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丽莎（2/2）

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往我手里塞了一张纸条，转身走开了。

我等电梯门合上，打开一看，是六个阿拉伯数字。

美妙的感觉让我沉醉了好几天。这种感觉十分奢侈，人一生中可能只有那么一两次。

除了学生时期的单相思，认识丽莎之前我的情感生活就是一张白纸，典型“爱情的小白”。有人说，感情的付出如果不是双方面的，那就毫无意义。我对此持保留意见。

那时私人电话不多，但每次看到她妩媚的容貌和大小姐的举止，总觉得是我的一厢情愿。因而丽莎给的号码多半只是静静地呆在我小小的通讯录里。即使偶然用马路边的公用电话和她交谈，也都只局限于普通朋友间的范畴。这种友情式的关系延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有人跟我说：朋友间耐得住平淡，经不起风雨；情侣间经得起风雨，却耐不住平淡。以此验证，她只是一个普通朋友无疑了。直到有一天，她说要我来教她围棋。

女人说的某一件是往往并非指这件事本身。那时我还没明白这一点。

所以丽莎休息日那天，我背着2.4公斤老爸从云南买来的棋子，顶着大风赶到她香积寺的家。其实我差点把老爸的酸枝木棋盘也偷偷带出来。到不是因为实木棋盘的重量，而是我想了想背着棋盘骑自行车的样子，还是放弃了——我的菲利普赛车没有后座。

丽莎的家在香积寺旁边。

香积寺建于北宋年间，历代多次毁建。清代在寺内建有东西双塔，后寺毁仅留双塔；六八年东塔被毁，仅存西塔。我去她家的时候那里一片废墟被高墙围挡着。

我在大运河一条穿过lc区的支流河道旁停好车，这里小河弯弯，古巷深深，别有意境。走进她家大门的时候，她外婆正在阳光下打理种在门口的蔷薇花。画面宁静而祥和。

“哦，莎莎的同事啊！”外婆六十左右，目光炯炯，精神矍铄。

我进到里屋，丽莎还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让我等一会。我就在客厅沙发坐下。

丽莎的家是旧式老房经过改建，比较宽敞，布局合理。光洁的地砖，铝合金门窗，都是当年时新的建筑材料。客厅正面墙上有一副油画：托斯卡纳的乡村风光；茶几上摆着一盆文竹，窗户前面一架盖着洁白刺绣桌布的钢琴正沐浴着阳光……一切洋溢着浓浓的艺术气息。

门开了，丽莎身着浅紫色运动装，长发披肩，淡妆略施，更加妩媚。她泡了外婆做的玫瑰花茶给我，带我参观她的闺房。花瓶里的康乃馨、墙上的孔雀羽毛、床上大大的毛绒玩具，还有一个装满书的书架。文学也是我的兴趣之一，就到书架旁看她的藏书：既有《简爱》、《巴黎圣母院》、《红与黑》等名著，也有台湾席慕蓉、大陆“朦胧派”的诗集，以及亦舒、琼瑶那样的小说。忽然，一本书的标题引起我的注意：《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抽出来一看：米兰·昆德拉著，作家出版社1987年，翻译：韩少功。

“书名很吸引人。好看吗？”我问。

“我才看了一半，嗯……”丽莎露着好看的酒窝，笑嘻嘻地：“反正等我看完了，借给你自己看好了。”

我把书放回书架。

作为主人，她说先要为我谈一首钢琴曲，以示对我的欢迎。我窃喜：平生第一次现场聆听一个人弹钢琴，且还是我暗中喜欢的人。要知，八九十年代钢琴绝对是普通家庭高高在上的奢侈品，许多学琴之人均以电子琴代替，不难想象我当时激动复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