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麻烦事（1/2）

苏越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他知道的不多，只是得知我分手的消息而已，因此也并未就此事对我大加安慰。我理解他，那是他性格使然。苏越陪我去了酒吧，两个轻狂少年，格格不入地坐在酒吧里，要了两杯芝华士。喝光以后，又尝试了一杯加了橙汁的伏特加。

由于酒精发作，我开始絮絮不止。但是不管我喝了多少酒，都没有在苏越面前提起任何有关赵婉晨的事。或许我提起过，只是忘记了而已。总之，我觉得不应该向苏越诉苦，也没有什么苦可诉。有些人总是觉得自己生活在痛苦中，其实都是因为他们把自己看得过于重要了。

“兄弟，我离开的这一年，学校里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情么？”我问道。

“有趣的是么，你在的时候就不多，你走了以后就更寥寥无几了。”

苏越装作若无其事，但是我知道他这么做其实是在安慰我。苏越到底是我的兄弟，他对我的关心总是体现在不经意的某句话里，或是某些看似很随意的行动中。

“有一件事，倒是能让你的心情好一点。就是当年和你打架的那个数学老师，他休长假了。”苏越说完，轻蔑地一笑。

“怎么回事，学校给他开除了？”

“比那还严重，被人捅了一刀，在回家的路上。”

我一时感慨万千，不知所云。最后，还是苏越道出了暗藏在我邪恶面深处的想法。

“怎么样，苍天有眼吧。”苏越恶狠狠地说。

“别这样，还不至于遭受这般惩罚，只能算是他倒霉吧。”我长长地叹了口气，“话说回来，以前我们学校也发生过一次类似这样的事件。”

“这就是因果报应。”苏越道。

“算了，何必让这种事影响我的心情呢。还是谈谈你们吧，做小晴的男朋友，感觉还是相当自豪吧。”我不怀好意地笑道。

“自豪？”苏越轻蔑一笑，轻描淡写地说，“说实话一点儿也没有那种感觉，难道你认为我就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人？”

“容易满足？你这么说我就不理解了，难道你忘记了，当年你追求小晴究竟下了多大功夫。”

“兄弟，我承认当时我确实很紧张。跟你说实话，我这辈子只在追求小晴的时候紧张过，我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你我从初中以来就是兄弟，我说错了么。”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你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我说，“但是我告诉你，你可不准拿小晴和其她女孩子相提并论，小晴可是我最好的哥们儿。”

“真的？”苏越疑惑地看着我，“比我在你心里还要重要？”

“你我是兄弟，我想我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吧。”

苏越好像意识到这样问有些无聊，于是便开始沉默起来，自顾自地喝他杯里剩下的酒。

我们走出酒吧的时候，深夜已至。苏越提议去洗浴，并在那里过夜。我欣然同意。那个时侯我有些惧怕黑夜，惧怕孤独。因为这两样东西都能让我的头脑无比清醒，而清醒有时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和苏越在一起，连我自己都变成了半个纨绔子弟。整日沉浸在酒吧、歌厅、游戏、扑克之中。有时向晴也身在其中，但是酒吧她是从来不去的。在我还没有完全从失恋的泥沼中爬出来的那段日子里，向晴总会温情脉脉地对我说一些劝慰的话。有时，她不直接表露这种关怀，而是会说：“世新，你要是难过的话就找苏越出来，我们都会陪你度过这段艰难岁月的。”或者说：“苏越，你们是好兄弟，你要多陪陪世新。”

我想，这或许也算生活中的一种托物言志吧。

在小晴耐心的关怀下，我的情绪逐渐恢复了，气色也好了很多。

“世新，你报了哪所大学？”向晴问道。

“沈州师大。”我回答道。

“沈州师大？”向晴一脸狐疑，“没听说过啊。”

“笨，”苏越插嘴道，“就是沈阳师范职业技术学校和省教育学院合并组成的那个沈州师范大学嘛。”

“对，一点儿没错。”

“哦，原来是这样啊，听名字似乎满不错的。”向晴笑道。

“不错什么，两个臭裨将冒充半个诸王伟罢了。”

“苏越，你积点口德好不好。”我说道，“我这个成绩要是能被这个学校录取就应该感天谢地了。”

“世新，这次高考没有发挥好吗？”向晴关切地问道。

“说实话，除了语文还可以，其他的都好不到哪去。”

