹俩见张逸飞突然皱着眉头,姚河川以为张逸飞在为这玉佩着急,忙道:“飞弟不用急,我们有办法把玉佩拿回来。”
“是啊——飞哥不用急。”姚佳也在一旁道。
张逸飞一下就笑了起来,他道:“我和你们一起去。”本来从南边来,一路上张逸飞都是愁眉不展,自遇见俩兄妹后,张逸飞不觉心胸都开阔多了。
“嘿——飞弟,你的功夫这么好,都是从栖霞山庄那里学的吧,我听说他们的‘无影剑法’十分了得。”姚河川问道。
张逸飞道:“栖霞山庄的‘无影剑法’确实很厉害,可惜我只是学了些皮毛,还不算精呢,要说起创立这套剑法的祖师爷贺喜,那可真是了不起,‘无影剑法、独步天下’你们大概也听说过吧。”
兄妹俩点头道:“听说过听说过。”
张逸飞道:“至于我嘛,学的功夫就有些杂,先是在栖霞山庄学艺,后来又得了几位前辈的指点,只是浅尝而止,学艺的时间短,又缺乏临敌的经验,嘿!离那‘独步天下’可就差得太远了。”
“飞弟你太谦虚了,就你昨天那几下,我看这天下也没几个人能做到,你说是吧妹子?”姚河川不同意道。
姚佳睁着大大的眼睛道:“可不是,你……”
“那几位高人是谁,能不能告诉我们呢。”姚佳的话没说完,就被姚河川抢了过去,气得姚佳直翘嘴巴。
张逸飞笑道:“你们兄妹不是外人,本来我该告诉你们的,只是这几位前辈不许我提他们的名字,做人应该信守诺言,你们可不要怪我不说呀。”
“那是那是”姚河川点头同意。
张逸飞道:“快说说你们是怎么会事,你们的功夫又是跟谁学的,怎么会到南边去,又怎么……”
“我告诉你我来告诉你。”张逸飞的话也只说到半截,就被姚河川打断,姚河川刚要往下说,又见姚佳不高兴,急忙道:“还是你来说还是你来说。”说着嘿嘿对张逸飞笑了。
张逸飞觉得兄妹俩甚是直率可爱,心中当真是很喜欢他们。
姚佳道:“我们家在大都,离这儿可远了。小的时候哥哥整天到处乱跑,安歇不下来,书也读不进去。爹爹就给他请了师父教他武功,我也顺便在一旁跟着练。”
张逸飞问:“你们学了多久了?”
“我是九岁开始的,眼下算了,也快十二年了,我妹妹学了**年吧。”姚河川抢答道。
俩兄妹学艺的时间不短了,为什么功夫这么不济事呢,姚河川和姚佳又不笨。张逸飞问:“你们的师父功夫怎么样?”张逸飞想定他们的父亲不识货,请了个三四流的角色。
“哦,我们师父的功夫好得很呢,他是……”姚河川还没说完,见姚佳翘着嘴巴不高兴,姚河川急忙道:“还是你请你请,嘿嘿。”
姚佳瞪了姚河川一眼,然后对张逸飞道:“我们的师父原来是大汗的贴身侍卫……”
“大汗?!”张逸飞一惊,问道:“哪个大汗。”
“就是当今的皇上忽必烈大汗啊!哦,你是南边来的人,我们这边的事可能不太清楚。”姚佳道。
张逸飞心中一紧道:“这么说你们父亲认识忽必烈?”
