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感觉身份反过来了（2/2）
姜恒看出左凌泉气质不俗，但此时却没了和高人攀交情的心思，杵着枪站在尸体旁边，开口道：
上官灵烨八十年处理的命案不下万宗，知道凡人的可怜和不幸，但极少亲自去案发现场，死伤再多呈现在纸面上，也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十人以下的死伤甚至难以多留意一眼。
说话的是曹昕，江湖人出身，对小队伍前途不怎么看好，最近一直在劝说。
听闻上官灵烨要用纸笔，姜恒搜罗半天，拆了几块干净木板来凑数；上官灵烨见此也懒得用笔墨了，直接刻字还要方便些。
如今她和幽冥老祖都灵气枯竭，仇怨都是第二，最主要的就是先恢复实力。
对于义军的安排，残存的百姓没有任何怨言，除开信任义军，更多的是已经麻木了——都是老弱病残，也跑不掉，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人多一起死路上还有个伴。
只有丢丢大的团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围着母鸡转圈儿，不停‘叽叽叽……’，意思应该是‘不要害怕，有鸟鸟罩着，没人能动你……’。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还是去做饭吧。”
“别吧，这事儿有什么好说的，是吧团子？”
天上下着雨，只有主屋的窗户上亮着昏黄光芒，光芒很微弱，县上没有蜡烛，仅剩的一点灯油，姜恒自己都舍不得用，给得不多。
夜幕降临，县城近千军民，都集中在了城墙下的军营附近，随便找了个能避雨的地方落脚。
“青甲军的朱武，嗜杀成性目光狭隘，能在一郡一州之地立足，却难以成大事。我们过去，无非是帮着持强凌弱，让乱世更乱一些；若是遇上强敌，朱武不会动自己的兵马，死得最快的就是我们这些过去投靠的人。”
古怪倒不是因为一个忽如其来的“乖”字，而是彼此两人，一个在书桌前奋笔疾书，一个贤惠的跑去做饭，这身份怎么感觉反过来了……
团子食谱囊括一切活物，如果不是嫌口感不好，各种石头估计都敢啃，烤鸡烤鸭也会吃，只是一般不会把飞禽放在食谱内。
左凌泉眼神一触即收，并未细看太妃奶奶的妖娆腰线，把随手物件放下后，来到书桌跟前，低头打量了一眼。
她缓步走到台阶前，看着快哭晕过去的小丫头，女人天生的柔肠，让她想开口安慰一句。
姜恒本以为左凌泉是正主，此时才发现背后的女子才是真高人，回身拱了拱手，斗笠遮挡面颊看不到长相，便也没细看，回应道：
对这只老母鸡这么好，是因为县城的活物只剩下鱼虾，鸟兽早就被抓绝了，这只老母鸡是县城里仅剩的几只家禽；团子瞧见这地方连一只鸟都看不到，自然就珍惜起来，怕把鸟类吃绝种了。
“爹……”
？！
左凌泉脚步一顿，微微偏头，表情十分古怪。
上官灵烨斟酌了下，开口道：“人穷不能志短。你们先按照我说的去做，顺便给我找点纸笔来，我教你们些东西，以后应该用得上。”
左凌泉留在篱笆院，和姜恒聊了片刻此地的情况。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但上官灵烨通过对县城情况的观察和姜恒的表情举止，已经大概明白了县城的处境。
左凌泉觉得难度很大，见把太妃娘娘问不高兴了，含笑道：
“只是没想到娘娘这么博学罢了。有这个心，总比让他们自生自灭强，方法教了，成不成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这个地方太过落后，很多常见的东西都没有，连寻常精铁都炼不出来，兵刃没法做太长，用的还是短剑，看起来像是与世隔绝了几千年，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不敢想九州还有这么落后的地方。”
“乖。”
“本宫又不傻。那块牌子记得是用兵之法、攻守城池等兵家手段；九宗的俗世王朝不打仗可不代表不想打仗，大燕皇帝近三代君主，做梦都想着吞了帝诏王朝，整天偷偷摸摸排兵布阵，和臣子研究怎么练兵、用兵，还以为本宫不知道。八十年下来，我听也该听会了，对付一帮子乱世流民组成的匪军，只要外面的义军不犯蠢，三百人足以吞天下。”