向晴和苏越面面相觑，似乎都猜到了我这一年来都是怎样荒废学业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不过，我还是将自己高考提前交卷的事情告知了二人。小晴听到之后哑口无言。

“世新还是那么有个性，是吧小晴？”苏越对着向晴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你疯了吗？”小晴回过神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这么重要的考试你竟然能如此对待。”

“我有我的想法，我认为那天我的做法没有任何错误，如果我不将事情了结，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我说。

“可是，这样做难道你就不会后悔？”向晴继续问道。

“不会后悔。”我坚持道。

这时候在一旁一直面带笑容的苏越开口了。

“我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吧。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把考试看得那么重要。”

小晴不解地看着苏越，反驳道：“可是，这可是高考啊，是决定你一生的考试。”

我和苏越相互对视一眼，不谋而合地笑了起来。刚才过于激动的向晴也有些累，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之后的几次聚会，小晴基本上不再提到高考的事情了。而是将这一年之内她和苏越之间感情的升华展现在我的面前。两人经常在我面前你一言她一语地打情骂俏。声音此起彼伏，使我的心情也跟着时而激动，时而尴尬。

结束了浑浑噩噩的高中生活，三个月的长假让我感到无所事事。白天在一个人的情况下，我会选择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埋头睡到中午才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如果家里有早上剩下来的饭菜，就自己热一热吃，倘若没有，就只能到家附近的饭店，或是忍饥挨饿了。下午的时间，我会悠然自得地看一会儿小说，顺便等候苏越的召唤。倘若苏越没有给我打电话，*以后我通常会在附近的公园里散步，过着一种老态龙钟的生活。时间久了，我开始觉得自己不能适应当前的生活。我不能这样虚度人生，除了苏越和向晴以外，我还需要其他朋友。可是这几年下来，能推心置腹交谈的朋友寥寥无几。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也只想到陈科一个人。于是我拨通了陈科家的电话。

“喂，您好，请问您找谁。”

“你好，请问陈科在不在。”

“我就是，你是世新吧？”电话那头好像很惊讶。

“是你呀，我都没听出你的声音，想不到你这个家伙还挺虚伪的。”

陈科嘿嘿傻笑两声，道：“世新，你也真不够朋友，毕业到现在连一个电话也没打给我。”

“我最近忙。这不是给你打了么。”

陈科“哼”了一声：“得了，看你当初督促我学习的份上，原谅你了。找我有什么事啊？”

“是这样，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出来聚一聚。”我道。

“好啊，我也正想这样，咱哥俩好久没聚了。”陈科兴奋的声音几乎挤爆听筒，“还记得上学那阵么，咱们不是一直说要好好喝一杯嘛，可就是没时间。”

“现在有了，我有的是时间。”

我和陈科决定第二天下午见面，地点选在了向阳高中附近的一家小饭店。到了约定的时间，我来到饭店。时间定的有点晚，正好赶上了晚饭时间，因此饭店里火爆异常。我一步三望地往里走，终于在最里面的一个位置找到了他。陈科已经要了一瓶啤酒，在那里自斟自酌，看见了我，便放下酒杯嘿嘿憨笑。

这么一会儿都等不及了？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酒逢知己千杯少嘛。”陈科说。

“我说，最近都忙些什么呢。”

这问题让陈科眉头紧锁，一脸愁容。陈科点燃一支香烟，顺便递了一支给我。

“我还能忙什么，整天就是陪路婷逛街，买东西。”

“除了陪她就不干别的了？”

“其他时间就是和廖海出去打两杆台球，要不就喝点酒，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现在路婷的家人不再干涉你们交往了么？”我问道。

陈科一脸自信，得意地说道：“她们就算想干涉也干涉不了啊，以前上学的时候，路婷的爸妈整天看着她，就怕她和我在一起。如今放假了，每天都有时间，她父母根本毫无办法。尤其是路婷的那个姐姐，最近路婷还因为一些事和她姐姐闹得很不愉快。”

“究竟是什么事？”

