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2/2）

现在，正是如此。

在如此氛围下，蓝皮鬼差有些按捺不住，便道“无规矩不成方圆。”

“好一个无规矩不成方圆。”闻声，少女冷笑着反问道，“何时阴间也学常世去搞那些三纲五常，乱七八糟的制度了？哦是了，小女子竟然忘记地府众位生前也为人。”

此问本就不好做答，少女先是发难，又是冷嘲热讽一番，连自诩善察言观色的蓝皮鬼差也默不作声。

见状，凌若继续言语起来。

“诚然，没有规矩世间会陷入混乱，但是要看立的规矩是否合理。人世浮沉，弹指间朝代覆灭又更迭，若盲目遵从陈规旧律而不做修整，最终还是会同一个结局。

地府存在的意义，是让生前遭受不公的人，在死后得到安慰。让那些大奸大恶之人却设计逃脱的人，在死后受到应有的惩罚。”

正当少女打算喋喋不休，迟迟不语的华贵殿下终于开口。

“本王问一句，如何令死者得到安慰亦或应有惩罚？”

任何人都可以提出此问，但唯独十殿下。因为他是专司定级，负责人的死后去处的转轮王。

凌若也不管对方是有意刁难，还是别有目的，只想将心中所想一吐为快。

“被奸人迫害的忠良能得以沉冤昭雪；徇私枉法、做恶事脱逃法网的奸猾之辈该下地狱。”

“说得容易。”

“是，是说的容易，但做又何难？试问，墨守成规，守的是什么规？循规蹈矩，循的又是什么矩？人并非生下就懂那么多，还不是众生自以为是，生生将世道变得复杂？”

原本只是抱怨祖辈庇荫，没成想竟然转而讨伐起礼乐制度。

在凌若看来，正是所谓的等级制度，将人划分定级，将凡世搞得乌烟瘴气。身在其中，备受荼毒。遵守者，或可有一席之地。不遵守者，便受尽排挤。

说到这里，想起昔日居住在京城的日子。

无数次途径书塾，本以为那里是朗朗读书声，是不闻天下事。然而，她看到的却是名为“人情世故”的缩影。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可那些顶着“师者”头衔的教书先生们，又有几个能克尽厥职？

如果连教书育人此等圣洁之事都污秽不堪，先生们碍于人情往来、官宦权贵而巧言令色、区别对待，那么本是求知若渴的孩童，究竟读的是什么书，学的是什么理？

孩童尚小，不具判别能力。在一个环境待久，耳濡目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适应周围一切后，便觉理所当然。然，那些理所当然，就是对的吗？

对少女的连番询问，转轮王并未给出明确回应。但凌若明白，有些人心如明镜，只是嘴上不说。

在一个地方待的久了，最初的诸多不适，也会渐渐忽略，变得不再那么碍眼。可是并非所有人都愿意成为被打磨圆滑的石头。

或许无法维持原本的锋利，但也要保持本我，与凡俗分开。

“谁不曾年少时意气风发，把酒言欢，愿平天下。可…”

可…他没有再说下去。

凌若抬眸，发现他那双金色的烟筒逐渐失去了光彩变得不再siri而是一双看透世间的疲惫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