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鬼蜮（2/2）

刘复仰起头，小脸掠过一丝悲伤，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

“很惨吗？”

“嗯！”

赵亮用力地点点头，一字一句地几乎是咬着嘴皮说道。“很惨，比先前我们在那个小村看见的还要惨，里面死的人太多了，想要让他们入土为安，我们这点人，无济于事。大人，我们还是离开吧？曹军若是在附近，先前我们在小村那里焚烧尸体，那股黑烟便可能将他们引来了。”

刘复沉吟不语。

在下令焚烧尸体前，他也有赵亮此番的顾虑，只是，他不忍让那些尸体暴尸荒野，被野狗，老鼠咬噬，咬了咬牙，便下了那样的命令，就算是引来曹军也在所不惜。要想在这乱世生存，必须冷血无情，六亲不认，刘复虽然是那样想的，此刻却发现自己不见得能够做到。

“进去吧！能做多少便做多少！”

话音落下，刘复打马入城，赵亮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跟在刘复身后进入夏丘城。这一会，他的心情很矛盾，复公子像他父亲玄德公那样仁慈，这是好事情，可是，在这强者为尊的乱世，仁慈又能济得什么事呢？

无情方是大丈夫啊！

此时的夏丘便如鬼蜮一般，大半个城池都被焚烧殆尽了，在那些焦黑的瓦砾场内，人类的尸体不是化为齑粉，便是焦黑如枯木，这倒是让刘复等人省了一番功夫。让他们难做是那些没有被火烧过的地区，那里尸骨遍野，野狗乱窜。

死人的地方多流行瘟疫，刘复下令和尸体接触时，所有人都必须用布条蒙头，双手也必须缠满布条，不许和尸体进行直接接触。之后，士兵们分为几个小队，将尸体集中在各个区域，然后堆满木柴，最后，同时点火焚烧。只能如此了，挖掘大坑将这些尸首掩埋，他们没有这个时间。

刘复骑在马上，战马缓缓踱着步子，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穿行。他神情漠然地望着四周，内心却**翻涌，他重温了一遍先前在小村立下的志愿，若是不能接受这个世道，便去改变它，能救一人便救一人，能救天下便救天下，如此，方不枉在世间走上一趟，如此，方不枉梦中多出的那段人生……

前路多艰辛，任重而道远啊！

“站住！”

前方传来一阵呼喝声。

刘复抽出腰刀，驱马奔了过去。

转过被大火烧过的街角，刘复勒马停住，在那片废墟内，一个披头散发，骨瘦如柴的家伙正摇摇晃晃地挪动着身体，头发垂下，遮住了他的脸，刘复看不清对方的样子，这场景让他想起了在梦中看过的一部影片，对方那模样像极了影片中出现的丧尸。

两个士兵一边呼喝着，一边持着长戟从两旁绕过来，向那个人奔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活口，自然要好好向他询问，探寻曹军的行踪。

那人像是聋了一般，没有理会士兵的呼喝，仍然摇摇晃晃地向前行，很明显，他没有要去的地方，只是盲目地向前走而已，遇见障碍无法通过，下意识地换一个方向便是了。刘复冷冷地看着他，驱马来到了他的必经之路前。

这时，一个士卒已经冲到了那人身前，待要询问那人。

然而，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一个踉跄，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猛地跳了起来，随后，就像被恶鬼追赶一般向一旁飞跑而去，扶住一面断墙，然后，大吐特吐起来。

这会儿，刘复也看清了那人，他的面色陡然变得惨白，险些从马上跌下来，身子强行前仰，伏在了猴儿马身上，猴儿马嘶鸣了一声，向前轻跳了一步。

那人依然摇摇晃晃地在废墟中走着，没有目的，只是向前走着。

风吹过，鬼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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