饭店的嘈杂声激起了我们聊天的兴致。陈科喝了一口啤酒，娓娓道来。

原来路婷自从高考结束之后便放弃了进京的伟大理想，而是把目标暂时锁定在当地的一所知名大学上。据陈科说，路婷在写作文的时候发挥失常，直接写跑题了。本来跑题并非不可挽回的失误，如果字迹工整的话，或许不会比一般的作文差多少分。然而，路婷却将这件事看得过于严重，直接影响了后面的发挥。等高考全部结束以后，路婷的情绪异常低落。可是路婷的姐姐路雨安慰自己的妹妹之余，却将责任完全推到了陈科身上，在路雨的鼓动下，她们的父母也觉得这些事情都和陈科有关，在她们看来，陈科根本就是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路婷生命里的男人。

“我告诉你，路婷的姐姐是个特爱打扮的人。整天浓妆艳抹的，还爱穿名牌。”陈科说。

“她姐姐多大了？”我问。

陈科寻思了一下，说道：“具体不知道，不过大概有三十多了吧。”

“那就正常了，你想呀，她们家那么有钱，而且这个年代的有钱人又大多是暴发户，五大三粗而且眼里只有钱，对子女的教育也不够，她姐姐不用问肯定是个人间俗物。”

“她姐姐还真是那样的人，比如说这一次路婷心情糟糕，跟她姐姐就有直接的关系。她姐姐的一个同事的弟弟，这次高考据说分数非常高，她因为这件事而赌气，于是埋怨路婷不给她争脸。你说她这嫉妒是不是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这种人确实让人受不了。”我道。

“而且你说她姐姐这个人，三十好几了居然还没结婚。听路婷说，对象倒是见了不少，最后都不期而终。”陈科笑道。

“我大概能想象到是怎么回事。像路婷的姐姐那样的人，眼光高，一般人她看不上。可是受到年龄的限制，条件太好的又看不*。于是就这样一直耗着没有结果，也够可怜的。看来钱还是买不来真感情。”

陈科目视斜上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他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兴奋地问道：“对了世新，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那天考英语的时候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到半个小时就交卷了。我在你后边都看愣神了。”

我没想到陈科对此事如此关心，稍微愣了愣。不过我不想过多地回忆那些事，因此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那天我想见赵婉晨一面，但是怕等考完试再去见来不及，所以一时头脑发热就交卷了。”

陈科听完我这理由，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半天从嘴里冒出一句话：“我靠，你*实在是太强了，就连我也没有勇气做出那样的事啊！”

我笑了笑道：“这不需要什么勇气，我只是觉得当时该那样做罢了，除此之外，当时没有别的办法。放弃一次考试并不需要多大勇气，又不是上战场。”

“老师在高考誓师大会上不是还说呢么，”陈科一本正经地模仿着老校长口齿不清却抑扬顿挫的声音，“高考，是你们人生旅程中的一次重大战役，同学们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冲刺，冲刺，在冲刺，争取拿下制高点，并最终赢取这场战役……”

那句话从不善幽默的陈科口说出，并不显得有趣，相反却使我反感，我不屑地说道：“狗屁，这帮老家伙就会*瞎比喻。”

陈科显得很兴奋，厚实的大手往桌子上一拍，道：“说得好！”

桌子发出脆生的声响，连桌面上的酒瓶和玻璃杯都跟着震动了一下。这一声惊扰了周围的一些食客，可陈科丝毫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俨然一副周围人全是他小弟的派头。但是没过多久，陈科眉宇间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脑袋微抬，视线越过我，直视我的身后。我跟着好奇地回过头去，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看起来瘦小枯干的男生向我们走来。我还没来得及思考，那男生已经绕过我，直接站到了陈科眼前。

男生道：“这不是宇哥么，你怎么在这？”

陈科道：“我怎么就不能在这，这是你家开的啊？”

男生道：“靠，我家开的还用得着你交钱么。”

陈科道：“别*跟我扯淡了，我今天和我哥们儿来这吃饭，你怎么在这？”

男生侧脸指了指自己先前坐着的位置，道：“我女朋友过生日。”

我也稍微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个位置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打扮风格跟眼前这位如出一辙的男生，另一位则正襟危坐在座位上，和对面的男生聊着什么，她应该就是这天过生日的人。

“飞子，给你介绍一下，我高中最好的哥们儿，吕世新。”陈科说道。“世新，这是飞子，小时候我们是邻居，经常在一起玩。”

飞子用手拍了拍我的后背，用他独有的方式打着招呼：“你好哥们儿。”

我报以微笑：“你好，飞子。”

飞子在我身边坐了下来，道：“宇哥，现在忙些什么呢？”

“刚参加完高考，你说我能忙些什么。”陈科道。

“也对，”飞子思忖片刻，“你们跟我不一样，还是学生呢。”

