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放弃(1/2)
大唐江山日益稳固,社会逐渐安定,人们生活富裕,需要的的装饰品也越来越多,如石、木、金、玉等,石木的需求量最大。石头里最常用的就是大青石,这东西漫山都是,运下山后由石材商或石雕匠加工后,做成石墩、石雕等各种艺术品去卖,利润相当可观。
睦州雉山县浮英山的采石场,在几个老大的吆喝声中,一片喧嚣,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这个采石场是附近寨子里的几个人合伙建的,这些人早年都是跑江湖的好手,都有几下子,后来有了些家底子,再加上年纪大了,就合伙建起了这个采石场。
老大叫杜僚敏,武世高超,胆粗,不拘小节,这种人是最适合做老大的。*汪有中,为人圆滑,经常在外面跑动,石场的生意基本都是靠他和老四跑起来的。老三姚自鸣才,外柔内刚,做事细心,一直负责石场的火药及爆破,几年来,没出过一次事故。老四候国元,老五方颜兴,这两人是杜僚敏当年的手下,现在不江湖跑了,还依然认定杜僚敏就是他们的老大,只要杜僚敏说句话,两人敢上刀山,敢下火海。杜僚敏一说要开石场,两人立即拿出所有的积蓄,并且把家里财产变卖了,全部都投入到石场里面。
几个人都跑过江湖,又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深知为人处事之道。在合伙这几年,也闹过一些小矛盾,不过,都和平解决了。因为生意日趋红火,谁都不愿把这块肥肉给扔了,赚了钱,大家都高兴,一高兴一喝酒,什么事都过去了。
但这些天,几个当家的却有点儿愁了:前些天,雉山县令黄任彪与师爷罗侍州到石场里通知,说石场必须在三天内停止一切开采。杜僚敏当时就傻在那里:已经收了订金的单子无法如期交货,要赔偿不少的钱,粗略核算一下,这不是个小数目;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石场因为干的比较晚,所以就想出用赊账这个办法来争取客户,几年下来,外面的帐款就有几千两银子,如果石场一下关门,这些帐款就没有着落了。这些钱要不回来,工人的工资开不出不说,几个人这些年的辛苦都白干,还人赔钱进去,这是大家都不愿意面对的。
以前也有县里的官兵到石场来大呼小叫,找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杜僚敏出面,花些银子都打发的了,可这次却大不一样了,来的都是重量级人物,并且态度强硬。大家商量了一下,觉得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或是出了什么大事,石场肯定是不能干了,这是最坏的打算;第二就是这次他们胃口变大了,以前那些小钱都打发不了了,这是比较好的结果。几个当家的商量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干着,等过几天,帐款收回来后,多带些银子,到上面去走动走动,看事情有没有好转的余地。这几天,杜僚敏就让*汪有中和老四候国元到外面找客户,把货物的欠款先收回来一部分,两人每天总是早出晚归,相当辛苦。
这天,杜僚敏和姚自鸣才正在屋里收拾着爆破用的火药,老五方颜兴走进来道:“三哥,洞马上就凿好了。”姚自鸣元接道:“我这里也好了,你让工人们准备下来吧,我就去。”方颜兴应了一下,转身出去,但马上传来他诧异的叫声:“二哥,四哥怎么回来了?”杜僚敏听到,马上起身去看,可不是嘛,山道上不正是自己的二弟和四弟嘛。虽然隔的有些远,但是这么多年的相处,只看个影子都知道肯定是二人,绝对错不了。
杜僚敏纳着闷迎了上去,见两人一路小跑,累的气喘吁吁。杜僚敏道:“二弟,四弟,你们怎么回来了。”老四候国元道:“大哥,那……那边……那边来了好多官兵,好像是奔我们石场来的。”
这天清早,杜僚敏让汪有中与方颜兴带着几车石料往睦州送,顺便去把帐讨回来一点儿,哪儿知,二人一出山口,就看到百十个官兵朝石场这个方向走来,心下起疑,便让车子先走,两人跟在官兵后面,一直看着官兵进了通入石场的唯一一条山道,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忙从山上绕过来,提前通知大家。杜正阳往山下望去,官兵已经走到了山道的拐角处。他皱了皱眉,凝色道:“既然都来了,总要给个说法,我们下去看看。”
杜僚敏带着弟兄们走到石场的山门前,站住等候,几个骑着高头大马将官装扮的人,走到他们面前停住,一个副官的一抬马鞭,指着杜僚敏道:“叫你们当家的出来。”
杜僚敏往前一迈道:“军爷,我叫杜僚敏,负责这个石场,不知道军爷到我们这里有何贵干。”副官道指着旁边武将道:“这是我们校尉方立平,方大人。”一个身姿雄浑,一脸骄横的军官走出来,朝杜僚敏喝道:“黄任彪有没有来通知过你们,这石场不能再干了?”杜僚敏道:“方大人,这才第三天,您也要让我们准备一下嘛。”方立平道:“我们今天就是专门来办此事的,带你们的人都走吧。”
杜僚敏看了看后面几个弟兄,正欲开口说话,山坡上一个声音传来:“点炮了啊……点炮了啊……都躲一下……点炮了啊。”杜僚敏道:“方大人,炮已经点燃了,请您先下马躲一下吧。”方立平趾高气扬道:“老子的刀下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你们还敢跟我玩儿这套鬼把戏?是不是不想活啦。”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碎木夹着拳头大的石块从天而降,杜僚敏怕砸到骑在马上的方立平,将身上长袍一扯,双手一撑,用力一跃,向他的头上护去。哪儿知,如奔雷般的爆炸声,让军马受惊,几声长嘶未落,官兵立即抽刀戒备,副官见杜僚敏拿着衣服向方立平扑到,以为他要将刺杀方立平,手中长刀一挥,砍在刚刚落到军马上的杜僚敏的腰间,杜僚敏一声惨叫,跌落在地。而被火药炸飞的石块,也在杜僚敏倒地之时,从天而降,官兵们无处躲藏,只得丢掉武器,以手护头,狼狈至极。汪有中等人看到大哥被砍,则冒着被石头砸中的危险,将杜僚敏拉到旁边岩石下躲避。
等到石块落完,随风而来的沙尘,将众人包围,官兵已是愤怒之极,就在这时,又一阵爆炸声传来,比上次的声响还要大。几匹军马又是一阵长嘶,一颗石头刚好砸在那副官的坐骑上,军马疼痛难忍,再加上受到惊吓,不分方向便跑,撞到一块几丈高的巨石上,将副官撞的头破血流。方立平看着这一切,大吼一声:“将他们全部抓起来。”百十名官兵冲进采石场,将在场所有人等全部抓住,捆绑起来押着,沿来路返回。
几十号人被官兵驱赶着,行至一片树林时,杜僚敏一下跌倒在地,候国元与方颜兴忙跑过来,奈何双手被缚,一点儿忙都帮不上,便冲官兵叫道:“我大哥身上有伤,能不能休息一下再走。”刚才杜僚敏本是一片好意,想给方立平挡石块,却被副官砍了一刀,虽不致命,却鲜血直流。匆忙中,候国元将他的衣服捡起来,把伤口简单包扎,一路颠簸着走来,殷殷的鲜血将衣服染透,杜僚敏却一直忍着,直到失血过多晕倒都没叫一声。
方立平骑着马从几个人身边走过,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杜僚敏道:“反正你们早晚都是死,还用的着休息吗?”说完冷笑而去。副官走上来,在杜僚敏身上踢了一脚道:“别装了,快起来。”方颜兴大怒道:“你干什么?”副官手中长鞭往方颜兴脸上一指:“你不服气?”马鞭一抬“啪”的一声,打在方颜兴的脸上,见方颜兴依然怒目相视,马鞭一挥道:“死人,如果不是看着你还有点儿用,我现在就宰了你。”他爬上马后,一指地上的杜僚敏,对后面几个官兵道:“你们把这个人处理掉,然后……”只觉得有东西落在了自己的马上,接着喉头一紧,脖子被什么东西缠住,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站在马上的正是老三姚自鸣才,他早就把捆住自己的绳子解开,又偷偷解开了汪有中的。本来两人还在盘算着今天的事纯属意外,问题不会太大,大不了被打一顿,花点儿钱,就被放了,可没想到,刚刚那方立平却说:“你们早晚都是死……”两人听在耳里,心灰意冷,决定放手做最后一捕。
姚自鸣才制住了副官,抢了他的腰刀,一脚将他踢下马去,用刀背一拍马屁股向方立平追去,方立平真不是吃素的,还有点儿本事,两人一时难分高下,从马上打到马上,缠斗在一起。汪有中也抢了一把长刀,将候国元与方颜兴两人的绳子一刀割开。几个人都是在江湖的刀枪血雨中活下来的,手上都有一套吃饭的功夫,现在又是逃命打法,几十个官兵竟然拿不下他们。与他们一起被抓的石场工人,也互相帮忙解开绳子,加入战团,这些人整天与石头打交道,虽然不像官兵们整日训练,打起来没什么招式套路,但力气很大,丝毫不比官兵差,官兵们渐渐处于下风,并且伤亡越来越多。