“是啊,大汗还没有做皇帝时爹爹就在他的王府里做事。”姚佳道。
“你爹爹他是……”张逸飞问。
“我爹姓姚讳枢,字公茂号雪斋,大家都叫他雪斋先生。”姚佳回道。
“姚枢?”张逸飞皱了下眉头,他可从来没有听说个这个名字。
姚佳见张逸飞皱眉头,嫣然一笑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张逸飞道:“那是。”他想这姚枢一定是个在北边很有名的大官,既然能请到忽必烈的贴身侍卫做自己孩子的师父,这样的人决不是等闲之辈。
姚佳道:“十几年前,有人想行刺爹爹,后来没成功,大汗就将师父指给我爹爹做侍卫。”
实在忍不住的姚河川插话道:“飞弟,你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在忽必烈之前是蒙哥做大汗,蒙哥刚即汗位时,就有失烈门、忽察、脑忽三个宗王不服想要叛乱,事情败露后,蒙哥大汗将忽察和脑忽禁锢和林(今蒙古哈尔和林),将失烈门贬为探马赤嫡戍军官,随忽必烈伐宋。将要南行时,忽必烈命人将失烈门投入水中淹死。有一个叫野里知吉带的人,他原来是窝阔台的怯薛长,他也参加了三王的叛乱。”
“怯薛长?”
窝阔台这个人张逸飞知道,成吉思汗死后就是窝阔台继承了汗位。但怯薛长是什么,张逸飞就不知道了。
“怯薛长就是贴身侍卫的总管。”姚佳解释道。
“既然能做到大汗的贴身侍卫总管,想必这人的功夫很高啊。”张逸飞道。
“正是正是!”姚河川道:“野里知吉带有蒙古第一武士的美名。窝阔台汗伐金时,在均州三峰山大战中,金军精锐骑兵“神骑营”二千五百人冲到窝阔台汗大营前,因为来得太突然,当时大营前并没有多少兵马,前去迎敌的被杀的杀,伤的伤,眼看得可汗危在旦夕,就见野里知吉带手执开山大斧,独骑直踏敌阵,转瞬之间,连劈十二个金国大将于马下,一个人竟然将二千余人的“神骑营”吓跑了,使大营转危为安。野里知吉带也因此天下闻名,就是在那儿窝阔台汗将他提为自己的怯薛长。”
张逸飞道:“这野里知吉带确实是勇冠三军啊。”
“那可不。”姚河川续道:“三王出事后,野里知吉带就带着他的九个儿子跑到西域。蒙哥大汗先后派了四批高手去捉拿野里知吉带,结果都是有去不回,后来是我师父单身入西域,将野里知吉带和他的儿子擒获,你说我师父是不是有点厉害。”
“岂止是有点厉害,能把蒙古第一武士擒拿到手的人,那是厉害极了。”不知怎么的,张逸飞心中突然升起想要见一见这位高手想法。
“唉——可惜啊!”姚河川叹息道:“跟了这么好的师父,可咱的功夫还这么差,说起来真是好笑哦——”
这正是张逸飞心中疑惑的,看这俩兄妹,也不象是不好好学的主儿,又有这么好的师父,怎么弄了十来年,功夫也不过是个平常武师的水平。
“一定是师父没有用心教你们。”张逸飞道。
“也不是。”这回是姚佳抢先说话:“不怪师父,其实是爹爹不想让我们好好学功夫,有意让师父只教我们些皮毛。”
“为什么?”张逸飞道。
“爹爹说咱们家是书香门第,本来与刀枪无缘,只是哥哥从小坐不住,所以才请师父教一点功夫来管教哥哥,可又害怕哥哥学了功夫出去惹事,还说我是女孩子,不该舞刀弄抢的,专门交代让师父别认真,说读书才是正理。所以师父就不好教我们真功夫了。”姚佳道。
“原来这样啊——”张逸飞心想,要是爹妈还在,恐怕也是让自己“之夫者也”的读书,根本不会象现在这样在江湖上行走了,张家本来就有习文不习武的规矩。
“不过,哥哥,我觉得飞哥的功夫说不定和师父差不多呢。”姚佳对姚河川道。
“嗯——我看大有可能,大有可能。”姚河川突然一拍脑门道:“喂——妹妹,飞弟这么好的功夫,你看干脆我们俩拜他为师好了,请飞弟教我们些真功夫你说好不好!”