“还没怎么样就开始跟我装社会人了，你小子是不是欠揍啊？”陈科瞪眼睛说道。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宇哥。”飞子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又看了看我。

没谈几句，飞子便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在飞子走后，陈科轻蔑地一笑，道：“这小子以前偷鸡摸狗的事可没少干，没想到现在混得人模狗样的，还交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或许人家现在有出息了。”我说。

“别开玩笑了，真正有出息的人才不会这样呢。世新，我跟你说实话，自从我和小雅交往以后，就很少和飞子有来往了。小雅很看不上这种人，我也没有办法。飞子这家伙和廖海关系不错，高一的时候，廖海和外校的学生打架，飞子来帮过他，当然了，是出于我的面子。”

从陈科的言语中我能觉察到，陈科向往那种能够一手遮天的大人物，一个手势或是一句话便能力挽狂澜，而对于飞子这种小角色，他并不欣赏。

接下来的谈话，我问起陈科一些正经事，我本来想打听一下陈科报了哪所大学，可是这家伙对此心不在焉，他竟然对我说，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用不着这么早做决定。随后陈科再次向我提起她的女朋友。

“世新，小雅一直想见见你。”陈科说道。

“见我，她怎么会知道我呢。”

“当然是我跟她说的，毕竟你是我高中最好的哥们儿，咱俩虽然只有一年交情，但这一年你对我帮助不小。我把这些事跟小雅说了以后，她说要当面谢谢你。”

我推辞道：“没这个必要，其实我没帮你什么，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世新，你就别客气了，跟我还外道么。要是没有你，可能高三下学期我就会辍学。今天这顿就算我报答你，改天小雅也要报答你。就算不为这个，你也应该见一见小雅，毕竟我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早晚要认识。”

出于礼貌，我没有再推辞。陈科喝得兴致大起，又要了四瓶啤酒。此时的饭店也*了吃饭的高峰期，服务员奔走繁忙，食客进进出出。酒瓶被人踢倒的叮当声，食客的投诉声，以及男男女女爽朗的笑骂声，充斥着整个饭店，使小烧烤店与店外喧闹的夜市浑然一体。

晚上九点多，我们踉踉跄跄地走出饭店。陈科喝高了，结账时还不小心踢碎了放在地上的一个酒瓶，险些和邻座的客人发生冲突。好在我头脑依旧清醒，低声下气地道了歉，又赔给饭店五块钱，这才算了事。

走出饭店，陈科已经有些站不稳了。他将胳膊跨在我的肩上，用力挺直了身体走路。

“毕业了，*的，一切都结束了，再也不用学习了。”陈科说着酒话。

“结束了。”我随声附和道，可是心里却不是这样想。毕业后一切就真的结束了么，为什么我却觉得一切都还是如旧。身边的朋友没变，牵挂的人没变，思念的人亦没变。

“世新，你回家吧，不用管我了。”陈科说道。

“别逗了，你喝成这样，我得先打车给你送回家。”

“用不着，我什么事也没有。”

不管陈科如何胡说八道，我还是坚持送他回了家。我怕他在出租车上大吐特吐，更怕他和司机发生口角。好在陈科在上出租车之前在一个关了门的商店房门口将刚才吃进去的东西一泻而出，因此没有吐在车上。我费劲了周折将陈科送到家门口，不省人事的他几乎连站都站不稳。我看着他晃来晃去地扶着楼梯把手，艰难地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完成了一件事，我的心思暂时踏实下来。我重新叫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回家。酒精的作用此时逐渐显现出来，往事如电影胶片一样从我脑海中快速闪过，不断划过视觉的路灯就像是一场电影。就在出租车快行驶到我家的时候，我向司机说道：“师傅，麻烦你继续向前开。”

“行。”司机没有看我，简单地执行着我的要求。

不需多时，向晴家所在的小区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结账下了车，环顾四周，屹立在眼前的是一座优雅而清静的小区。

小区的门口没有门卫，于是我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我穿过一条两边矗立着高大梧桐的幽暗小径，来到向晴家楼下。我在庭院的花坛边坐下，点燃一支香烟。我也不明白当时为什么要抽烟，也许只是为了壮壮胆气。