那边姚自鸣才虚晃一刀,装作逃亡,方立平立即把手中长刀向姚自鸣才掷出,姚自鸣才听见风声,身体一扭,往地上一倒,长刀一挥,在方立平的手臂划了一刀,鲜血顿时顺着方立平的手臂流下。方立平将身边士兵从马上拉下,飞快逃开,众官兵见主将逃跑,无心再战,纷纷缴械。候国元已经找来一些水喂到杜僚敏的嘴里,方颜兴将倒在地上的杜僚敏扶起,声嘶力竭叫道:“大哥……”杜僚敏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浑身挂彩的弟兄,又看了看站在旁边垂头丧气的官兵,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便道:“让他们走吧。”方颜兴朝那些官兵吼道:“还不快滚。”官兵们如获大赦,向主将方立平逃遁的方向跟去。
姚自鸣才上来道:“大哥,我们已经跟官兵干上了,现在怎么办?”杜僚敏一声长叹:“当初就因为年纪大了,所以金盆洗手,想踏踏实实的把后半生过完!为什么他们非要逼我们?既然如此,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去跟他们说清楚,大不了一死,你们都回家吧。”候国元接道:“大哥,你现在还在说这些话,如果事情真的这么简单,那这些官兵就不会把大家全部抓来了。”
姚自鸣才猛然觉醒道:“是啊大哥,四弟说的很对,如果官兵只是奔着石场去的,那把我们赶走就行了,他们为什么还要费尽心力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官兵们又想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呢?”方颜兴接道:“听那副官说,好像我们对他们有用,但终究逃不了一死,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杜僚敏望着一直没开口的汪有中道:“*,你的意思呢?”汪有中轻轻道:“浮英山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么多官兵呢?”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人皆惊。
姚自鸣才道:“二哥你的意思是?”汪有中道:“对今天来的官兵你们不感觉奇怪吗?”杜僚敏道:“是啊,如果只是石场不让开采了,县里派几个衙役来就能解决问题,为什么会派官军呢?”一个工人出来道:“这些官兵在浮英山出现也就这几个月的事,好像就驻扎在犀牛岭,我听人说:现在到犀牛岭附近去的人都失踪了。”因为有官兵在那里,所以也没人敢去找。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说不要紧,越说越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杜僚敏对工人道:“乡亲们,现在石场已经不能干了,官军肯定还会再回去,大家先回家吧,欠大家的钱,改天我会加倍送还给你们,不过,今天的事,大家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否则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一帮工人都是为钱才在石场干活,既然现在石场不能干了,领头儿的又承诺会把工钱给结了,谁还愿意跟着他们继续受累呢?
看着众人离去,汪有中道:“大哥,现在我们几个是不能回家了,不如先在这山上躲一躲。”候国元将手中长刀愤愤往地上一扔道:“他娘的,这都是什么事哪。”姚自鸣才道:“那我们的家人呢?”汪有中道:“等我们安置下来,马上回去,让他们都躲到亲戚家。”杜僚敏道:“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五个人自幼在这浮英山长大,对山上的一洞一穴,一水一岭都相当熟悉,在山上找个藏身之处,相当容易,再加上山中尽是野果,鸟兽,大家又都是打猎的好手,充饥自然不成问题。
这天,姚自鸣才与方颜兴正在山上打猎,忽然听见有人说话,两人便闪身躲入草丛中偷听。一个道:“这几家真够可怜,躲到亲戚家,也被他们抓住。”另一个接道:“是啊,如果他们还不出来,他们的家人可是要跟着遭罪了。”姚自鸣才听着声音有点儿熟悉,抬头一看,正是杜僚敏寨子里的王大毛与卢香,便从草丛起身招呼道:“大毛,卢香,你们也来打猎。”
大毛转头看到他们,立即跑上来道:“可算找着你们了。”姚自鸣才愣道:“找我们?”大毛道:“可不是找你们嘛,你们的家人全部都被抓到官府里了,连你们那些亲戚都背上了窝藏的罪名。”姚自鸣才惊道:“到底怎么回事?”卢香道:“还不是因为你们犯的事,在石场干活的人被抓了好几个,逼着他们说出你们的下落,他们不知道,官府里的人就把他们往死里打,那个惨哪。”大毛道:“官府还说了,如果你们几个再不去自首,就把你们的家人也给杀了,你们快想想办法吧。”姚自鸣才愤愤道:“这些*养的畜牲。”卢香道:“我们就是专程来找你们的,现在话带到了,我们就回去了。”姚自鸣才道:“那我谢谢你们了。”大毛道:“以前杜大哥对我们邻里帮忙不少,我们这么做也算是报答他。你们自己要赶快想办法哪。”
姚自鸣才和方颜兴回到栖身的岩洞里,把大毛捎的信说给大家听。候国元提了一把长刀便往外走:“我去杀了那些王八羔子。”杜僚敏一声厉喝:“你站住。”候国元道:“大哥,我们的家人弟兄们都被官府抓了,难道我们看着他们受官府的凌辱而坐视不理吗?”汪有中一抬手道:“老四,你先坐下,大家商量商量再说,你一个人去,就等于是送死。”姚自鸣才把满头怒火的候国元按到凳子上,候国元道:“我一个人去不行,我们大家一起去哪。”汪有中道:“我们去也是送死,他们现在就摆好了网,等我们往上面粘着。”姚自鸣才道:“二哥,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汪有中叹道:“我们没有跟他们谈判的资本哪。”杜僚敏一愣:“*,你把话说清楚一点?”汪有中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那些官军们在犀牛岭上做什么?我们开石场的地方,跟他们相距十几里地,他们为什么会对我们不依不饶的?”姚自鸣才道:“官军是这几个月才出现的,莫非他们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汪有中道:“我不知道,但我确定,那里肯定有他们的软肋,如果我们能抓住,我们就有了筹码。”候国元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汪有中皱眉深思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深夜,几个人绕过官军们扎起的防线,潜到犀牛岭旁边的一座高峰,借着树木的掩护,偷偷往下看。奇怪的是,除了官军们的岗哨,下面一片平静,什么异常都没有,仿佛他们就是这里的驻军一样。
候国元道:“大哥,我觉得这里和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山还是老样子,树也是老样子。”姚自鸣才道:“以你的意思,这些官军是来这里给咱们守山的?”候国元道:“说不定是来抓兔子的。”姚自鸣才道:“老四,你整天跟二哥呆在一起,也没长个脑子,你见过哪儿的官军吃饱没事,跑到山上抓兔子?”候国元道:“要不,官军是在这里喂兔子的?”杜僚敏看着候国元天真的样子,一脸无奈,笑道:“说不定是来山上采野果的。”方颜兴笑道:“对,采野果喂兔子,估计着官军是见天下太平了,没仗可打,于是就想搞点儿副业,增加军晌,改善火食。”候国元道:“那也不如咱们开石场赚钱。”方颜兴道:“养兔子饿了,杀只兔子就能吃,开石场的饿了,难道你抓起石头就啃?”姚自鸣元接道:“老五,明天咱们也弄个山头,养点儿兔子耍耍?”候国元道:“那我不清粪!”方颜兴一笑,正欲再开口,杜僚敏道:“安静一点儿,这儿不是咱们的石场,想说什么说什么。”几个人赶紧住嘴。过了一会儿,汪有中道:“下面有动静了。”
岭下面,一队官兵从树林里出来,举着十几支火把,立在山道两旁。接着,两辆晃晃悠悠的出来,每辆车都套着两匹马,马车前后各有四名侍卫,这些侍卫却没有穿军服,而是穿着江湖人士的衣服。官兵们待两辆马车及侍卫走过,才又返回树林,树林里又黑了下来,山道上留下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声。
候国元道:“车上拉的什么?”姚自鸣才笑道:“你下去问问?”候国元道:“你自己怎么不去?”姚自鸣才正欲回答,忽然看到杜僚敏瞪着自己,便只偷笑,不再言语。方颜兴道:“你们说,车上装的会是什么?”候国元道:“兔子。”姚自鸣才再也妨忍不住笑道:“杀好的兔子。”方颜兴乐了:“说不定是清出来的兔子粪,一车送给黄任彪,一车送给罗佳州。”汪有中道:“别笑了,说正经的,我觉得车上装的绝对不是一般的东西。”杜僚敏道:“我也这么想,*,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汪有中道:“我听大哥的。”杜僚敏道:“老三?”姚自鸣才一看大哥、二哥都看着自己,便笑道:“两位哥哥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只顾着跟四弟穷开心。”杜僚敏道:“那就走吧。”
