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求子(1/2)
东次大6西南边陲,高耸入云的大原山脚,一条荒无人烟的羊肠小道上,一位年届四旬的中年妇人,泪眼朦胧的顶着正午的烈阳,一步一步向着苍茫的大原山方向喁喁而行,时急时缓,时而停下来四顾张望。.
这个妇人,人称三嫂,是距此不远处的穆家庄的打石匠穆三的老婆,成亲二十年来,一个鸟蛋都没生出来,穆三为此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遂经常对三嫂拳脚相加。这些年来,为了能有身孕,三嫂求遍了方圆三十里内大大小小的庙宇菩萨,却无一应验。
今天,她再次遭受了穆三毫无来由的拳脚,抑郁之中,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夜间所梦的一处所在,几经打听,觉得应该就是庄中老者们口中所说的距穆家庄约八十里外的大原山之中,那一个早已荒废的破落小庙。据老者们言,传说那破落小庙不知何年何月便早已存在,早些年世事太平之时尚有些香火延续,而今天下纷争,人口锐减,奇人异士更是层出不穷,庙宇横生,那间破落小庙遂断绝了香火,只残存一间低矮的庙堂,旁边搭一草舍,住着一个一动不动的老道。三嫂心知早已断了香火的庙宇,定然不会应验她的所求,但无奈中也是寄寓了一份渺茫的希望,况且连日梦中所见,定然非虚,所以仍以最虔诚的心,带着佛帑、香火一应物事,向着那个寄托了他们夫妻俩传宗接代的心愿的所在,匆匆而来。
山里人的脚力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三嫂看似缓慢的行走,其却也不慢,日落西山时,已跨入大原山的范围之内,距离听闻中的破落小庙,尚有十里,看着天色渐晚,三嫂不觉有些着急,埋怨自己先前只顾着伤心,却是忽略了赶路,现在距离小庙只有十里了,是按照旧习行一步三拜九叩大礼以示诚心呢,还是抓紧时间赶路。若是行礼上山的话,心虽诚了,只怕天黑之前不能赶到小庙,一个独身女人处于大原山的苍莽之中,虫蛇猛兽不可不防,却如何度过?若是抓紧赶路,天黑尽之前赶到庙里,礼拜求子之事却是少了诚心,恐神灵见怪而无法应验。
想想二十年来遭受的白眼和屈辱,三嫂一咬牙,心中有了决断,匍匐下身子,恭恭敬敬的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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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那无数人眼中似活死人一般的守庙老道,忽然半睁一目,呐呐自语道,“终于来了。”常年的独处和沉默,使得老道的口音异常奇怪,这简单的几个字像从磨盘里磨出来的一般,噶叽噶叽的无人能懂。
那老道身穿一件式样古朴长褂,常年的端坐静守,衣衫已然破损严重,条条缕缕,只仿佛间透射着一丝天蓝色的色泽。那老道缓缓的起身,步履蹒跚的来到那间低矮的庙堂的门口,愣愣的看着空无一切的庙堂,堂内灰尘厚重,清风拂过,便飘扬起来,直迷住了老道那双半睁着的眼睛。屋角四周也布满了蜘蛛网,大至拳头般、小到筷头样的各式各样的蜘蛛正静静的守在蛛网的中心,等着食物们自投罗网。
这的确是一间破落了不知多少年的山间土庙了,庙堂内除了灰尘和蜘蛛网外,没有供桌,也没有香炉,供台上只供奉着一个头歪肢残的菩萨的面部塑像,咋一看似一条张口吐信的蟒蛇,却又多出了两个掉落了某样东西的深坑,泥漆斑驳黄,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看不清究竟供奉的是哪位神灵。
“主父大人,又一千年了,明日就是六月初一了,千年一次的阴阳朔日了,待到明日子时,等天狗吐月、旋复吞吃的异象再现时,老仆将再次开启幻形大阵,希望这一次能够成功。”老道面对那残破不堪的塑像,口中喃喃自语道。可老道自己心里也明白,这无数年来,幻形大阵开启了八次,主父大人八次幻形而生,天才,却终究难逃黑手,无一能够重返巅峰,而每次幻形之体殒命之后,主父的气息也微弱了几分。如此一来,不但主父大人的深仇大恨无法偿报,而且一旦主父的气息微弱到不能继续支持幻形大阵,那么最终的结局将会是形神俱灭,被彻底抹杀于天地间。“请主父大人原谅,此次老仆将不再遵循您遗传的方式开启大阵,而尝试使用另一种方式。不论如何,这一次一定要成功!”老道眼中透出一股坚毅和决然。
忽的一闪,老道消失在他恭守了无数日月的破落土庙。
正在虔心行礼的三嫂,听到呼啸一声,心下警惕,山中的夜晚最是不太平,暗自摸出插在腰间打草的镰刀,警觉的扫视四周,未见异样,心中宽慰。