烟抽了一半便仍在地上。我掏出手机，尝试着打给小晴。我本以为听到的会是“对不起，您所拨叫的用户已关机”这句话，却不想手机竟然拨通了。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与我略带紧张的心跳配合得天衣无缝。

“喂。”向晴轻柔的声音穿透我的耳膜，让我的紧张感生迅速升级。

“小晴，我是世新。”我尽量压低声音，不想让向晴察觉到我的醉意。

“我知道是你，世新。怎么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呢。”

“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念你。”

“你怎么了世新，前一阵子我们不是刚刚见完面么。”

“我知道，但是那种感觉不同。”

“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总之和做你同桌时的感觉不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世新，我不想因为苏越的介入而影响我们的关系。”

小晴的话使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醉酒的我说话很直，当时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却并没有继续想下去，所以当小晴说道“我们的关系”的时候，我有些迷茫，我和小晴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真的醉了，先前故意压低语气的我此时竟将实话说了出来：“小晴，我喝了点酒，我在你家楼下呢。”

“啊？你跑到我家来了？”

“是啊。”

电话里传来小晴急促的脚步声：“世新，你在哪呢，我看不见你啊。”

“哦，我站的这个地方好像是你父母房间的方向。”

“哦，这样啊”，小晴若有所失地说，“世新，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告诉我。”

“我想她。”

电话那边又是片刻的沉默，“世新，如果你心情不好，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谢谢，我没什么事。”

“世新，你现在马上回家吧。”

“可是我还想再待一会儿。”

“还是回家吧，”小晴坚持道，“太晚了我不放心你。”

“啊……那好吧，我回家，你早些休息。”

“世新，到家后给我发个短信吧。”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不行，一定要给我发一个。”

我嘴上不情愿，但心里还是倍感温暖。回到家后，我在楼道里给小晴发了短信，以确保小晴尽早知道我已经安全到家。第二天一早，刺眼的阳光斜照进卧室，冲散了昨夜的凄凉和哀伤，现实的世界重新主宰了生活，人们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等我醒来时，家里空洞无人，我试探性地喊了母亲一声，无人回应。我翻了个身，发现了枕头旁边的手机。我拿起手机，翻看昨天的通话记录。按了几下按键，屏幕上出现“同桌”两个字。

看着手机屏幕，我若有所思。昨晚醉酒后和小晴简短的通话只在头脑中留下浅浅的印象，此刻就算绞尽脑汁，也找不到当时的心境。我从床上爬起来后，将手机上的“同桌”二字改成了“小晴”，随后做了二十个伏地挺身，开始一天乏味的生活。

“兄弟，你在哪里？”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我马上给苏越打电话。

“我在相亲。你和甜甜先去吧，我已经订好了位置，稍后就到。”

“好吧。”

我挂掉电话，驱车去接甜甜，一起庆祝她的生日。来到甜甜的单位，她早已等在门口，黑色的制服让她看起来格外成熟，而且充满诱惑。

“甜甜，今天过生日，高兴吗？”我问道。

“还行吧。”甜甜说道。

我默默地笑了笑，心想甜甜还是老样子，看起来对自己的生日不屑一顾。然而只有我知道，她是多么的喜欢过生日，因为在我第一次给她过生日的时候，甜甜激动得哭了出来。

苏越那家伙做事就是喜欢夸张，他给我们订的房间在一家星级酒店。我将车子停至酒店的停车场，年轻英俊的男迎宾员训练有素地将车门打开。我和甜甜都有些受宠若惊，异口同声地说了句“谢谢”。

走进金色的大厅，我牵着甜甜的手来到服务台。执行了例行的入住手续后，我拿着房卡和甜甜走进那间预定好的2040房间。那是一间摆放着一张双人大床的套房，除了卧室、浴室之外，还有一间小型会客室。甜甜和我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会客室里靠近窗户的一张四方桌子上。通体透明的玻璃桌上，摆放着两只笔直的白色蜡烛，镀银的烛台让蜡烛看上去倍显高贵。桌子正中央的圆纸盒里，安静地躺着一块小巧而精致的巧克力乳酪蛋糕，静候着主人的到来。蛋糕两侧陪衬的是两套精美的餐具。

甜甜伫足欣赏了一会儿，面露惊喜的微笑。

“苏越想得还真是周到。”我环视了四周说道。

甜甜没有说话，而是凑到桌子前，探头看了一眼盒子里的蛋糕：“这蛋糕好像小了点。”