几个人,看着马车从犀牛岭里出来,往山下走,便紧紧跟上。车在山道上走的很慢,杜僚敏几乎已经确定,汪有中的判断肯定没错,车上装的绝非寻常之物,否则车不会走这么吃力。杜僚敏道:“下山之前,有一片松树林,我们在那里动手。”汪有中道:“那我们先赶过去踩下点。”说罢,施展轻功,飞驰在前面。到了松树林,汪有中道:“我和三弟负责前面一辆马车,四弟五弟负责后面一辆马车,大哥在中间接应。”几人应了一声,各自找地方隐蔽。
两辆马车远远过来,走到几人中间,杜僚敏一声呼哨,五个人从树上跃下,一阵打斗这后,将押车的十几个人制服,一个身着黑袍的少年道:“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杜僚敏道:“把车留下,放你们走。”黑袍少年道:“把车留给你们?我就怕你们这些小毛贼没胆子要!”杜僚敏道:“好大的口气,你们当家的是哪位?”黑袍少年道:“你们这些蠢贼还没资格问,识像的,就赶快让大爷们过去,否则……”候国元怒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敢杀你?”少年冷笑一下:“谅你们也没这个胆。”方颜兴走上前,一刀将黑袍少年的左臂砍掉道:“你再说一句。”黑袍少年一声惨叫,翻倒在地。杜僚敏道:“还不快滚。”
看着一帮人跑远,汪有中将车里箱子上的铜锁劈掉,打开箱子,一道银光射出,映的他睁不开眼睛,五个人的脸上呈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呆立当场,方颜兴慢慢道:“雪白的兔子。”候国元拿出一块道:“还是银兔子,这下发财了。”汪有中道:“这下祸闯大了。”姚自鸣才道:“二哥,你什么意思?”汪有中道:“我们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你觉得这些官军会放过我们吗?”杜僚敏道:“这才是你说的最有力的谈判资格。”他走到另一辆马车旁,把车上的箱子打开,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一呼,这辆车上装的比那辆车还多。几个人匆忙收拾一下,趁着夜色,赶着车隐进群山之中。
黑袍少年被那十几个押车的抬到犀牛岭的一个山洞里。山洞五六丈宽,里面银桌、银椅、银床、银台,银炉、银壶,就连地板铺的都是银砖,极尽奢华。整座山洞在烛光的照射下,散发着眩目的银光,仿佛传说中的仙镜,只是让人觉得有点儿寒冷。
十几个人跪成两排,一个红袍老者正在发怒:“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连两辆车都看不住,还有脸再回来?”老者从墙上抽出一把长剑,就要向众人砍去,吓得他们忙呼饶命。旁边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忙将他拉住,道:“叔叔,先别发火,把事情问清楚了,再杀也不迟哪。”老者将长剑往桌子上一拍,吓的众人又是一惊。老者道:“江西颂,你问吧。”
江西颂走到众人面前,看着众人乞求的目光道:“汤离时,你说吧。”一个脸形略瘦的中年人道:“江大哥,我们押着车走到松树林的时候,五名毛贼突然从旁边冲出来。”江西颂道:“那些人武功很高?”汤离时道:“对,绝对是练过的。”江西颂道:“吕聪才一次没去,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还伤了小少爷,你们怎么向老爷交待?”汤离时看着老者凶狠的目光道:“崔大人,小的无能,小的该死。”
“这时,一直站在门口的军将开口了,你看清楚了,他们是五个人?”汤离时道:“是五个人。”江西颂道:“谢阔,你知道?”谢阔道:“我怀疑他们就是石场里那一伙。”谢阔转头对汤离时道:“你把他们的身形容貌详细说一下。”不等汤离时开口,跪在他旁边的一个青年道:“谢副官,您这么一说,我觉得他们就是那天我们在石场抓的那些人。”江西颂道:“你确定?”那人道:“绝对错不了。”老者道:“谢阔,你立即去通知黄任彪,让他把那五个人的家人看严一点儿。”谢阔应着跑了出去。
江西颂看着老者道:“叔叔,我已经让方立平去追他们了,说不定很快就能把他们抓回来了。”老者道:“把能用的人手全部派出去,就算把山翻一个遍,也要把这几个人找出来。”接着自语道:“为什么偏偏在李先生来的这个紧要关头出事,我怎么向他交待?”念到这里,他起身对江西颂道:“这里的事,你先负责,我马上去找黄任彪。”江西颂道:“叔叔,不是等吕聪带信回来,您再去吗?”老者道:“不等了,再等脑袋就搬家了。”回头看了看被砍掉一只手,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长叹一声,转身出去。
雉山县衙里的后堂里,正坐着两个人:黄任彪和一个少年。黄任彪笑道:“吕大人,现在已经接近丑时,李先生今天肯定是不会到了,不如我们先休息,明天再等?”少年道:“既然黄大人这么有把握,那就等伍革松收了货,送来了消息再睡也不迟。”黄任彪笑道:“呵呵,这样也好,山里最近一切都好?”少年道:“有黄大人您这位尽职尽责的父母官保护我们,还会出什么事?”黄任彪道:“吕大人,过奖了。”门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黄任彪笑道:“来了。”门被推开,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头快步进来,两个人都认得,正是远良钱庄的掌柜伍革松。
伍革松一进来便盯着少年道:“吕聪,现在都丑时了,为什么货物还没到?”这名叫吕聪的少年一愣,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黄任彪道:“难道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吕聪道:“再等等,可能马上就到了。”远远听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县衙门前停下,黄任彪道:“这么晚了,会是谁呢?”三个人一起朝前院走去,一个军士正向里面跑来,吕聪道:“谢阔,你怎么来了?”谢阔正是在犀牛岭奉了红衣老者崔贡策的吩咐,前来报信。谢阔一见里面没外人,便道:“吕大人,出事了。”吕聪道:“什么事?”谢阔道:“今天晚上送货的车走到浮英山的松树林时,被人劫了!”此语如同一个晴天霹雳,惊的三人半天不语。吕聪道:“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谢阔道:“应该就是开石场的那一伙人。”黄任彪道:“你是说杜僚敏一伙?”谢阔道:“根据回来的人描述,已经肯定就是他们五个。”黄任彪一甩袖道:“这几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谢阔道:“他们还伤了少爷。”吕聪道:“伤势如何?”谢阔道:“被砍了一只手臂。”吕聪打了一个寒颤,怒道:“他们人呢?”谢阔道:“江西颂已经派方大人去追了。”又一阵马蹄声在县衙门前停住,只是这次来的好像不止一匹马。谢阔看着门口道:“是崔大人。”
崔贡策一进门便道:“谢阔已经给你们说了?”吕聪道:“嗯。”崔贡策看着吕聪道:“这群饭桶,离了你一会儿都不行。”吕聪道:“这也不能怪他们,上次方立平跟他们交过手,方大人尚切不敌,更不用说他们了!”崔贡策道:“那些劫匪的家人,你可给我看好了。”黄任彪接道:“大人放心,杜僚敏一家十二口,汪有中一家五口,姚自鸣才一家八口,方颜兴一家七口都在大牢里关押。”吕聪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这些劫匪想用我们的货物跟当筹码跟我们交换?”崔贡策道:“交换?哼,我让他们全部死无葬身之地。”吕聪道:“明天,先生就来了,我们怎么跟他说?”崔贡策道:“我就是为了这事而来。”黄任彪咂咂嘴道:“先生可没那么好骗,不行就照直说了吧。”崔贡策道:“伍革松,你说呢?”伍革松沉默不语。崔贡策长长叹了一口气,黄任彪道:“为今之计,就是全力搜捕这五个人,把货物找回来。”,崔贡策道:“我已经把能派的人全部派出去了。”黄任彪道:“明天如果还找不到,我就把衙役们也全部派出去。”崔贡策拱手道:“黄大人真够意思。”黄任彪将手一摇:“这都是卑职份内之事。”
一直等到天亮,派去追捕的方立平连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送回来,几个人迷迷糊爬桌子上睡着了。隐隐约约的,崔贡策仿佛听到了面前杯子碰撞的声音,接着,一股茶香扑鼻而来,这茶还好像不是本地常喝的龙井,而是一种自己没喝过的,香味特别诱人。崔贡策爬在桌子上的身体慢慢起来,眯着眼睛,顺着香味嗅去,越爬越近,“啪”的一声杯子盖上,香味没了,崔贡策也一下掉在桌子上,“咚”的一声,将众人惊醒,黄任彪爬起来道:“大人来的吗?”
