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薨卒(2/2)
一人全身的皮肤和肌肉组织里,只有面部最难调控。人脸上虽然肌肉丰富,但并不如手臂。大腿那样控制自如。是以面部一般都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往往被视为罩门。这丰庆侯面上肌肉都能拧成坚硬逾铁的程度,其他身体部位可想而知。
张随正在惊异,他身边的两个壮汉嗅到曼陀罗香气,手下不由一松,丰庆侯猛地挣出半个身子,一把将张随推开老远,夺过那只小布袋,也不管袋口在哪里,一口咬开便舔食起来。他此时力气极大,几个壮汉都制伏不住,张随也被他推出一个趔趄,几乎跌倒,惊叫道:“那不能吃!”
姜朔眼疾手快,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父亲双手,却怎么也掰不开,只好将那小布袋紧紧捂住,丰庆侯已将下半身也挣脱出来,不由分说,一口咬在他手背上,大口吮吸鲜血,情状可怖至极。姜朔又痛又惧,大叫一声。张随冲上前来捏住丰庆侯颌骨一拉,登时颌骨脱臼,松开口来。
张随叫道:“速速扎紧手臂,清水冲洗伤口!”姜晦奋力撕下自己半幅衣襟,上来将姜朔手臂紧紧扎住,所幸院子里便有水井,立即有下人打了几大桶水来。姜朔头次见父亲失态几成野兽,心脏噗噗乱跳,气息不稳。丰庆侯虽然口不能合,却仍然大口舔咬着那只小布袋,碎步片也不管不顾,一同吞了下去。
张随出手如风,连点他臂上几个大**,总算把半只残缺不全的布袋从那双坚固如铁钳的手里夺了回来,看看里面,只剩下角落里的一小点,不由大是心疼。他本想丰庆侯身份高贵,不愿对他用点**这种江湖方法,没想到弄巧成拙,搞得那么一点点曼陀罗几乎丧失殆尽。
丰庆侯双眼通红,支起双手,向张随跨出两步,似乎是要抢回曼陀罗,浑似一只野兽。这时却忽然双腿一抖,摔倒在地,浑身抽搐起来,口中不停吐着白沫,叫声凄厉痛苦。
姜朔三兄弟目瞪口呆,张随跺脚急道:“拿水来!灌他喝水!这东西不能吃太多,过量便要人的命。快给他喝水,稀释体内的毒性!”姜朔提起冲洗伤口剩下的半桶水便往父亲口里倒,姜望对张随道:“你说这是毒药?”张随小心地在半只小布袋上弹弹抖抖,把曼陀罗汇集到一处,道:“用的适量,可解百痛,过量便成剧毒。”
丰庆侯挣扎着把头扭到一边去,眼睛盯着姜朔,口中嗬嗬有声,好似要说什么话。姜朔蹲下身子轻声道:“父亲,您要说什么?”丰庆侯瞪着姜朔,挥起右手打了他一个耳光,指甲在姜朔脸上划出四道血口。姜朔缓缓扭回头来看着父亲,丰庆侯抽搐得更为厉害,嘴里呼呼噜噜不知在说些什么,看他眼神,似乎在斥责姜朔。自他倒地以来,还没过半柱香的时间,便不再动了。
姜朔仍然蹲在地上发呆,侯夫人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哭道:“你这个孽子,你到底做了什么让老爷这么生气?”姜望和姜晦也都呆若木鸡。他两个在外地忙于公务,春节都没在家过,回京还没三天,想不到便迎来了父亲了死期。想起刚才那番野兽般的疯狂,再看看现下一动不动的平静,简直如做了场梦一般。
姜望道:“三弟,我们兄弟三个里面,只有你留在父亲身边,今天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到底做了什么?”张随这时已将曼陀罗收回怀中,道:“这事和你也有关。”姜望转头望着他道:“你说什么?”姜晦挥挥手,示意旁边几个吓得嘴巴都合不拢的仆人们先退下去。
张随先对伏在丰庆侯身上几乎哭成泪人的侯夫人道:“夫人,侯爷最近都和什么人来往?”侯夫人抽抽噎噎道:“我不常外出,但他交往的人必然都是社会名流。”张随追问道:“几个月之前,陆国师是不是突然对侯爷亲热起来?”侯夫人抬起头略带惊异道:“你怎么知道?确实如此。”
姜朔咬牙道:“陆鼎,他到底怎么把我父亲害了?我问他去!”说着转身就要往外冲,姜望道:“我也去!”张随连忙和姜晦一个人拉住一个,道:“不可!你现在没有证据冲撞相府,反倒犯了僭越之罪!听我说!”姜望和姜朔极力控制住自己,看向张随。
张随道:“古国天竺有一种植物,名为‘曼陀罗’,可止痛定神,但人畜服用次数多了便会上瘾,瘾发之时,六亲不认,万物皆可抛。适才我要你扎紧手臂、清洗伤口,便是为了免其随血行环绕你全身,那可就是一辈子的附骨之蛆了。陆鼎用这东西,不知还控制了多少人!”姜晦点点头道:“和我所料差不太多。这曼陀罗便是你刚才拿出的那一袋东西?”张随道:“不错,这一袋也是机缘巧合,从陆鼎的手下人那里取来的。看来侯爷是在陆鼎诱导下培养了香瘾,导致侯爷身体逐日虚弱。今日廷议之时,两位当庭抗争,陆鼎便断了侯爷的香源,才让他如此痛苦。”他说到这里便打住话头,将一句“因此对你甚是生气”收回腹中。
他这番推测虽然合情合理,但苦在没有证据。姜氏三兄弟想起父亲瘾发之时,果然是“六亲不认、万物皆抛”,不禁悚然动容。呆立了半晌,姜朔慢慢跪下,伏在父亲身上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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