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2)
那时他已一无所有,十几年活在一场被人编织好的美梦里,一朝破碎,杀机四伏,他早已如困兽。
直到后来他自以为他们放过了他,却不想所谓的仁慈却是暗地里的斩草除根。
少年子弟,此时才终于意识到,他曾经学过的人人夸赞的制敌招式,却是周围人虚伪的奉承与刻意捧杀。
直到他的胸膛距离敌人的刀尖仅半指之间,濒死的他却突然生出一股气力,终于躲过了那一劫。
他想,或许他的命,连老天也不愿收。
他也曾经想,或许自己会像那些话本子里的主人公一样,某一天突然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王者归来呢。
可是那些浅薄的想法却随着一波又一波的刺客出现而消灭殆尽。
无数次,不管逃到什么地方,他们总能找到他,然后二话不说开始亮刀剑,刀刀狠厉,次次奔着夺命而来。
他每一天都活在绝望里,就算入睡都时刻警醒着,生怕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一切持续了整整五年,后来他们不来了,他却依然活在恐惧中,每晚做的梦都是那些年他满身是血的罗刹模样。
再后来他就成了徐晚,居住在了九江县,带着当地一群流氓乞丐开始跟官府对着干,再然后就跟官府达成了协议,相安无事很久。
再然后,就遇到了桑落。
说实话,多年的亡命生涯早就使他丢掉了很多生而为普通人应该有的东西。
比如,责任。
再比如,心动。
他不知道,他从未有过喜欢这种东西,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他只知道,她是他的,他们拜过天地,敬过祖先。
他们相依为命,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活物,让他的心从半空中落下来,落到了实处,让他体会到了人间烟火,让他心有归处。
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会为他雨中奔走请大夫的人。
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从他身边带走她。
除非,是她自愿。
……
桑落一直在琢磨着逃出去的方法,她实在是担心徐晚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得了,虽说自己也觉得他应该挺厉害,可一个人毕竟难敌四手啊,他可以杀一个两个,可如果再多几个呢?
她先是以自己肚子痛为由把门口看守的人骗进来,骗他们说要请大夫,待他们转身之际,直接夺了对方的刀捅了他,另一个见势不妙,刚想拔刀,直接被桑落反杀。
连声惨叫都没发出来。
掂了掂手里的刀,刀看着像是新打的,锃光瓦亮,锋利的很,对她来说有点重了,但力气还是练出来了,这点重量还能承受。
她顺着墙角沿根一路摸到一间看着像是土匪头子住的正屋一样,猫着腰悄悄的摸过去。
不怪她一路行进的如此顺利,实在是这群山匪的警惕心实在是弱,也或许是没把她一个弱女子放在眼里,除了两个看守竟再也没有别人。
她悄悄猫在窗户底下,捅了一个猫眼大小的洞往里看,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糙汉子长满了一脸的络腮胡子正搂着一个几乎只剩一个肚兜的女子调笑着,手不老实的伸进了肚兜里。
嘴里吐着污言秽语,看得桑落一阵恶寒。
她想,这应该就是土匪头子了吧。
本意只是想偷偷摸摸的逃走的,她不知道这座宅子里藏着有多少人,若是全给引出来,她自己实在是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许是连老天都对她这个亡国公主直到现在还活着有所不满,她脚步一动里边的人就发现了,“谁?”
还没跑出这座院子就被人抓住了,那络腮胡子狞笑着向前时,她都恨起了她的愚蠢,都想给自己来上一巴掌,好端端的,赶紧走就是了,干嘛还要去听人墙角。
络腮胡子嘿嘿嘿的笑着,还想用他那蒲扇似的大手摸桑落的脸,被她闪着躲开了。
他也不恼,许是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淫邪的目光盯着她全身看了个遍,像是当场要把她脱光似的。
桑落这次的手就没有刚才捆的松了,也许是络腮胡子发现了自己并非是一般的弱女子,让手下给她捆的特别结实,就像是镇上的人杀猪时给猪捆的绳索。
她暗恼,这下好了吧,跑也没跑掉,她自己直接把自己送到了人家的床上,还是自己送货上门的。
手脚都被捆起来了,她躺在络腮胡子那张金光闪闪几乎要闪瞎人眼的床上,暗自想着等会儿把人反杀的可能性。
她挣扎着下床,蹦蹦跳跳的跳到了桌前,打碎了一只茶碗,挑了一块比较锋利的瓷片握在了手里,又侧躺了回去,手下暗暗使劲。
她刚才听络腮胡子说了,他要去好好沐浴一番,再来享受自己这个美味,所以她有充足的时间把绳子磨断。
她本身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哪怕现在身落险境,她也不会像一般的女子一样哭哭啼啼的,她只是暗暗使劲,一门心思要磨断绳子,得益于这段时间的锻炼,绳子终于在络腮胡子进门的那一刻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