正堂里站着一个身材嶙峋,高约七尺,头发花白,五十多岁的老人。崔贡策忙道:“先生,您什么时候来的?”黄任彪、吕聪等也被惊醒,赶紧与崔贡策一起参拜,他们口中的先生,竟是大唐国师李烽凌。
李烽凌呷了一口茶道:“货物出问题了吗?”伍革新道:“先生,您怎么知道的?”李烽凌道:“你觉得我很蠢吗?”伍革新一脸尴尬,崔贡策道:“先生,属下无能。”李烽凌道:“早就跟你们说,一切小心,不要走露风声,你们就是不听,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崔贡策道:“知道,他们是浮英山里一个石场的头目,总共五个人,因为采石需要,他们经常开山放炮,我们所处的犀牛岭虽然与其相距十几里,但也同属一山,他们每次放炮时,巨大的震动让我们那里山摇地晃。您知道,我们都是在地下干活,山体哪儿经的起每天这样的震动?光是上个月,洞里就塌了四次,不过都是小规模的,没伤到人,我们几个一合计,觉得不能再让他们干下去,就让黄县令去劝说,让他们三天之内停产关闭,可没想到黄县令回来的第二天,洞里一下塌了十几丈,砸死砸伤了十几个弟兄,我想干脆把他们抓进去干活,结果一百多个人押着,竟然让他们打伤士兵跑了,黄大人全力缉拿他们,这几个蠢贼却在昨天晚上劫了我们的货车。”黄任彪道:“我已经把他们的家人全部抓来,非逼他们现身不可。”李烽凌道:“劫车的有多少人?”崔贡策道:“昨天晚上回去的人说,只有五个人,肯定就是石场那五个头目。”李烽凌道:“他们武功有多高?”黄任彪道:“衙役们打听过了,这几个人的底子都不干净,以前是跑江湖的,前几年回来,在浮英山下合伙办起这个采石场。”
这时,师爷罗佳州走过来把一张纸条交到黄任彪手中,黄任彪看后怒道:“果然是他们!”随手将纸条转交给崔贡策。崔贡策接过来一看,纸条上草草写着:你放我们家人,我放你们货物,各不相干!他向罗佳州道:“在哪儿发现的?”罗佳州道:“我刚刚走进县衙,就见一把飞刀钉在我前面的树上,上面带着这张纸条。”崔贡策道:“你先去吧。”又问黄任彪道:“你准备怎么办?”不等黄任彪开口,李烽凌道:“杀,不杀不足以威慑,只有死人才永远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几辆高蓬大马车从县衙大牢驶出,在几队官兵的护卫下,一直走到浮英山半山腰的空地上才停了下来。官兵将马车打开,吆喝着将一群男女老少从车上赶下来,让他们跪倒在地。然后派了一个士兵,朝着山上喊道:“杜僚敏、汪有中、姚自鸣才、候国元、方颜兴,你们听着,如果你们再出来投案自首,就再也见不到你们的家人了。”
喊了半天,山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谢阔道:“他们会不会不在这里了。”崔贡策道:“山已经被封了,他们能跑到哪儿去?”江西颂听到此,加派了几队士兵,在山上敲锣打鼓的喊,又将被押来这些人挂在树上,从军中挑出几个凶悍之人,拿着皮鞭抽打,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让人听了心寒。黄任彪一笑道:“大人用这招真够绝哪,只要他们还有点儿血性,就肯定会出来。”
藏在山中的杜僚敏等人,听到外面的吵闹之声和传来的阵阵惨叫声,热血沸腾,真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将这些人碎尸万断。汪有人拉住他道:“大哥,他们是有备而来,看今天这阵势,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了。”杜僚敏道:“那我们也不能眼看着家人因为自己而被活活打死。”汪有中道:“我也不想,但我们就这样出去,不正中他们的下怀吗?”姚自鸣元道:“那我们怎么办?”汪有中道:“去石场。”杜僚敏疑道:“去石场?”汪有中道:“对。”候国元道:“那五弟回来怎么找我们?”汪有中道:“他已经在那里了。”
几个人从林间绕过搜寻的士兵和岗哨,溜回石场,方颜兴果然已经在那里等候。汪有中老奸巨滑,早想到官兵会来这一招,便想出了一个鱼死网破的办法。按照汪有中的吩咐,方颜兴早将剩余的火药和引火线集中,做成一个大包。汪有中道:“大哥,我与三弟到犀牛岭去炸毁他们的老窝,那时,他们必定回救,你们趁机救人。”杜僚敏道:“我和老四去,你们三个去救人。”姚自鸣才道:“大哥……你……”杜僚敏吼道:“听我的。”
杜僚敏说完,回到房里搬出一坛酒,给每人倒了一大碗,举起来道:“来世还是兄弟,如果有人能活着跑出去,在以后的每年今天,别忘了,给弟兄们烧张纸。”他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便疾步而出,老四候国元连忙跟出去,汪有中则带着姚自鸣元与方颜兴回到山岭上。
杜僚敏与候国元攀援着石壁,绕到犀牛岭,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守卫。两个人跑到昨天晚上马车出来的地方:树林中一块凸出的巨岩下面,一丈多宽的巨大洞口里人声鼎沸,忙着采挖矿石,候国元道:“原来这里是个银矿。”杜僚敏抽出钢刀道:“就是这里了,绝对没错!”
两人刚迈进洞口,左右各一道寒光挟着风声就向二人袭来,匆忙中杜僚敏挥刀一挡,才发现两个黑衣人躲在洞口的后面。这一打斗,惊动了里面的人,立即有人叫道:“有人闯进来啦,有人闯进来啦……”候国元将两人挡住道:“大哥,快点。”杜僚敏把引线点着,还未脱手,引线就迅速烧完,杜僚敏还来不及想扔到哪儿,炸药已经爆炸,轰的一声巨响,将杜僚敏炸个粉碎,而候国元与另两个黑衣人被一下摧了出去。
接着,洞里面传来几声闷响,顿时山摇地裂,犀牛岭下早已被挖空,虽说留了一些支撑点,但剧烈的爆炸后,洞口被掉落的土石堆积,爆炸形成的余气无处可去,在被挖空的山体中呼啸,引起的巨大震动让整个犀牛岭一下塌陷。候国元和两名黑衣人虽然被炸了出来,但都七窍流血,五脏俱裂,余时已经不多。
这一声巨响,将崔贡策等人也震的气血翻腾,差点儿从马上坠下,看着犀牛岭方向一道尘柱冲天而起,渐渐向这边弥漫,吕聪惊叫:“犀牛岭出事了。”崔贡策一调马头,对黄任彪道:“你在这里看着这些人,我回去看看。”
汪有中见时机已到,招呼着姚自鸣元与方颜兴跑下山来,方立平带着人尚未赶回,吕聪又被被崔贡策带走,现场的高手只剩一个江西颂,江西颂被汪有中死死缠住,而其它几个官兵根本不是姚自鸣元与方颜兴的对手。姚自鸣元与方颜兴解决了十几个官兵后,正欲去帮汪有中,只听汪有中喊道:“先救人走,以后我们老地方会合!”
两人抢过来几匹快马,将树上吊着的众人救下,放到马上向山下跑去。山道上,一个皂袍老者不紧不慢的走着,竟然是与黄任彪一伙的李烽凌,跑在最前面的方颜兴忙冲他喊道:“快闪开,快闪开!”
