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沉重的纸条(1/2)
记得大概是儿子读初二那年的一天晚饭后,我见儿子斜靠在床边心神不宁地愣着,我装做看电视,斜着眼偷偷观察着他的举动,因为社会上中学生早恋早已沸沸扬扬,怕青春期的他把持不住自己,枉费了我望子成龙的一片心机。果然有了情况,儿子一直揣在裤兜的右手拿出来一张纸条悄悄地看,他也许太投入了,竟然在我老谋深算的眼皮子底下毫无顾忌。我敏感的眼指使敏捷的手迅速抓住了儿子的手,又觉得这样伤儿子的自尊,不利于一向良好的父子关系,便故做轻松地问:啥神秘东西?见人赃俱获,儿子五指迅速收缩把纸条紧紧握在手心,不安地说:没啥,今天考试我给同桌的答案。我说,好啊,让我这个老学生也长长见识。可儿子就是不肯,这更让我生疑。僵持了几秒钟,儿子做贼心虚地嬉笑着说了实话:这是一个男同学让我给我同桌女同学的纸条,我还没顾上给人家呢。纸条上是“某某我喜欢你”几个字,儿子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所为,我仔细辨认后觉得也不太像儿子的笔迹,就老生常谈地警告规劝了一番了事。毕竟儿子大了,我也不能动用其他手段逼迫。
这次纸条事件——不管是否与他有关,我都要当作一个事件对待,我曾有所懈怠心理渐渐紧张起来。同时我也开始怀疑自己已经提前衰老,因为除了*上的外在变化,还有一个重要的标志是常常无端在往事里徘徊。很自然地想起了我读初中时见到的那场情感纠葛。那时我是一个懵懂的旁观者,虽然毫无干系,却总是无法抹去那一段记忆。
那件事放在现在,我肯定不会如此记忆深刻,因为这是一个感情泛滥的年代,什么样的情感演义都有可能发生,何况这个很小儿科的东西。可那是一个禁欲年代,所有的背景都是火红的,惟有人的情感不能随意燃烧,甚至一点点的火花都要熄灭在大背景的蜂拥里。
那个年代的背景基本是雷同的,我读初中的地方是北方那种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村庄,一个小村的两条灰遢遢的小街——前街与后街泾渭分明地并行排列,像两根铁轨默默镶嵌在黄土上。“铁轨”之间连接的不是枕木,而是广阔的荒凉——水坑、芦苇、杂树、蚊蝇鸟类及孩子们的嬉闹。一条与两条街道平行的宽阔的土路终于将荒凉一分为二,路的尽头是两排房,路北的六大间砖房是我们的教室,我每天和同学从西往东伴着纷扬的尘土到这个终点就*了知识的殿堂。我这样说有一点矫情或牵强,因为那是个“开门办学”的年代,所有的知识都被门外的风雨吹散,并不能学到什么知识。初中毕业考高中时我们绝大多数同学连基本的方程式都不会解,两年的时间都在支农学农中度过,小小年纪几乎都成了庄稼把势,真的为扎根农村干革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后来脱离土地觉得辜负了那二年的锻炼。在土路南六小间土坯房是老师的宿办室。厕所在东南角。
我之所以隆重提到厕所,是因为故事的秘密是从这里发现的,男同学马涛写给女同学王云的纸条,被王云不小心丢在了厕所,那时我们读初一(恕我胆小,这两个同学都是化名)。那时阶级斗争浸泡出来的学生都有一双尖锐的眼,初二的一个女生捡到后立马交给了校长,根本不像我儿子这一代在早恋问题上不但目无领导,而且合伙做案,互为帮凶。校长也是个很敏感的人,立马召开全体师生大会,不点名进行了批判。尽管没点名,可同学们都知道是谁,因为马涛和王云自始至终红着脸低着头。
对于马涛和王云恋爱,同学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我愚钝,开窍晚,等到有人告知我此事时这两人已经很有些意思了。我仔细观察过,上课时王云经常偷偷扭头往后看马涛,只要二人目光相对,就会很含蓄地一笑,随即迅速目光离开。在我看来,二人相当般配,论模样他们都是我们班的人尖子,那会儿不讲学习。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