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双生（四）（2/2）

毁了他们？他颤抖地伸出手，只要他捏碎葫芦，这些虫子就会化成一缕青烟消散于尘世中。

可是，如此一来，自己又要变成以前那样的废物了，被人轻弃，被人践踏！

正在他内心天人交战之时，虫子们将士兵啃食得只剩一具白骨，发现他来了，他们嘴里衔着他们给他留的食物，一如当年他落魄时它们给他觅食。

他的自责不已，当初为了活命提出豢养的是他，炼化它们成为武器的是他，让它们攻击族长的是他，如今它们发狂就要毁了它们的还是他！

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为了自己不被反噬，居然想要舍弃自己的救命恩人，过命伙伴！他差点就做了他最讨厌的那种人！

餍足的虫子自己钻回了葫芦，他对葫芦下了禁制，回到了军营。

他来到二殿下的营帐，二殿下醉中未醒。

他看着睡梦中也蹙着眉，佝偻着身躯的人，他们是一类人，出生在黑暗的角落，他们奋力地挤向那一束光，没人拉一把，也没人托举一下，他们得靠自己站在光下，他们自己才会救赎自己，凭什么有人生来就该挣扎着活在黑暗？有人却不用付出什么就能躺在日光底下？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向眼前的人告别，他不能在待下去了，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虫子，军营会有更多人丧命。

也好，便这样走吧，就算二殿下醒着，只要他说要做的事，二殿下从来便没有阻拦过他。

二殿下总是笑着对他说，只要你想做的，都去做，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怕什么对错。

他将母亲送他的一块玉牌练成了召唤令，只要二殿下有什么危险，他也能感知到。

他将玉牌放于二殿下枕边，转身离去。

他走出营帐，二殿下便睁开眼睛，拿起玉牌，摩挲了一下。

最讨厌分别了，每次出征，他都悄悄离开，他害怕看到娘亲担心得泪眼婆娑，除了让心变得酸涩，于事无补，他讨厌这样无力改变的无奈。

只要他能坐拥虞国，能护住他能护住的人，就不用面对分离了吧。

陆离离开军营后，辗转几次，来到了永兴郡内的恒水崖下，崖上有一个山洞，正好闭关好好祛除虫子们的戾气。

随着他的驭虫术越来越精湛，虫子们暴走的次数越来越少，他的心里也安定不少。

可这一切毁于二月二这日，崖上莫名抛下几位姑娘，被崖边的碎石刮得鲜血淋漓，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虫子们闻见血腥味，再也控制不住，一涌而出，将摔下山崖的十一具尸首拖拽进山洞，啃食得连白骨都没剩。

陆离有些绝望了，这些虫子的戾气又加重了，力量也变得更强，恐怕凭他现在的法力，难以控制它们发狂了！

“咔嚓”一声，一个灰影一闪而过，虫子们警觉地看向灰影，灰影遁土而走。

虫子们欢快地鸣叫着，这灰影可不是肉体凡胎！之前是地仙修为！神仙的美妙滋味，它们至今难忘。

它们兴奋地追了上去，灰影一路遁至土地庙。

灰影现了形，是一位矮小白须的小老儿，看来是此地的土地公了。

土地公看着陆离和他的虫子，义正言辞道：“想不到尘烟界竟出了这样修为的妖孽，专门蚕食人类来增长修为，你可知你这是逆天而行！等我去太虚界禀明帝君，自有天将来收了你这孽障！”

陆离虽说有过毁了虫子的想法，可若是真由太虚界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来处置，这件事情难以善了！

陆离心内有一个声音道：“不能让他去太虚界！”

他暗暗念动咒语，虫子们瞬间吞没了土地公，他手里的通往太虚界的令牌“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陆离心里悲凉不已，自今日起，他就是一个滥杀无辜，屠戮仙族的大魔头了，回不了头了。

或许说，他自出生起，没人给过他向善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