看着快马冲过来,李烽凌不但不避,反而迎身而上,手掌在空中轻轻一划,一道一丈高的青气,散发着虹光如同一柄长刀,划地而来,将方颜兴连人带马劈成两半,巨刀力道不减,将后面冲上来的人马全部撕开。十几口人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一分为二。跑在后面的姚自鸣元见状,从马身上一跃而起,还未落地,李烽凌又挥出一道青色虹光,将他的双腿齐膝削断,姚自鸣元惨叫着滚倒在地。
而此刻,崔贡策正望着被夷为平地的犀牛岭发呆,他不知道该怎么向李烽凌交待。两名手下拖着候国元过来,道:“大人,就是这个人搞的鬼。”候国元一脸是血,被士兵拖着似若无骨,吕聪上前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提起道:“说,货物在什么地方?”候国元眼睛半睁半闭,半死不知。一士兵道:“大人,这个人与我们的两个弟兄都七窍出血,筋脉尽碎,怕是说不出话来了。”
吕聪怪啸一声,将一百多斤的候国元抛至空中,然后飞起、拔剑。长剑带着寒光,在候国元身上划过后,候国元的四肢带着血雨纷纷落下,最后,吕聪在空中一个翻身,候国元的脑袋被吕聪一剑割掉,顺着长剑舞动的方向飞出几丈远,滚入草丛之中。
崔贡策瞪着眼睛瞧完这一切,转头问搜救的士兵道:“少爷呢?”士兵答道:“少爷住的山洞也……”崔贡策长叹一声:“谢阔,你带人再找一下,把活着的人和有用的东西都带走。”
崔贡策带着吕聪回到半山腰,见这里也是横尸满地,树上吊人的绳子全被割断,只有几个还比较完整的士兵在救治伤员。崔贡策四下一望道:“江西颂呢?”一个士兵答道:“总共三个劫匪,向山下跑了两个,还有一个向后山跑,江大人向后山追去了!”吕聪道:“黄大人呢?”士兵指了指旁边,吕聪一看,两个士兵正在给昏迷的黄任彪包扎伤口。崔贡策道:“黄大人伤势如何?”包扎伤口的士兵道:“刚才黄大人从马上跌落,应该是晕过去了。”吕聪一撇嘴道:“没用的东西。”
这时,方立平带着搜山的官兵远远赶过来道:“崔大人。”崔贡策道:“货物找到了吗?”方立平道:“在山下面找到了马车,但是却没见货物。”崔贡策道:“接着找,就算把山翻个遍,也要把东西找出来。”方立平道:“是……刚才属下回来的时候,看到李先生了。”崔贡策道:“李先生也来了?”方立平道:“是,他在山下将这群准备逃蹿的毛贼及其家人劫杀,还留下了这个活的。”双腿齐断的姚自鸣才被拖过来扔到地上。
“回到县衙,吕聪、黄任彪立即对姚自鸣才审训,鞭、棍、夹、烙、用了一遍。伤痕累累,只剩一口气的姚自鸣才仿佛哑巴聋子一样,一字不吐,几个人无奈之下,将此事禀告李烽凌,李烽凌道:杀了吧。”黄任彪道:“那我们那二十万两……”李烽凌道:“要钱不要命的狗东西。”黄任彪忙道:“是,是。”李烽凌道:“我该回去了。”崔贡策道:“大人,犀牛岭那边还做不做?”李烽凌道:“休息一阵吧,等太子走了再说。”黄任彪道:“太子?太子到这里来了?”李烽凌道:“没来也快了,你们自己小心吧。”黄任彪道:“敢问大人,太子来这里做什么?”李烽凌道:“做什么?还不都是因为你们做的好事,秋瑞山那边事发了,一群人到洛阳告御状,皇上派太子来处理,黄大人,你自己要保重哪。”
看着李烽凌走出衙门,崔贡策道:“黄大人,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个姚自鸣才?”黄任彪愣道:“杀了啊。”崔贡策道:“那可是二十万两哪。”黄任彪看着崔贡策道:“那大人您的意思是?”崔贡策道:“欲擒故纵。”黄任彪一愣,道:“下官是怕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哪。”崔贡策道:“我让吕聪和江西颂留下来,你可放心?”黄任彪对二人的武艺相当佩服,眯着眼睛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崔贡策道:“吕聪,那你们就留下来听从黄大人的安排,我也回去了。”吕聪道:“是。”
这天晚上,黄任彪正在发愁:一年不到就出了这么多的事,并且每件都与自己有关。当年程琼交出来的那张图,早被罗佳州偷偷调包,原图上面本来标示着银矿和铜矿,罗佳州将此事告诉其表亲:婺州刺史崔义玄。崔义玄立即找到当年与自己一起跟随李欣英南征北战的搭档——当朝国师李烽凌,有了强大的靠山,崔义玄便让其弟崔贡策在浮英山犀牛岭以屯兵为名,开采银矿,所得之利几人均分。
而罗佳州给候经渊的图上,只标着铜矿的位置,候经渊开采铜矿的位置处于人口密集的秋瑞山,黄任彪当初本不想参与其中,但雉山县是他的地盘,如果出事,他身为县令,不可能对上封说什么都不知道。加上候经渊以官职相压,无奈之下只好附之。
其实黄任彪又何尝不知道,候经渊只是想在危难之时,找个替罪羔羊而已,幸亏前几个月堤坝崩塌,将楠翠峡变成一个水潭,打那以后,再也没见过候经渊,大概他们已经走了。但黄任彪还是不放心,又派罗佳州前去查探,罗佳州给出的回复是:“楠翠峡现在还是一汪浊水。黄任彪这才将心放到肚子里,楠翠峡的事算是平了。他想到李烽凌说的话:太子要亲自来查办秋瑞山百姓逃出之事,民生嘛,衣食住行,让他们满足了,他们就不再生事了,自己这几个月在银矿上捞的钱,足够几万家普通百姓过一辈子,扔点儿小钱,图个平安。”
他正想着,罗佳州突然来报:“刺史大人来了。”黄任彪道:“他来做什么?不会也听到了什么风声?快请。”话音刚落,候泽炳已经走了进来,黄任彪道:“不知刺史大人深夜驾临,有何指教。”候泽炳道:“都是你们雉山县的人干的好事。”黄任彪道:“不知大人所指何事?”候泽炳怒气冲冲将一纸公文摔到桌上:“你自己看。”
“公文上面盖着户部与吏部的大印,打开后,上面写着:睦州治下雉山县数千民众,近日逃至京城集结,状告雉山县令黄任彪等强拆民房,又逼民众迁至河滩洼地,致使数万百姓在雨季来临,江水泛滥时,死伤惨重、流离失所。现命睦州刺史候泽炳严查此案,并负责安置遣返百姓!”黄任彪道:“大人,卑职已经想好了,由县府拔出三千两银子,帮助百姓重建家园,死伤的人,按人头,每人补银二十两。”候泽炳道:“你哪儿有那么多钱?”黄任彪道:“卑职这几个月,把各类税收增加了一点儿,算算还略有盈余。”候泽炳道:“黄大人果然好本事。”黄任彪道:“让大人费心了。”候泽炳道:“我听袁大人说,太子会来监督,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儿,如果再出什么差错,那本官也保不了你了。”黄任彪道:“卑职明天就派人去办,请大人放心。”
次日,县衙门前多了一张告示:凡在秋瑞山开渠筑坝中,迁徙至连驰滩的百姓,自见本告示之日起,可随时至县衙登记并领取补偿银十两。县府决定:在清溪为搬迁居民重建住所,划拔田地,不愿入住者,每人再补银十两,家有死伤者,每人补银二十两。
先回来的难民,看到这张告示,都高兴不已:如果有房有田,还愁没吃没喝?这一趟虽然辛苦,总算没白跑,大家互相奔走转告。童文保和叶志承也在其中,叶志承道:“大哥,这次不会又是骗人的吧。”童文保道:“不会。”叶志承高兴道:“你这么肯定?”童文保道:“黄任彪还想保住他的狗命的话,就不敢再骗人!”叶志承道:“那太好了,清溪土地平坦、交通便利,是我们雉山有数的好地方,我们再也不用呆在山上了。”童文保道:“你这么讨厌秋瑞山?”叶志承道:“不是讨厌,是那里太封闭,一年四季都见不到几个人。”
童文保笑道:“我们一路都走的够慢了,可可文她们还是没跟上,不知道她们会不会不来了。”叶志承道:“若翠现在是公主了,非比咱们寻常百姓,人家可是八抬大轿慢慢抬来的,说不定要走上个一年半载的。”童文保道:“我想等她们回来了,再决定是不是到清溪住。”叶志承道:“那我就不等了,我家里还有父母和两个妹妹。”童文保轻轻叹了一口气。叶志承马上道:“对不起,改天我和你一起到秋瑞山去拜祭童伯伯。”童文保拍拍他的肩膀道:“大家都是好兄弟,没事。”
雉山县城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走着,后面还跟了三匹马。赶车的少年道:“若翠,你们雉山县还算是山清林秀呢。”这几个人正是从洛阳来到雉山的李艺豪、若翠、可文、江冠、王赣修与章叔胤。若翠道:“那是,你还没到秋瑞山去呢,秋瑞山鸟兽成群,那里才是人间天堂。一条清澈见底的通天溪自天上而来,在我家门前流过……”赶车的王赣修道:“听你的意思:通天溪就是从天上而来?”若翠道:“那当然。”王赣修道:“我知道了,我们大唐的商州遍地客商,金州遍地黄金,洪州洪水泛滥,荆州野荆满山?”若翠听王赣修对自己明讥暗讽,话里有话,便打着官腔道:“赶车的,把你的眼睛眯起来,把路看清楚了,摔坏太子殿下和本公主,你脑袋可要搬家了!”
