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越狱(2/2)
张随一面将左手贴在门板上,借着铁门凉意降温,一面勉力运功和那毒素相抗,一面扒了几口糙米,那两盘菜、一碟芥末一动也没动。过了一会儿,张随听得甬道那边一扇门打开,一阵摇骰子的声音传了出来。那小胡急匆匆地跑来,一把扯过食盘转身就走,这次张随更加没有出手的机会了。张随心道:“他们还有玩骰子的兴致,看来这毒针并非他们所设。这些人只是要用酷刑取我性命,这毒针却是江湖手段。”
甬道那头门被关上,这牢房复归昏黑与平静,光线越来越暗。张随心无旁骛,拼命运功延缓那毒素的蔓延,竟然把那一股热流推回了一点。张随大喜,隔布捏起那根涂毒的银针看了半晌,翻转手腕将针尖**自己手镣的锁孔中,轻轻扭了几扭,捅了几捅,那手镣“咔”地一声弹开了。张随依法也解开了脚上的镣铐,按首阳派秘传练功的古怪姿势继续逼毒。这逼毒是极耗精力之事,而且白日里张随身受重伤,到了夜中便越来越乏,不知不觉靠着那铁门就睡着了。
睡了不知多久,张随悠悠醒来,发现房中一片漆黑,离天亮还早得很。自己全身燥热,心脏半天才跳一次,份量重得几乎要冲破自己的胸膛,嘴唇干裂,口中发干。眼睛又干又热,一睁开两只瞳仁便针刺一般的疼痛。
原来他不小心睡了过去,那凝聚一处抵抗毒素的内力便极快散去,毒素失了堤防,便顺血脉蔓延至全身。张随摸摸身边,那扇铁门下半部分已经被自己身体暖得烫手。此时他神智已经稍有迟钝,只是简单挪了个地方,靠着冰凉的石壁再次睡去。
这夜里张随不知醒了几次,每次醒来便是换个地方,然后继续半昏半睡。这不知名的毒素散布全身,侵蚀到他中枢神经,张随的神智较往日混沌许多。饶是如此,他仍隐隐想到:“姬有容中针不多时便死了,我为什么还活着?”这个念头只在脑中转上一转,便又昏睡过去了。
一声鸡鸣传来,张随朦胧醒转,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窗外天已蒙蒙亮了。张随闭眼就要继续睡,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身体虽不如半夜那般可怖的滚烫,心律也稍为规整,可依然十分难受。全身忽冷忽热、半冷半热,太阳**如同被千万根钢针同时攒刺一般疼痛,脑子里好似有一把尖锐的匕首在搅来搅去,思考也觉得费力。嘴唇开裂,张口便是刀割一样的疼。浑身乏力,不要说动动手指,几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随默默忍受着这份煎熬,心道:“昨天的棍刑算得什么?现在我才算真正奄奄一息呢!”
破晓之前的那一时半刻,是一天中最为寒冷难熬的时间段。如果能熬过这段时间,那么第一缕阳光马上就会照到你的身上。张随慢慢咀嚼着这难以忍受的痛苦,不多一会儿,天色逐渐变亮,天地间阳气回升。张随全身凝力,吃力地翻过身子,四肢着地爬在地上,大口吐纳着,借这阳气回复着自己的力气。
一人脚步从门外传来,接着还有一声长长的哈欠。小胡明显是斗了一夜牌九,打开铁锁无精打采道:“饭!”张随奋力站起,也不耍什么花招了,左手直接托出那布袋向小胡吹了一口气。小胡正在困倦,闻到这曼陀罗香,仰天向后倒去,那食盘“噼里啪啦”几声掉落在地上。
张随右手隔布捏住银针,迅速伸出窗外,在门上的锁孔里捅来捅去。甬道那头牢头叫道:“小胡,怎么了?”张随脑子一阵阵隐痛,听得这声喊,心中一急,那银针“嘣”地断了一截。
那边博彩的休息室内,传来椅子响动,室内人已经站了起来。张随双眼要喷出火来,将手中半截断针几乎全捅进那锁孔中。那边牢头走出休息室,看见张随试图开锁,大叫一声,飞步赶来。
就在他大叫的瞬间,张随感到手指一震,心道:“好了!”忙把右臂抽回,打开铁门。那牢头已经冲到门外,张随不待他作势,左手布袋在他面前一挥,那牢头一声不吭地倒了。这铁门既已打开,那些斗了一夜牌九的牢子们再没人能阻得住手持曼陀罗的张随,一个接一个全都睡倒了。
张随不顾身上难受,匆匆扒下一人内着的棉衣自己换上。到休息室中找到了自己被搜走的物事一把纳入怀中。眼角看见桌上半壶暖茶,当即拿起一气喝干了,顿觉浑身舒畅许多。
此时天未大亮,张随避开清洁夫和门仆,潜出刑部大牢,融入街上人流,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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