“好啊好啊!”姚佳高兴的鼓掌道。
一听这话,张逸飞脑袋都大了,他怎么也没有想过有人会拜他为师,急忙摆手道:“那怎么敢那怎么敢。”
姚河川突然跳下马来,一把抓住张逸飞的马缰道:“怎么不敢怎么不敢,妹妹,咱们挑日不如撞日,干脆就在这里行礼拜师你看如何。”
“行行行”姚佳也跳下马来,姚河川一指路边的一颗大树道:“我们就在那里行拜师礼好了。”
姚河川说着也不管张逸飞同不同意,拉着张逸飞的马就走到大树边,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搬过来放在大树下,然后对张逸飞行礼道:“师父请下马上座,受弟子一拜。”
张逸飞忙下马道:“川哥别开玩笑了,我比你还小,怎么能做你们的师父呢,莫要笑煞人了。”
姚河川拉着张逸飞的手道:“能做能做。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韩子又曰: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後生於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你那么好的功夫,虽然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可你得道比我们先,你不做我们的师父谁做,你说是吧妹妹?”姚河川转头问姚佳。
为了说服张逸飞,姚河川居然把孔子和韩愈都搬出来了。
本来刚才还说要拜张逸飞为师的姚佳此时却静静的站在后面,右手食指放在嘴角上,出神的看着张逸飞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而没有搭理姚河川。
姚河川见妹妹没有反应也不在意,姚河川道:“师父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学好功夫绝不去欺负别人,咱们净去做那些锄强扶弱,济贫救困的事行不行。哎哟——师父你就答应了吧,要不我可就要跪着求你了。”
张逸飞忙将姚河川拉住,正想说话。就听姚佳说:“哥哥,你别强求飞哥了,咱们年龄差不多,还是做好朋友最好。”
“佳妹说得是,我们做好朋友不是更好吗。”
姚河川对姚佳道:“你呀你呀,明明师父已经动心要收我们做徒弟了,你这一说,这么好的事不是就泡汤了吗。唉!还是圣人说得对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们女孩子最容易三心二意了,所以圣人要骂你们呢。”姚河川摇着头,一副沮丧样。
“谁说我三心二意了。”姚佳瞪着眼看着姚河川。
“刚才你还说要拜飞弟为师吗,干吗现在就变卦了呢。”姚河川道。
“哪有强迫飞哥做师父的道理呢,人家来强迫你,你怎么想,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哼,还在那儿子曰圣人曰呢!”说这话是,姚佳又翘起了嘴巴,看来象有些生气的样。
姚河川见此,立即下矮桩道:“好好好,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给师父和妹妹你道歉行吗?”
见俩兄妹用圣人话来拌嘴,张逸飞觉得十分好玩,又觉得两人分外亲切,还感觉到虽然大家认识不久,但兄妹俩都没有把自己当外人,有什么就说什么。
张逸飞道:“好了好了,川哥佳妹别生气。做你们的师父那是借天大个胆都不敢啊。古训曰:人贵有自知之明。说的就是我呀。不过子又曰:有朋至远方来,不及悦乎。咱们就做好朋友吧,至于功夫吗,可以相互切磋。诗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哥哥妹妹以为如何。”
姚佳笑着对姚河川道:“从小爹爹就说你读书不专心,整天三心二意。你看看人家飞哥,这才叫知书明理呢。”
“好好好,是我三心二意行了吧。”姚河川说着,大家都大笑起来。三人上了马,在路上,张逸飞问道:“说了半天,你们的师父到底姓氏名谁,是哪门哪派还没有请教呢。”
姚河川道:“我们师父叫黄意民,是真定府“天门剑”的长老。”
“什么派?”张逸飞心中一惊道。
“真定府‘天门剑’啊”姚河川重复道。
“那你们知道侯景天这个人吗?”张逸飞问。
“知道啊。”姚河川道:“侯景天应该是我们的师叔了,他是‘天门剑’的大护法,怎么,飞弟,你认识他?”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这人的功夫十分了得。”张逸飞骑在马上语调冷冷的说道。
一听道“天门剑”三个字,张逸飞浑身发了个颤抖,侯景天、王成之、申时效、孙一行、李午扬、吴升平等天门剑派的人正是张逸飞这次北上要找的仇人。十年前,正是真定府“天门剑”和沧州“米家”的米宗法,代州“成家”的成天基等人在那座观音庙里杀害了张逸飞的父亲张文远。今天在这里竟然遇见与侯景天有关联的人。
“知道侯前辈现在在哪儿吗。”张逸飞问道。
姚佳道:“我们是好几年前才见过他,听说他前些年随伯颜大将西征去了。”
张逸飞不免有些失望,他道:“后来再没有侯景天的消息了?”