坐在车上的李艺豪与可文,看着若翠一脸正经的样子,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王赣修装作可怜道:“公主殿下,您让小的把眼睛眯起来,小的还怎么把路看清楚?这样不更要摔到公主您和太子吗?”若翠道:“犟嘴,你信不信我鞭子抽你。”王赣修道:“公主大人,您抽我的时候,千万要把眼睛睁大了,不要眯着,否则抽到江冠兄弟就不好了。”江冠在马上笑道:“你们两个还真的够热闹。”坐在车里的太子笑道:“这一路走来,二十多天,如果没点儿热闹,不是太没劲儿了。不过哪,我倒觉得若翠是个当官的料,这官腔拉的多好,最少是四品以上哪!”若翠叹气道:“那王赣修大哥呀,就是个赶车的命,放着好好的马不骑,偏偏要去做车把式。”王赣修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叫处世技巧,车上坐的是谁哪,一位太子,一位公主,都是天生龙凤哪,我亲自给这两位赶车,能溜神龙之须,又能拍凤凰的马屁,可谓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之?”可文道:“凤凰有马屁吗?”王赣修接道:“那怎么说?难道叫凤屁不成?”若翠在车上早已羞红了脸,李艺豪道:“你们小两口,一唱一合的,丝毫不管别人的感受哪。”此语一出,可文与王赣修立即闭嘴,江冠接道:“真是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王赣修道:“这叫精诚团结、心照不宣。”
一行人说笑着,不紧不慢的走进雉山县城,王赣修道:“我们直接去雉山县衙吗?”若翠道:“你就这点儿脑子吗?”王赣修道:“此话怎讲?”若翠道:“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挂着太子的名号到县衙里抓住县令黄任彪,他就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你招的一清二楚?”王赣修道:“你和童文保不都是人证吗?”若翠道:“物证呢?”李艺豪道:“那依我们若翠公主的的意思呢?”若翠道:“我们应该先找个客栈住下来,暗中搜集证据,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李艺豪笑道:“我以为若翠只是个做官的命,可没想到,若翠还是大唐头号刑捕呢!”若翠一拱手道:“谢谢大哥夸奖,我要做大唐名捕!”可文笑道:“就你的武功,小心被人捕了去!”若翠笑道:“那不是还有姐姐你嘛!”
王赣修按可文的指引,将车驶到雉山最大的客栈:云安客栈。几个人要了五间房,可文和若翠一间,太子李艺豪、江冠、王赣修和章叔胤各一间。安顿好时,几个人又聚在一起,太子李艺豪向若翠笑道:“大唐名捕,把你的行动计划跟我们介绍一下?”若翠道:“我想先回秋瑞山,把孟叔安顿一下。”江冠道:“都需要什么东西,我去买。”若翠道:“香、箔、纸钱。”可文道:“这条街上好像就有卖的。”江冠应了一声道:“你们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就回来。”果然,江冠出去没多久,便提了一个大包,放到桌子上道:“我办事的效率够高吧。”若翠打开一看,里面果然一大堆最好的香箔纸钱。正要夸奖江冠,可文便道:“鞭炮呢?”江冠一愣道:“若翠刚才没说啊。”可文道:“我现在说了啊。”若翠笑道:“那你就再跑一趟吧。”江冠跑出去没多久,又提一大包回来,一进门就叫道:“买回来了。”若翠连忙递上来一杯茶水,太子李艺豪在旁边道:“好像还少了瓜果贡品吧。”江冠当场晕倒在凳子上。可文一把将他拉起来道:“别装死,一个读书人,连点儿最起码的祭祀礼仪都不知道,非要等人说出来。”江冠有气无力道:“我又没死过,我哪儿知道都需要什么。”可文道:“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快点儿去买回来。”王赣修笑道:“我们再想想,看还需要什么东西,写下来一起去买,免得骆兄弟累坏了。”江冠道:“早该这样了。”可文道:“那还不是怨你自己急着表现?”
朝阳下的秋瑞山依旧美丽,浮云游荡,薄雾轻拢,鸟鸣阵阵,溪流淙淙。不一样的是:走时满山青翠,再回来时,黄叶遍地,蚤调的落叶让人们想起它们曾经的灿烂,也向人们展示着它最后的风采。半年多的一去一回,写了多少的无可奈何,又将世事改变了多少?青山未变,物是人非,昔日自由自在的生活早被刀光剑影冲散,留下的只是无尽的思念。
若翠一行回到通天溪旁的老宅,将孟子隐的灵位安放好,摆上瓜果贡品,点上香,烧了箔,袅袅的青烟在房中久久不散,若翠想到小时候,孟子隐经常在房间点上一枝细细的檀香,这时,自己就跑上去,用手把香味使劲往鼻子里面扇……孟子隐就在旁边看着笑着。祭奠没有繁琐的仪式,却是最真诚的流露;没有声乐喧嚣,却是发自心底深处的哀悼。
时近中午,江冠道:“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孟叔在天有知,看到你们这两个好女儿,他一定会欣慰的。”若翠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孟子隐的灵位,又看着老宅的一切,她不知道这次走了以后,下次再回来是什么时候。
出了房门后,李艺豪的眼睛停在院中几片刚发出的小绿叶上,他蹲下仔细看了一会儿,道:“这不是若翠花嘛。”可文拉着若翠走近道:“是啊,肯定是我们走的时候没挖完,它现在又发出来的。”江冠道:“没挖完?”可文道:“当时,官兵摧着我们搬走,若翠舍不得这些花,我和孟叔就把花的根挖出来带走了,没想到它现在又发出来了。”王赣修道:“为什么带出去那些都开花了,而这里的才长出几片小绿叶?”江冠道:“当然了,没有若翠的悉心照顾,它怎么会长呢?如果不是若翠回来,说不定它连绿叶都不长了。”李艺豪道:“我觉得也是这样,让它孤零零的在这里太可怜了,不如把它也挖出来带上吧。”若翠噙着眼泪道:“不用了,让它在这里陪着孟叔叔吧,孟叔叔看到这些花,就当成是看到我一样。”李艺豪道:“难得你一片孝心,那就随你吧。”
出了老宅的门,若翠道:“我们顺便去看下童叔叔和程爷爷吧。”沿着通天溪一直走,到村落中间,一条小道通往山上,山下面,两座土丘和碎石堆成的坟,坟前各竖一块木板,上面刻着主人的名字。半年过去,坟丘已经长满荒草,可文和若翠给两座坟上了香,烧了纸之后,正欲离开,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转头一看,正是童文保、叶志承、贾爽俊、杨成思等人。
在这个地方相见,没有重逢的喜悦,若翠轻道:“文保哥,叶志承哥,你们都来啦。”童文保应道:“谢谢你们,可文、若翠。”叶志承道:“听文保哥说,你们把童叔和程爷爷草草安葬以后,就再没有回来过,今天我们弟兄给他们好好修座坟。”若翠道:“我帮你们!”童文保道:“你们一路也辛苦了,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等下我去找你们。”若翠道:“这样也好,我们在云安客栈!”
晚上,童文保和叶志承来到云安客栈,先跟众人问好,然后向可文道:“我们一路走走停停,怎么还是没见到你们?”可文看着若翠道:“我们的车上的娇公主,哪经得住颠簸,走两步,歇一会儿,又走两步,又歇一会儿,本来几天的路,竟然走了二十多天。”童文保道:“比我们想象的好多了,叶志承还说娇公主要在八抬大轿上,坐个一年半载的才到这里呢!”江冠笑道:“主要是车把式居心不良,只顾溜须拍马!”王赣修道:“有没有那么夸张,我哪儿有什么居心不良?我驾的是龙辇,当然要小心了!”江冠笑道:“别美了,谁都知道你是为了可文!”