甜甜无心的一句话，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那张桌子上，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含义。甜甜此时也没有注意到，我在一旁沉默不语，打心里感激着兄弟的用心良苦。

就在我们还没有稳定下来的时候，客房的门铃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礼貌的“客房服务”。

我打开门，一个女服务员推着一辆餐车站在门口。

“你好。”我望着女服务员，有些不知所措。

“先生您好，这是段先生为你们预定的生日晚宴。他叮嘱说等你们一到就给你们送上来。”

“谢谢你。”

我让出过道的位置，服务员带着职业的笑容将车推至餐桌旁，为我们上菜，动作娴熟而平稳。

“奶汁牛排、水果沙拉、英式奶茶、冰水、嘉莫斯红葡萄酒……”

服务员边上边报，随后将葡萄酒开了瓶，每个杯子倒上半杯。点上蜡烛。最后，她将一束暗红色的玫瑰花放到甜甜那边，说道：“马小姐，这是我们酒店赠送给您的，祝您生日快乐。”

“谢谢。”甜甜说。

紧接着服务员转过身来对我说：“先生，需要我继续为你们服务吗？”

“啊，不必了，有事我会打电话的。”

“那么请两位慢慢享用。”

说完，服务员彬彬有礼地推着餐车走出房间。服务员走后，甜甜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冲我笑了笑，仿佛在向我传达着某种信息。

“开始点生日蜡烛吧。”我兴奋地说。

“等一下吧，越哥还没到呢。”

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语重心长地说：“甜甜，苏越今晚不会来了。”

甜甜愣住了，一脸茫然。

“难道你没看到桌子上只摆了两副餐具吗，这是苏越有意安排的。今晚只属于你和我。”

甜甜如梦方醒：“原来是这样，我说越哥为什么只订了这么小的一块儿蛋糕呢。”

“苏越为了你的这次生日，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我故意说道，想看一看甜甜的反应。

“是为了你吧。”甜甜眉头一抬，顽皮地说。

“怎么是为了我，今天又不是我过生日。”

“越哥做的这些，难道不是为了你这个兄弟吗？”

我无言以对……

客房的灯光昏黄暗淡，我和甜甜的拥吻激烈而奔放。我们在宽大松软的床上排山倒海般翻滚、相互*着彼此的身体，畅快淋漓地*、*……

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密不透光的黑暗，甜甜在我身边正睡得香甜。仔细聆听，还能听到她柔弱的呼吸声。经过昨夜的一番折腾，她累坏了。

我起身走到窗前，拉开一层窗帘，阳光顿时洒进房间，洒向熟睡中的甜甜。甜甜纹丝不动，丝毫不受光线的侵扰，宛如一块精雕细琢的玉石。

我正端详着甜甜的美貌，沉醉其中，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喂。”

“喂，兄弟，是我。”

“苏越，谢谢你。”

“你怎么跟我还客气上了。怎么样，还满意吧？”

“非常满意。”我看着苏醒过来的甜甜，有的不仅是感激，还有深深的感动。

“一会儿你们收拾收拾，晚上我请。这次我可要参一脚了。”苏越笑着说。

“没问题，今晚你不参加都不行。不过答应我，今晚让我请客。”

“好吧，那我就让你如愿吧。”

挂掉电话，我对着窗子愣了一会儿，等回过头来，甜甜的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她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站在了我的身后。甜甜双手抱住我的腰，整个人靠在我的身上，似睡未睡。

“老公，今晚要请越哥吃饭吗？”

“对，算是回报吧，而且没有苏越，总感觉少了很多乐趣。”

“那你想好今晚吃什么了么。”

“还没想好，但是你可别指望能吃什么太高档的东西。”

“小气。”甜甜顽皮地说道，“不过你们是好兄弟，吃什么越哥都会很开心吧。”

甜甜简直对我和苏越的关系了解得一清二楚，这一点倒和小晴一样。就像当年小晴坐在我和苏越的身边，看着我们大口地吃着最便宜的拉面，以及傍晚的时候，我们三人在喧闹的街市津津有味地吃路边摊……

自从那次我在醉酒后给小晴打了那通电话，小晴便认定我并没有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她会偶尔打电话询问我的状况，并且适当地劝我忘记那个女孩。因为当时小晴已经是苏越的女朋友了，因此不能经常在苏越面前打电话给我，那些电话大多数来自晚上。小晴对我细心的关怀如同香烟，能让我不稳定的情绪暂时得以平静，使我能舒服地睡上一个好觉。然而，当好几天没有接到小晴的电话的时候，我便会再次陷入到思念的痛楚中。有时就连和朋友出去欢度假日，都并非我所愿意。我只是把自己当作一部供人娱乐的机器，任人摆布罢了。

