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笼中兽（1/2）

顾白坐靠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半耷拉着眼皮，眼神瞥向那座五米见方，四周包裹着厚重铁栅栏，尤似一只硕大笼子的拳台。

拳台周围高低错落不下几百人的座位上坐满了神色激动的人，此时正冲着台上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奋力挥舞手中攥着的票据，形若癫狂。

拳台上，那位名为“刺刀”的精悍汉子，一记刁钻的侧肘狠狠轰在攻擂者的太阳穴上，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嘭！”

沉闷的打击声音传出，那名攻擂者应声倒地。

顾白瞥了眼倒地的那人，只见他眼球凸出，双眼布满血丝，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刺刀！刺刀！刺刀……”

鼎沸的人声随着刺刀的获胜一下子高了好几分，吵得顾白有些头疼。

“今晚第六个了。”

“累计到十万了。”

他喃喃自语，看着拳台另一边高度又垒高不少的百元红钞，眼中的戾气一闪而逝。

之前练拳，父亲总说习武之人因为藏了三分恶气，天性凶烈，常以武乱禁，所以要在心底放一把尺，量一量锋芒毕露的性子，再藏进世俗人情的规矩里。

可现在，不守规矩的鲜花着锦，风光无限；守规矩的，阎王殿里，烈火烹油。

正合了那句——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顾白忽然吐了口唾沫。

这吃人的世道。

“恭喜刺刀选手第六场守擂成功。”

主持人是个油光满面的胖子，他先是面无表情地让维护场子的安保人员将那名此时生死不知，如同一滩烂泥的失败者抬了出去，然后抻了抻不太合身的西服，转瞬间便换上了一副热情洋溢的面孔，五根粗如萝卜的手指紧握着话筒卖力吼着。

“我们场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斗通关的擂者了，而刺刀选手似乎有这样的势头啊。”

“今日的攻擂者还剩最后两位，拳手奖金也已经达到了十万元，我们的刺刀选手能否继续书写胜利，最终取得最后的二十万元拳手奖励，让我们拭目以待。”

“好了，现在让我们有请第七位攻擂者。”主持人在西装口袋中掏出一张卡纸，在眼前看了一下才吼道：“顾白！”

顾白将嘴巴里面的烟屁股吐掉，扶着布满黑黄色烟渍的墙壁站起身来，沉默的朝着拳台走去。

周围的观众在看清顾白的容貌之后，不由得发出一阵阵嘘声，他们可不会认为这个看着有些瘦弱的年轻人能够终结刺刀的连胜。

顾白走至台前站定，抬眼看了眼台上的刺刀，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在看到顾白投来的目光的时候，他那狠厉凶恶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抬起右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顾白只是轻笑一声，便又低眉顺眼起来。

“现在各位有三分钟的时间下注。”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一落，看台上的观众皆是掏出手机操弄着什么。

下注很快结束，顾白看到主持人的示意，面无表情地推开铁栅栏，抬步走进了这座宛如兽笼的拳台。

“第七场攻守擂，现在开始。”

主持人宣布一声，转身离开了铁笼。

“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什么？”刺刀觉得自己听错了。

顾白笑了笑。

“我的拳头很重，你已经连续打了六场，我怕你体力不支，撑不住我的拳头。”

这次他听明白了，射着冷光的眸子圆瞪着，有些凶恶，也有些滑稽。

“希望你等会儿还能笑得出来。”

刺刀阴沉着脸，一个箭步抢攻而来，一记又快又狠的直拳直奔顾白的面门。与此同时，他左腿微微抬起，脚跟离地，隐蔽的膝撞蓄势待发。

他早已打算好了，用直拳掩人耳目，再接膝撞打开局面，然后便是疾风骤雨般的狠厉攻击，既然说了那些话，便要做好赴死的觉悟。

顾白往右横跨一步，左手闪电般抬起，缠上刺刀轰过来的拳头，顺势往外一引，然后左腿往前踏出半步。

正此时，刺刀的膝撞已经朝着顾白的裆部袭来，而顾白似乎早已经觉察出他的意图，此前前踏的左腿弹地而起，向外一折，以膝撞膝。

“砰。”

刺刀只觉得一股大力透过自己的骨头传来，左腿一麻，整个人朝后蹬蹬蹬退出三步，这时候，才有痛感自膝盖处传出来。

刺刀不可思议地盯着顾白，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看似文弱的高瘦男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此前真是看走眼了。

看台上的观众看到刺刀的攻势并未占上上风，欢呼声小了很多，但是他们仍然固执地认为，这是刺刀先前小看了对手才导致一时不察，被钻了空子。

只是有一个女人，看着此时表情再不似刚刚温吞模样的顾白，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有意思，没想到一时兴起来看黑拳，倒是遇到了一个不错的苗子。”

拳台上，顾白扬了扬拳头，呵了一声。

“该我了。”

顾白斜刺过去，瞬间便到了刺刀面前，这形同鬼魅一般的速度让刺刀一惊，他只来得及抬起右臂，下意识去格挡顾白的直拳。

却不曾想，顾白化拳为掌，往左一偏，指尖有如一支利箭从刺刀右臂里侧笔直穿了过去，狠狠刺在刺刀的喉咙上。

刺刀干咳一声，仰面而倒，双手捧着自己的脖子，连同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心中明白，那一记顾白明显收手了，不然现在自己早已经是喉管碎裂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