可文忙向童文保道:“文保,黄任彪他们有没有什么动静?”叶志承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县衙门口的告示上都写了,他们要在清溪给我们建房拔田,每人还给一二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就是普通人家几年的收入了,大家现在领了银子,又看着新房在建,都很安静了。”可文道:“有这么好的事?”文保道:“对,清溪的房子已经建的差不多了,田地也划分下来了。”可文道:“我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太子李艺豪道:“既然人家知错能改,还是别把人往死路上逼了。”可文道:“那他们私采铜矿的事就既往不咎了?”童文保道:“是啊,黄任彪和刺史候经渊的侄子候泽炳肯定都有份。”王赣修道:“凡事都要讲证据。”文保道:“我和叶志承都是从里面逃出来。”江冠道:“楠翠峡的铜矿还有吗?”叶志承道:“我们前两天去看过,那里现在已经是一个水潭。”江冠道:“那就是没有物证喽。”
若翠瞪了江冠与王赣修一眼,两人马上闭嘴。可文向李艺豪道:“太子您把那几个狗官抓起来一审,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李艺豪沉默不语,王赣修道:“现在没有证据,就凭你们几句话,就让太子去查办朝庭命官?如果他们招供,当然最好,如果他们不招,那太子殿下可是不好下台?”可文怒道:“你给我闭嘴,别让我再听见你说话。”
江冠向可文道:“王大哥说的也是实情,不如我们先找到证据,再让太子殿下去抓他们,那时候他们就是想不招认都不行了。”李艺豪见有台阶下,忙道:“这样最好。”可文道:“可现在楠翠峡都被淹的什么都看不到了,去哪儿找证据?”童文保道:“我觉得他们还在干。”叶志承道:“你怎么知道?”童文保道:“我凭感觉。”叶志承道:“可那里现在全部是水,难道他们都躲在水下?”文保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到楠翠峡去的时候,在路上碰到那两个打猎的?”叶志承道:“没什么印象了,那两个打猎的怎么了?”文保道:“我们上山打猎一般都带弓箭、绳索、短刀,可那两个人带的却是弓箭和长刀,并且一直在盯着我们,你不觉得奇怪吗?”叶志承道:“说真的,这个我倒没太注意。”
“所以我才有种直觉,觉得他们并没有罢手。”童文保道。王赣修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先暗中观察……”“我说让你闭嘴,我们的事不用你管,你没听到?”可文朝王赣修道,江冠接道:“王大哥也是一片好心。”可文看着江冠道:“好心?你们两个都是驴肝肺,就会隔岸观火。”两人一时语塞,不再言语。若翠道:“文保哥哥,那你先去找些线索,如果发现问题,马上来找我们。”
雉山县地处江南,民风淳厚,依山靠水。若翠与李艺豪等人闲来尽赏四处美景,这天在城中游玩儿到后半晌才回。回到客栈,若翠一时口干,便张口叫道:“叔胤,让店家拿两壶茶来。”可叫了半天,却没人应。
王赣修把几个房间转了一遍,回来道:“没人哪,难道是路上把他丢了?”李艺豪道:“我记得一路上他都跟着我们哪,要不出去找找。”若翠道:“不用找了,他一来到这里就怪怪的。”江冠道:“什么意思?”若翠道:“你忘啦,上次我们三个出去买东西,他也是走到半路就没影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第二天我问他,他说是走迷路了。”
李艺豪道:“好像是这样,刚来的两天,他每天在我房间的桌子上爬着睡。后来我发现,有时候半夜醒来,却看不到他,我以为是你们把他叫走了,就没在意,现在若翠一说,我也觉得他变化挺大。”
可文道:“有这等事?”若翠道:“是啊,当初我们收留他的时候,看他不谙世事,挺可怜的。在洛阳,也觉得他挺老实啊,可没想到一来雉山,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可文道:“若翠,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程大人说他是江南口音?莫非,他家也是这里的?”江冠道:“就算是,他做什么也应该给我们说一声啊,老是不吭不哈偷偷摸摸的,总让人觉得靠不住。”若翠笑道:“那我倒越是想看看,他在干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六个人又一起出去游玩儿,行至城东早市的时候,章叔胤开始慢慢和大家拉开距离,若翠道:“这小子又准备开溜了,你们慢慢玩儿,我跟去看下。”
看着若翠走到一家胭脂店里,王赣修推了一把江冠道:“还不快跟上。”可文拉住江冠道:“这里我熟,你还是留下来保护太子!”李艺豪道:“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有人能把我怎么样?倒是你们要小心,你们三个都去吧!”若翠见江冠赶来,朝他嗔道:“你不好好保护太子,跟着我干吗?”江冠道:“太子殿下让我来的!”若翠道:“看来你是很不情愿哪!”
江冠忙道:“一百个情愿!一百个情愿!”可文看着她们两个斗嘴,笑道:“我们是怕你这个大唐第一神捕被人捕了去!”若翠正要还口,江冠借着店里的窗户,看见章叔胤拐进一条小胡同,便对若翠道:“他拐弯了,我们赶快出去!”
章叔胤东拐西拐,出了雉山县城,一路走到清溪镇。若翠道:“他对这里这么熟悉?就算换了我,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把路记这么熟。”江冠笑道:“你就是个路痴,还敢独自跑出来跟踪人!”若翠道:“你才路痴呢,小心路把你吃了!”
“若翠、可文,我正准备去找你们,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若翠一回头看,见杨成思站在身后,便问道:“成思,你怎么也在这儿?”杨成思道:“你忘了,县里在清溪给我们盖的房子,我家已经搬过来了。”若翠道:“原来是这样,你找我们什么事?”杨成思悲哀道:“今天有人捎信来,说我舅舅的石场出了岔子,家人被官府抓走,再也没回去。前些日子,我舅舅被人送到家中,可是双腿已经齐膝而断,十分可怜,我不敢把这事告诉我母亲,就想找个人一起去看看,可文保哥和爽峻在楠翠峡那边,叶志承又没在家,所以我就只好找你们。”若翠一怔:“你哪个舅舅?就是给我们炸药炸大坝的那个?”杨成思道:“我只有这一个舅舅!”若翠道:“可文姐,你跟杨成思去吧,我继续去跟踪叔胤。”杨成思道:“叔胤,就是那个整天跟你们在一起,又整天不说话的孩子?”可文道:“孩子,他比你大。”杨成思道:“前些日子,我就在这里见过他,我问他来干吗?他说你们让他来跟我们说做事要小心,说完就走了,我当时还觉得莫名其妙。”若翠望着可文道:“我们没让他来过。”杨成思道:“那就怪了。”
若翠一指章叔胤道:“他拐弯了,我先跟过去了,免得等下把人跟丢了。”说着便小跑跟了上去,可文对江冠道:“你和杨成思去,我和若翠去追人。”
姚自鸣元家住在浮英山下的姚家寨,离清溪也就一个多时辰的路。杨成思与江冠刚进寨口,便见一位大娘冲杨成思道:“你们怎么才来?”杨成思忙道:“我舅舅还好吧。”大娘道:“好什么哪,你快去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进了姚自鸣元家的门,杨成思便叫道:“舅舅、舅舅。”叫了半天也没人应。正厅的门敞开着,杨成思走进去后,顿时呆住,眼前哪儿是走遍江湖、精明能干的舅舅姚自鸣才?床案上斜倚着一个老头儿,瘦的跟一只干鸡一样,脸色发黑,面容憔悴,双腿齐膝而断,伤口化着脓。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微微睁开的双眼,让人知道他还活着,屋内光线阴暗,霉菌滋生,弥漫着一股臊臭之气。杨成思扑在姚自鸣才的身上道:“舅舅,这是怎么回事?舅妈呢?为什么会这样?”任凭杨成思哭诉,姚自鸣才都一动不动。江冠道:“先把他抬出去,我们把里面收拾一下吧。”
杨成思含着泪与江冠将姚自鸣才抬到外面的躺椅上,江冠帮其梳洗,杨成思去请了一个郎中,给姚自鸣才的伤口清洗包扎,开了几副药。两人正在忙活,邻居张大妈进来道:“杨成思,你来了?”杨成思忙迎上去道:“张大妈,我舅舅家是怎么了?”张大妈紧张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杨成思拉住张大妈急道:“你们都是邻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知道?”张大妈惊惧的望着杨成思,江冠好像看出了点儿什么,一拉杨成思道:“成思,你就别责怪大妈了,他怎么会知道你们家的事呢。”杨成思这才道:“张大妈,对不起。”张大妈头也不回道:“没事,没事。”
杨成思将药煎好,喂姚自鸣才吃完,天已经快黑。杨成思道:“不行,我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冠道:“你先坐下,我保证你问不出来的。”杨成思道:“为什么?”江冠道:“下午来的那位张大妈,一听你问到这事,就神色紧张,分明是怕惹祸上身,还有你舅舅的腿是被利刃所断,单看伤口,就知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所以我才断定:别说别人不知道,就算知道的,也没人敢跟你说?”杨成思道:“你说我舅舅是被仇家所伤?”江冠道:“就算不是,也差不多。”杨成思跪在姚自鸣才面前道:“可怜的舅舅,是谁把您害成这样,您说哪,我给您报仇……”
杨成思正哭着,房顶上突然传来瓦片响动的声音,江冠道:“有人。”说着飞身跳上房顶,果然见两条黑影向正北逃蹿,江冠奋力疾追,不停的叫道:“别跑……”那两个人武功似乎不弱,在房顶上腾跃,丝毫不拖泥带水。但是跑出寨子后,两条黑影左右一分,江冠正想着去追哪个,后面杨成思提了两把剑赶到,扔给江冠一把,向左边一个追去。江冠一接剑,立即向右边一个追去,对方好像并不愿和他打斗,只是奔跑,跑至一片小树林时,再无踪影,江冠只好悻悻返回,远远听到杨成思叫道:“出来,有种的给我出来,不要做缩头乌龟……”江冠赶过去道:“这个也跑了?”杨成思道:“嗯。”江冠惊道:“中计了!”
