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武斗(2/2)
只见这大汉,虽是一身麻布绵袄,头顶仅着一帩头,却是昂藏七尺,顾盼凛然,龙行虎步间,自有一股正气。
这人到得场中,环顾四周,眼中精光闪烁,陈庆不由暗自喟叹:英雄豪杰也不过如斯。
而此时,众人见有人出头,立时停止了讨论,全场顿时一静。
那纨绔大少闹得正当兴起,却不料竟然还真有人敢跳出来,顿时更是火大,指着那汉子气急败坏地道:“你!你刚才说什么?你敢骂本少爷!你可知本少爷是……”可怜他一个“谁”字还没出口,脸上就生生地挨了一记,只见那汉子挥着钵儿般大的拳头一把就将那孽畜夯倒在地,周遭看客见了这般情形,顿时群起汹涌,纷纷喊了一声好。
“你……呸呸呸……”那纨绔少爷被揍趴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眼前星光灿烂再也看不清物事,只得如同恶狗一般趴在哪儿,用一只手直指那汉子,扯着嗓子大骂:“你是哪里蹦出来的鸟人,敢打本少爷,吴班头,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贼厮鸟给本少爷一同抓回去!”经他这么一喊,那还在发怔的吴班头这才反应过来,当下哪敢怠慢,大喝一声便提刀就拦在那汉子面前,一时间二人剑拔弩张,气氛相当紧张,就在这当口,从人群中又传来一阵吆喝,三五个衙差也恰好撞了进来,原来这几个衙差刚刚正在魏忠贤祠督促拆房,忽然发现这边有人闹事,便想过来管一管,孰料却看见一个大汉正在殴打赵知县的衙内,那还了得,一时间这些个衙差各个刀出鞘,棍在手,将那汉子团团围住。
眼看就要打起来,周围众看客本着死道友莫死贫道的大私无公精神,纷纷倒退数步避害,唯留下陈庆一人站在最前头,刘二狗上去拉了他几下,但见陈庆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场中,却并未理他,他只好作罢,独自一人钻进人堆里去了。
话说那汉子,被四五个拿刀执棒的衙役团团围住,却浑然不惧,只是一声冷笑,率先一个神龙摆尾,一脚将身后一个拿刀的家伙踢了出去,那吴班头见他竟敢抢先发难,当即恼羞成怒,一个纵跃,刀出鞘,欲将其当场拿下,孰料那人虽长得高大,却分外轻巧,那汉子只是微微一闪,便躲过刀锋,一拳顺手就擂上了吴班头下肋,吴班头闷哼一声,只听当啷一下,就连人带刀地落在那个纨绔少爷的面前,那少爷此时还目瞪口呆地趴那儿,这一遭把他吓得不轻,竟被惊得跳了起来。
其余衙役见那汉子眨眼间就撩翻两人,心中惧惮,也不知谁发了一声喊,竟一起上了,于是一时间,场中刀光棍影,看得人心惊胆战,那恶少见这般情形,方才醒悟,也不管自己还是满脸桃花开,立刻扯开了破锣嗓子大喊:“拿住他,拿住这个贼子,本少爷重赏!”
那汉子虽然矫勇,可他面对的是四五个凶神恶煞的衙役,双拳难敌四手,一时间险象环生,陈庆在一旁看着,便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当是时,那汉子刚刚躲过一个衙役的朴刀,却未看到背后有人,眼看着一根水火棍就要落到那汉子后脑,陈庆看得真切,他也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当下哪里按捺得住,只是一声大喝,闯过去一脚就将那提烧棍儿的衙差踢飞。
“好!”那汉子见有人出手相助,心中大喜,口中大喊一声,又是一拳砸在一个衙役嘴上,将其打得侧飞了出去。
由于有了帮手,那汉子顿时有如神助,形势瞬间逆转,仅是眨眼工夫,便又再次夯翻三个衙役,众衙役被他这般好打,没一个不是伤筋断骨,趴在地上哎哟连天,这些衙役平时欺压人欺压惯了,不曾想这次却踢到了铁板,往日的差爷立刻变成了差孙子,一个个只管躺地上叫得欢,却再也不敢爬起来讨打了,那纨绔大少见此情形,哪里还叫得出来,那贼厮只是如同木桩子似的,愣了片刻,然后又猛地发一声喊,便疯了一般拔腿就跑。
那汉子见那滋事的人跑了,也不去追,而是过去扶起仍在地上颤抖的老头儿,好生安慰着,那老人家得他这天大的恩惠,好谢歹谢方才去了,然后,那汉子才回过头来,看着这满地找牙的差役,冷笑一声,这些个差爷当即吓得一个激灵,也不喊痛了,立刻就爬起来跑得干干净净。
看着这些衙役跑了,人群里再次爆发出一声好,众人纷纷痛打落水狗,向那纨绔少爷和衙役逃跑的方向唾着口水,那汉子见状,哈哈大笑三声,方才站到陈庆正面,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叉手礼,道:“多谢这位兄弟出手相助,方才你可是救了我一遭了。”
陈庆连忙有样学样,叉手回礼,道:“岂敢!壮士高义,能锄强扶弱,在下自愧弗如,哪敢当壮士一个谢字。”言罢,二人一同起身,对视片刻,顷而放声大笑。
“好!”那汉子笑罢,又发了一声赞,这才看了看依旧围着未散的人群,稍稍压低了声音道:“你我有缘,正当饮酒畅聊,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兄弟随我到彩云阁,由我做东,自当快活一番!”
陈庆被这汉子血性所染,便将手一拱,答应道:“恭敬不如从命,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那是当然!”那汉子大乐,当下就领着陈庆离了人群,陈庆将眼光在人群中一扫,却并未发现刘二狗,心中揣测此人定是回了家去,也未在意,径直随着那汉子往彩云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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