昏黄灯火映衬下，那双勾魂夺魄的双眸，似乎闪耀着星光，认真的表情却又压住了这份骨子里的明艳，透出了一股宫中贵妇的知性。
当然，这也不是唱反调，眼前最合理的选择就是去投靠大股‘义军’，带点人手过去还能谋个职位，单干的话，连吃饭都是问题，还成什么大业。
姜恒也是底层出身，在消息闭塞人人自危的乱世长大，对天下局势了解并不多，只知道沿海这块以前被称为‘燕地’，最厉害的就是青甲军朱武，再往外就没机会接触了。
左凌泉是栖凰谷落选弟子，没接受过正规宗门教育，摇头笑道：
“连怎么搭土炉子都有，我还真不知道宗门会教这些东西。”
姜恒面对着不容置疑的口气，作为首领按理说该过问几句，但面前这女子气势太强，一句话下来硬让他不太敢开口多问，想想还是回头吩咐道：
“小苏，把乡亲们都聚集到港口，派人把粮仓看好，有风吹草动立刻通报。”
上官灵烨站在屋檐外沉默无言，她对老祖的出身有些许了解，本以为那是一段悲惨但很常见的经历，老祖早就放下了。
“本宫会很稀奇吗？修行中人六岁入门，你以为学的都是打打杀杀？”
此时瞧见哭得声音脱力的小丫头，才真真切切体会到，那些冰冷的数字背后，藏了多少人间生离死别。
但亲眼目睹这种人间惨剧，还能保持理性不为所动的，连人都不配当，又怎么配称仙。
“爹……呜呜……娘……”
平整木板上，已经刻上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上官灵烨的金簪是辅助凝气的法器，金精打造，对付寻常木料和刻豆腐区别不大，手法又极快，旁边还有一块木板已经刻完了。
上官灵烨停下篆刻动作，用手撑着侧脸，抬起眼帘，望向左凌泉：
“你能想到的问题，本宫能想不到？还是觉得本宫能力不行，连一帮子凡人都扶不起来？”
秀才打扮的年轻人，当即出去传令。门外一个持剑的汉子，倒是有点迟疑，开口道：
左凌泉和姜恒等人一起，摸完驻地周边的所有道路后，才回到了小院子。
同为江湖人的祝霸，叹了口气：
“先活命才能谈志向，我们这情况，撑不了几天，等青甲军打过来再投诚，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上官灵烨八十年来都在干‘给凡夫俗子当老天爷’的差事，哪怕这里不是她的辖境，也不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她询问道：
“除了马城县，附近可还有百人以上的百姓聚集地？”
“想长生，得先学会求生。修行中人迟早得离开师门，靠自己打拼；在外历练，也很容易迷失在某些贫瘠之地。为了提高存活率，宗门会教导弟子，如何在绝境之下，用一双手打造出简易的炼丹炉、炼器炉、法阵、修行洞府等等；这涉及冶金、勘探、工具制作、材料合成等方方面面，一般十二岁才能学完。俗世用的各种工具，都是从修行道流传出去的，你可别以为仙人没了神通，就和凡人没区别。”
上官灵烨睫毛未抬，认真篆刻着小字，平淡道：
但首领姜恒，对此却是摇头：
母鸡也会“咯咯”回应，但不确定能不能听懂。
声音来自一名女童，尚且带着稚气，旁边还有个少年的声音。
“这事儿我得告诉姜怡，她肯定笑话你。”
左凌泉对此自信满满道：
“要不我们换一下，你来写？”
外面的义军头目见此也不再多说，拱手告辞后，相继离去……
——
雨势小了些，但依旧未停。
上官灵烨说到这里，又有些古怪地皱了皱眉：
上官灵烨坐在书桌前认真书写，略显满意地来了声：
左凌泉发觉了太妃娘娘眼底的情绪，觉得她越来越感性了。
因为老祖当年比眼前这个小丫头更绝望，上官灵烨看到那个小丫头的眼睛，就已经不敢去换位想象自己经历这种人间极悲事的反应，更不用说老祖那种全族尽死的极端绝境，恐怕亲身体会过那种感觉的人，都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
“放心，不做咸鱼饭，因为没咸鱼，这次做肉汤饭，保证好吃。”
团子有些怀疑，可能是不放心，飞到了左凌泉肩膀上，一副‘鸟鸟指挥你的架势’。
团子跟着汤静煣多年，每天馋嘴站在灶台旁边望着锅，厨艺铁定比左凌泉这富家公子哥好。
上官灵烨瞧见此景，也暗暗松了口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