两人回到姚自鸣元家中,房中的灯火已经熄灭,借着月光,隐隐看到姚自鸣元的胸口钉了一把匕首。江冠道:“好一个调虎离山计!”杨成思将长剑扔在地上,呆立在那里,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江冠安慰杨成思道:“既然人已经死了,那就挑个吉日,好好安葬吧。”杨成思痛哭着点头。
江冠一转头,门口两个黑影带着两道寒光,向自己刺来,赶紧一闪身,抽剑迎上。正在流泪的杨成思将剑拾起,将满腔的愤怒都发泻出来,用尽全力向两人攻击。对方一时难挡,向后一跃,跳到院中,江冠这才看清,两个人竟然是若翠与可文。
江冠忙道:“若翠,你们怎么来了。”若翠一听声音,马上收剑道:“你们怎么回事,两个大男人呆在房间里,连灯都不点,我们还以为是刚才的刺客呢。”江冠道:“你也看见了一个刺客?”杨成思道:“到底怎么回事?若翠、可文,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若翠道:“就是因为你,我们在清溪把章叔胤跟丢了。我们本来想回客栈去的,可又一想,你舅舅曾经帮过我们的忙,我们就打听着往这边来,刚走到山寨门口,就看见一个黑影向这边过来,我们偷偷跟上,见那黑影跑进这个院子中,往房顶扔了一根树枝,你们两个就出来了,接着,房后蹿出两条黑影,你们追了上去,我以为那黑影是来帮你们的。你们走后,他进了房里,凳子上坐的那个人就浑身抽搐,好像很激动,可黑衣人将一柄匕首刺到他胸口后就跑了,我和姐姐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只好返回,哪儿想到,你们两个站在这里面,连灯都不点,黑咕隆咚的,我们以为又来了刺客,就出剑了。”杨成思道:“你说我舅舅是被另外一个黑衣人杀死的?”若翠指着里面的姚自鸣元道:“那个人是你舅舅?”杨成思道:“嗯,我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能言语,不能动弹了。”若翠道:“我要是知道的话,怎么都要把那人给抓住。”江冠对若翠道:“听你们的意思,这三个人不是一伙的?”若翠道:“好像不是吧,躲在房后那两个,我们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杨成思走进房里,看着姚自鸣元道:“舅舅,这些人到底是谁?您说啊?他们为什么要害您啊?”说完号啕大哭。
第二天,三个人给姚自鸣元准备后事,把衣服、被褥等东西收拾了,准备烧掉,若翠却发现褥子上用血写了三个字:涌玉泉!若翠偷偷给可文看,可文示意其先不理会,把丧事办完,再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杨成思。一天忙下来,杨成思精疲力竭,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若翠与可文怕把那三个字说出来,杨成思马上就要去弄个明白,只好把此事押下,等杨成思情绪好点儿再说。
姚自鸣元的丧事办完后,杨成思回清溪家里,而若翠、可文与江冠回客栈。王赣修见三人一去快两天才回来,急道:“你们跑哪儿了?去了两天?”李艺豪笑道:“还说是跟踪人,被你们跟踪的人都回来两天了,我以为你们被害了,正想把他抓起来问个明白呢!哪儿想到你们就回来了!”若翠有气无力道:“就会笑话人,也不知道倒杯茶。”李艺豪见她面色凝重,便提起茶壶道:“好,难得你们还知道回来,我亲自来伺候你们。”王赣修忙道:“太子殿下,还是我来吧!”
李艺豪看着若翠道:“这两天出了什么事?不会是童文保那边有眉目了吧。”若翠道:“不是,是出了点儿意外。”王赣修道:“怎么了?真的迷路了。”可文道:“你就会瞎说。”李艺豪道:“看你们神情疲惫,心力交瘁,难道是被人追杀?”江冠解释道:“是杨成思的舅舅被人杀了。”李艺豪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说来听听?”于是,江冠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的描述了一遍。
这天,几个人刚刚走出客栈,就看见贾爽峻匆匆忙忙的往这边来,若翠道:“爽峻,你怎么跑来了?”贾爽峻道:“我和文保发现了一些情况,所以赶快来通知你们。”若翠道:“慢慢说,发现什么了?”贾爽峻道:“我们跟踪了几个形迹诡异的猎人,他们都住在楠翠谷口的一所大宅院里,里面住了很多和他们一样装扮的人,并且每隔两天,就会出来几辆马车。我们发现马车竟然驶向睦州铸造厂。”王赣修道:“睦州铸造厂?”江冠道:“睦州铸造厂在江南名气相当大,专门负责生产皇宫御用的铜器,这里的铜镜做的是相当精美哪!”李艺豪道:“你们看清他们拉的是什么了吗?”贾爽峻道:“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也不敢贸然行动。”若翠道:“肯定没什么好事,走,我跟你们看看去!”李艺豪道:“我也去。”王赣修道:“太子殿下,现在事情还不明朗,还是等他们都查清楚了,您再去不迟。”李艺豪道:“整天在这里转来转去的,头都大了,再说有你们几个在,还会出什么事?”江冠道:“这样也好。”几个人跟着贾爽峻向楠翠谷而去。
可文又发现章叔胤慢慢落到后面,一转弯,再不见他跟上来,可文连忙勒马对若翠道:“你们先去,我看看章叔胤到底在搞什么鬼?”王赣修道:“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可文道:“肯定是清溪,我绕小路去等他,你们自己小心。”
可文一路快马扬鞭,走小路,先到清溪,躲到上次章叔胤消失的那条胡同边。果然,没过多久,章叔胤便走了过来,先是走到胡同里的木匠铺,取了一包东西,然后出来。可文正欲跟上,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正是杨成思,可文悄悄叫住他道:“杨成思,你怎么在这儿?”杨成思道:“我想上次你和若翠因为我的事,把他跟丢了,所以,我就想将功补过,已经在这里等他两天了。”可文一拍杨成思的肩膀道:“真是够意思,我就先谢谢你了。”
章叔胤在胡同里东绕西绕,转了半天,走到一所破宅子的后面,跃墙而过。两人见状,快步跟上,可文爬在墙头一看:好大一所宅院,不过好像很久没人住了,院内杂草丛生,枯枝满地,虽然破败,但石雕的曲径回廄,仍然让人感觉到这座宅院主人的富裕。
章叔胤缓缓走进正堂,将背包放下,把案几上的灰尘打扫干净。杨成思道:“他在搞什么鬼?”硕直道:“进去看看。”两人轻手轻脚走到章叔胤身后站住,可文冷冷叫道:“叔胤!”正在忙活的章叔胤身子猛然一抖,回头见可文和杨成思站在门口,尴尬笑道:“可文,杨成思,你们怎么来了?”可文道:“这个应该问你。”章叔胤低着头道:“没什么。”可文拔剑怒道:“没什么?一来到雉山,你就鬼鬼祟祟,经常趁我们不注意,偷偷溜走,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最好给我一五一十的招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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