一天中午，艳阳高照，酷热难耐。在这种天气和这个时间，任何人都不喜欢到室外活动，唯独陈科除外。陈科兑现了他对路婷的承诺，将我介绍给路婷认识。饭店依旧是学校附近的那家烧烤店。与苏越不同，陈科在选择饭店方面实在是建树不多。

见面的那天上午，我依然赋闲在家，因此接到陈科的电话后，便提前赶到了饭店。等待之余，我顺便回了一趟向阳高中。非毕业年级的学生正在午休，*场上人声鼎沸，篮球场依然围着一群充满朝气的少男少女。从学校出来以后，我颇为这个决定而感到后悔，那熟悉的一幕幕再次让我想起了我与赵婉晨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段。

重新回到饭店，陈科和他的女朋友仍然没到。此刻我已无心再等下去，只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正当思绪处在矛盾中的时候，迎面大门外，陈科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在他身后，跟着一位穿着时尚的少女，乍眼一瞧，便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女孩子。

“世新，来了多长时间了？”陈科还没走到我身边，便大声问道。那气质，真可谓器宇轩昂。

我只是微笑着点点头，等陈科和路婷走近后，说道：“你们来啦。”

“世新，这是我女朋友小雅。”

路婷正襟危坐，点了点头说道：“世新你好，陈科平时经常跟我提到你，谢谢你这一年来帮他提高成绩。”

“哪里，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客气的寒暄之后，我将目光集中在这一年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路婷身上。路婷这个女孩儿落落大方，气质高贵，走在街上，甚至能让许多男生内心蠢蠢欲动。

路婷叫来了服务员，开始点菜。接过菜单的是陈科，他不假思索地点了四道菜。当陈科还想继续点下去的时候，路婷连忙插话道：“陈科，你让世新点几个，别一个人都点了。”

陈科道：“世新又不是外人，用不着来那一套。”

路婷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今天是我请世新吃饭，还轮不到你做主。”

一刹那，我被路婷那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所震慑。路婷的语气平稳中透着一股力道，让人听了不得不服从。苏越曾说赵婉晨是我应付不了的女孩子，那是因为他并不了解赵婉晨。我想路婷这种女生才是我真正应付不来的。

“世新，你再点两个菜吧。”陈科很无奈地把菜单递给我。

“世新，别客气，你点几个吧。”路婷随声附和道。

我自顾自地笑了笑，随意地看了看菜单。两页的菜单一目了然，并没有什么让我记忆深刻的菜肴。我将菜单递给路婷，说道：“既然今天你做主，还是你点吧。”

“那好吧。”路婷没有推辞，接过菜单仔细端详起来。那样子看上去像是在静心读一部名人著作。路婷皱着眉头看了半天，道：服务员，再来一盘葱爆羊肉吧。

再来四瓶雪花啤酒，一瓶可乐。陈科补充道。

“我不喝可乐，还是来一罐杏仁露吧。”路婷道。

服务员重新报了一遍我们点的菜，表情轻松地离开了。路婷左右看看，又看看我，说：“世新，先点这些吧，一会儿不够的话再点。”

“够了，足够了。”我连忙说道。

其实路婷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做作，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做会让陈科很没面子。

“世新，你报志愿了么。”路婷问道。

“报了，我报了沈州师大。”

“沈州师大，就是在开发区的那所新成立的大学吗？”

“对，好像是在开发区。”

“那所学校怎么样，世新？”陈科终于按捺不住寂寞，开口问道。

“还可以吧，像我这样的成绩，也不能报太好的大学，报了也是白报。”

“那你报这个大学有几成把握？”陈科丝毫不放过说话的机会，继续问道。

“现在我也说不好，不过新成立的大学往往招不满，如果是这样的话，即使分数不够，到时候也有补录的可能。”

“是这样啊。”陈科寻思着答道。

路婷笑着说：“你想什么呢，难道你也想报沈州师大？”

“我还没想好。”陈科说。

“你还是算了吧，就算沈州师大是新成立的大学，但你的分数肯定不够。”路婷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