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古墙削落了的记忆(1/2)
谌公叨着竹头烟斗,在古墙边突然驻足。
他发现古墙面变了样,忙走过去手摸那红的白的墙面,连连叹气道:“变了,变了,真的变了。”
可是,不知怎么,眼前却有些模糊,古墙面仿佛成了一面镜子,里面出现了一些清晰的图画……
谌公小时后是很苦的。
谌公只读过十天书,读的是《三字经》,至今还背得“人之初,性本善……”等几句,尽管现在还不知道它们的含义。由于交不起束修而停读了。
为了还债,谌公十岁便给地主放牛。
这是个方圆几十里最大的地主,是靠在外地挖金起家的。地主的屋也是方圆几十里最气派的屋,用七八米高的青砖围墙围着,门口还有两只大大的狮子。里面的屋宇是雕梁画栋的。听谌公的爷爷讲,那时百多人整整修了半年时间。能够自由进去这围墙的人,都是地方体面的人物;谌公也能自由进去,因为他是给围墙的主人放牛的。
可是,有一年的冬天,谌公不小心让东家的牛与别家的牛在山上打起架来了,结果东家的牛被打败滚到山下摔死了,谌公爹不得不含泪在东家一张写有为赔牛款无偿放牛五年的字据按了手膜。
因此在谌公的心灵里埋藏了仇恨的种子,他恨透了地主。
十八岁那年,村里来了一个要饭的,可他专往穷人家里串门,跟他们讲穷人贫地主富的原因,穷人是被剥削而贫的,只有把地主打倒了,穷人才能翻身,并且说有个叫*党的就是专门领导穷人闹翻身的,并且说*党的队伍要打到长江了,这里的地主说要完蛋了。谌公听得入了神,天天跟那个要饭的讲,他也要入党。不久,他果然在一面镰刀斧头旗面前宣了誓;不久,这里果然得了解放。
那时的谌公是多么精神、多么威风呢。他逼迫地主崽子在他自家的围墙上写上“斗地主,分田地”的大标语;为了深挖金银财宝,他把地主婆捆在长凳上,冬天寒风刺骨,他只让她穿一件内衣,不说,就给她泼一瓢冷水,并死劲的摇动吹谷的风车,一直让她冻僵了才放手;没有办法了,就带领贫苦人在地主家的里里外外挖地三尺……
那时的谌公是多么积极、多么高尚呢。他整日整夜的工作,从不计较报酬;分地主的财产绝对公平合理,自己从不多占一点。那时,他只要有一点私心,也许早就发了。他在地主家放牛七八年,与地主崽混得熟;要抄地主家的那阵子,地主崽偷偷拿一个金佛给他,他不仅立即交了公,而且以企图拉拢革命干部的罪名狠狠的打了地主崽一顿……
可由于他没有文化,或许还有别的原因,他总是没有当上村上的一把手,只是个贫协组长。他难过了多年,又盼望了多年。
这一年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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