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曾经沧海(1/2)
“启禀太子殿下,张大学士刚才使人来报,他已在文华殿等候殿下多时了。ENxeI。O”回到慈庆宫,朱载坤刚把抗在肩上的杨贞儿放下,柳绿就凑上来施礼道。
慈庆宫,是明朝时太子居住的地方,因在皇城中轴线以东,故又称东宫。
“知道了。”朱载坤将仍未醒来的杨贞儿轻轻放在床上,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后道:“去打盆水来,待本宫梳洗一番再去见大学士。”
方才内狱之中,朱载坤等了好一阵子,才见冯保回来,告知嘉靖读过太子上书之后,沉吟半晌,终于答应留杨贞儿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杨贞儿被削去太子妃身份,贬为奴籍,以后就在慈庆宫中伺候。
出乎意料的是,得知自己性命保全之后,跪在地上的杨贞儿竟然不胜惊恐,大声哭喊。朱载坤要扶她起来时,她更是拼命挣扎,状若疯虎,甚至还狠狠咬了朱载坤胳膊一口。朱载坤无奈,只能令钱德才先将她点晕,这才把她扛了回来。
“好好照顾她,通知御膳房做些粥,晚些时候送过来,她已经整整一日没吃过东西了。”净过面之后,朱载坤又细细吩咐了一遍,才和冯保钱德祥一同向文华殿走去。
身后的柳绿怔怔瞅着太子殿下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说不清的别扭:这还是太子吗?从前人家作太子妃的时候从没见你关心过她,现在贬为奴籍了,怎么又对她这么好?
文华殿里,张璧手捧书卷,不时向对面的朱载坤瞄几眼,颇有点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之意。他是礼部左侍郎,身在高位,宫中这个祸害他怎会不知?
别看这小太子只有十五岁,可摆弄人的鬼主意却是不少,据说连内阁首辅翟銮都被太子戏耍过,气得老尚书当场摔书而去,找嘉靖狠狠告了一状。其余侍讲学士也对太子多有微词,张璧头一回来为太子讲学,能不小心翼翼?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这就是说,唯有德方为治国之本,是故四岳谓帝尧曰:‘否德忝帝位。’又曰:‘明明扬侧陋’。大学亦言……”
“侧漏?”朱载坤伸伸舌头,“这两个字……何解呀?”
张璧乍一听太子提问,心中本是一惊,不想这往常专以弄人为乐的太子竟问出了这么一个无知的问题。他倒哑然失笑。
不过无知归无知,太子有疑问作臣子的还得回答:“侧陋者,不讳己失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唯君子方能不欺暗室,亦唯有德者方能侧陋,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有德者所为。”
晕倒,闹了半天是我听错了,还以为这老头也是个道貌岸然之徒呢?我就说嘛,这年代,连卫生巾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侧漏这么个词儿?朱载坤大囧,无知,刚才是在太无知了,下回得问点有水平的。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至于至善……”
“太傅,天下唯有德者居之,这我知道,”看见张璧开始习惯性的摇头晃脑,朱载坤脑际一闪,想到一个稍稍能显示自己水平的问题:“然有作奸犯科者,欺下媚上者,贪污**者,弄权造反者,如何以德治之?”
张璧心中又是一惊,太子这是怎么回事?按理说,前后两个问题断然不可能出自同一人之口的,太子却都拿出来了。暗观太子神情,似乎不是故意戏弄,那就怪了,人都说太子不学无术,整日只知花天酒地,难道……他一直深藏不露,意在对我考教一番?那我可得小心应对了。
老家伙右手捻了捻自己下巴上不算太多的胡须,沉吟道:“这个嘛……便是律法存在之源了。德礼乃政教之本,是为毖后;刑罚却是政教之用,可以惩前。想我朝太祖皇帝钦定《大明律》,以后无论亲疏远近,视之如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正是有感于此。治国者,德在外,法在内,两者得兼,是为大道也。太子殿下以为然否?”
“好一个德在外,法在内,太傅所言甚是,国有太傅,民之幸也。听闻高论,本宫感慨良多,呃……太傅身居高位,必定事务繁杂,今日……可否就先到这里,本宫也要抄几段论语,思索一下?”朱载坤之所以这么爽快到这里来,一是为了让嘉靖知道自己有所改变,更重要是为了赶紧学会写字,所以见自己把张璧捧得心情不错,马上提出要求。
“不敢不敢,拙见能入太子法眼,是为臣的荣幸,既然殿下要静思,臣就告退了,臣告退。”张璧虽然得到几句恭维,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正想回去好好琢磨琢磨,闻之立即起身,做了个揖,便退出门外。
“太傅慢走,不送。”朱载坤头都没抬,从案头的一摞书中翻出本千字文,拿起毛笔就开始了自己的识字大业……
整整一个下午,朱载坤就那么稳坐案头,时而动笔,时而顿首,时而疾翻,时而冥想。等在房门两侧的冯保和钱德祥下巴已经快顶到了肚脐,太子什么时候识得字了?这……这还是从前那个太子吗?向太傅虚心请教,然后一直专心读书写字,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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