“没有,我师父也是好久都没有提起过他了。”姚河川回道。
“那你们知道王成之、申时效、孙一行、李午扬、吴升平这几个人吗?”张逸飞问道。
“只是听师父曾经说起过,好像他们是天门剑派里的高手,可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姚河川抢道。
这俩兄妹也算是“天门剑”的弟子了,“天门剑”与自己有杀父之仇,那自己应该怎样对待他俩呢,是把他们当敌人还是当朋友,张逸飞有些拿捏不稳了,这时就想要是“亲表叔”冉季在身边就好了,什么难题都可以向他请教,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受了冉季的多少帮助啊。
“你怎么啦?不舒服吗?”姚佳发现张逸飞有些沉默,好像在想什么事。张逸飞转头,见姚佳明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那种真心关切之情都在眼神里了。
姚河川也着急道:“别是那里受了内伤,现在发作了。”
听着姚河川的话,不知怎么的,张逸飞心中不禁豁然开朗起来。他心中念道:杀父之仇与他们又无关,自己不应该把这俩兄妹也当成敌人。侯景天干了坏事,但不能说“天门剑”所有的人都是坏蛋啊,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嘛。
张逸飞对兄妹俩一笑道:“没事的,别担心。对了,我还要请教川哥佳妹,你们怎么跑到南边去的。”
“我们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姚佳说这话时显得还有些不好意思。
“偷跑出来?”张逸飞不解道。
姚佳解释道:“我们打小在北边长大,从来没有去过南边。可在诗词歌赋里知道南边很美。”说着姚佳在马上吟道: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我也来一个,别让飞弟以为我是个粗人呢——”说着姚河川也摇头晃脑吟道:
墨云拖雨过西楼,水东流,晚烟收。
柳外残阳,回照动帘钩。
今夜巫山真个好,花未落,酒新篘。
美人微笑转星眸,月花羞,捧金瓯。
歌扇萦风,吹散一春愁。
试问江南诸伴侣,谁似我,醉扬州。
“你们兄妹俩一个唱白居易的《忆江南》,一个吟苏东坡的《江城子》,绘声绘色的,倒引起我的诗性来。”
自从张逸飞进了栖霞山中习武以来,就很少与人谈论诗词歌赋,今天遇见这俩兄妹,不禁激起张逸飞的性情来。
张逸飞道:“川哥佳妹,且听我也来吟唱一首,要不然我才成了粗人。”说着张逸飞吟道:
问讯湖边春色,重来又是三年。
东方吹我过湖船,杨柳丝丝拂面。
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此悠然。
寒光亭下水连天,飞起沙鸥一片。
这首《西江月》乃南宋诗人张孝祥游溧阳三塔湖所作,张逸飞在吟诵时声情并茂,惹得姚佳拊掌半天才叹道:多美啊——。
姚河川道:“罢了罢了,咱们三人怎么突然变成了诗人,这个‘风景旧曾谙’,那个‘此心到此悠然’,我又来个‘吹散一春愁’,都在这里假模假样的多愁善感起来。”
三人笑了起来。张逸飞道:“哦——你们就是因为这个要偷跑出来的呀。”
“是啊,不来看看怎么知道江南好呢?古训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姚佳突然一捂嘴道,当真是之乎者也说顺口了。
三人又大笑起来。
“为何双亲大人不准你们到南边去呢?”张逸飞问道。
“那边在打仗啊,襄樊都被围了这么多年了,爹娘他们怕我们有危险啊。”姚河川道
“你们偷跑出来,父母亲该是多着急啊。”张逸飞道。
“没事,我们给家里留了言,他们知道我们去那儿了。”姚佳道。
三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开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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