突然,三嫂只觉得心内一阵恍惚,竟自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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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穆三,因前几日一个落魄的老秀才来得庄内,答应教庄内的孩童启蒙识字,每年除了基本的食宿所需之外,分文不取,族长大喜,遂安排人手将庄内祠堂的内堂改建为私塾。这穆三作为庄内的石匠,自然是要出力的。只是这次出工,他被安排和几个他最不想见到的堂兄堂弟在一起。穆三的这几个堂兄堂弟,说起来也没什么其他不好,就是经常不顾他人感受的开玩笑,尤其喜欢将穆三的痛苦拿来开心。
“老大,你说说看,人家都说,可恶事情做多了生儿子没**,可老三连儿子都没得,这算咋回事?”
“呵呵,我听老人说,吃喝嫖赌抽这些个一般的可恶事做多了,生儿子没**。”穆老大停下手中的活计,转眼向着穆三,不怀好意的笑笑,“不过,坑蒙拐骗偷那些十恶不赦的可恶事做多了,那是要断子绝孙的。”
“四十好几的人了,怕是该要断子绝孙的了。”
“谁做了可恶事都不会声张,不过老天爷还是长得有眼睛的,恶人总该有恶报的。”
“这就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还有一句话叫作那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呵呵,呵呵……”
听着这些人指桑骂槐般的耻笑,穆三虽生气却也作不得,只得隐忍一口气在胸中,心中对自己那二十年来都不下蛋的扫把星恨得是牙齿痒痒的,恨不得啃其肉、寝其皮。这些年来,穆三也不是没想过再娶一房,可山里的穷打石匠,又是二房,谁愿意跟呢,遂断绝了这一想法。只把一口气撒在三嫂身上。
这不,一回家便无来由的对着自己媳妇一顿暴打,看着媳妇强忍着泪水再次离家求神,心中也是一阵抑郁,将家中自酿的烂山楂泡的果酒搬出一坛,就着用竹筒自后山引到家中水缸的山泉,一边喝着一边感叹,“我穆三上对得起神灵,下对得起父母,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可恶事,为何老天爷要这般捉弄我,让我穆三这一脉断子绝孙,要我穆三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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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三嫂醒来,脸上流露出大喜之色,转身朝着家的方向,大步流星。
穆三酒醒之时,恰见三嫂满脸喜气的带着去时的佛帑、香火一应求神物事返家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提着打石头的特大号锤就迎了出来,“让你诚心诚意的去求菩萨保佑,你倒好,出去躲一夜就又回来了。”
“我去求了,菩萨不收我的贡品。”三嫂满脸喜悦的道,“还答应给我们儿子。我……”
“给你儿子,给你儿子!”穆三迎面就是一巴掌,“哪有菩萨不爱香火的,你分明就是想让我穆家断子绝孙,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扫把星。”抡起打石锤就要砸下。
“你敢!”一声冷哼响起,这种冷,是穆三从未遇到过的,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冷,身体四周充满了无形的压力,令他难以动弹,他想收力,可他出的力已无法收回,就那么呼啸着直奔三嫂的面门而去,三嫂委屈而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令穆三不可思议的事情生了,打石锤在距离三嫂面门一寸的地方定住了,穆三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再次搬动打石锤却都不行,良久之后,紧闭双眼的三嫂睁开了眼睛,望着傻傻愣着的穆三,露出乞求的哀怨。
“她不能死!”那种冷哼又一次在穆三心神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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