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簪花乱(2/2)
他隐忍地闭上双眼,微微喘息,良久,终于放开我起身下床去,低声吐出四个字:“一言为定。”然后转身拂袖离去。
我在他身后微露笑意:生性淡泊不好权势?我正好给你机会让你挑战一下自己的能力……永远做不上太子,就永远不要碰我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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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转天上午冷连就风风火火地冲进我房里来,也不顾屋里尚有侍女在为我梳头,径直问我:“你竟然撺掇松冉去夺太子之位?!”
我微微一笑,“哥哥好大的火气,请先坐下来喝杯茶消消火再慢叙。”
冷连毫不理会,继续说:“他是你夫君,你又为何要让他去趟这个混水?!”
我面露惊讶之色,抬头看着他,反问道:“他是我夫君,我又为何不能望夫成龙?”
“你……”他语塞,随即朝周围的侍女挥手道:“你们都先退下去。”
待侍女们都退下之后,冷连微眯着桃花眼问我:“说罢,你到底有何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我不过是不满足于只当个王妃,想要当太子妃,仅此而已。”我继续对着铜镜缓缓梳理我那才梳到一半的长发。
冷连冷哼一声道:“我看你是想让松冉去送死,然后你就得以跟你师父双栖双飞了,对不对?”
我面不改色地继续梳头,“哥哥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别再跟我装傻!”冷连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晚你跟你师父发生了什么?!你师父榻上的床单虽然没了,但我还是在垫褥上发现了几星血迹……你竟敢拿你这不再贞洁之身去换取松冉的性命?!”
“哦?我这身子还贞不贞洁,哥哥大可以自己来试试。”我眼波一转,轻笑道:“啊,我差点忘了,哥哥是只喜欢男人的。”
冷连冷笑道:“非也,我碰过的,全都是女人!”
我睁大眼看着他说:“那可真是奇怪了,师父哪点看起来像个女人?”
冷连继续冷笑,“碰你师父的是你又不是我。我不过是替别人看着你师父罢了。”
“别人?”我心头一惊,手中的簪梳差点掉落,“别人又是谁?”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总之是一个不希望你师父下山还俗之人。”
“不想让师父下山还俗?那你……当初又为何要给师父下春药?”我愈加疑惑了,已顾不上担心冷连看出自己的心思来。
冷连道:“那可不是什么春药,那是一种发作起来看似春药的幻药,发作时虽然也会欲火焚身神智不清,但只会攻击自己想要之人。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试探你师父是否对你有情,果不其然,你的存在的确是个威胁。本该设法除掉你,没想到松冉对你一片痴心,我就只好千方百计撮合你与松冉,这样既成全了松冉,又能让你和你师父彼此死心。”
他又对我露出邪魅的笑:“我若是真想引诱你师父的话,早就该用春药将他吃了,怎会等你这个小丫头来告诉我该怎么做?!”然后又摇头叹道:“唉,没想到尽管我千方百计地阻挠,你和你师父还是得逞了……也怪我太轻敌,小看了你……”
过去发生的事情迅速在我脑海中闪过——师父药效发作那晚,先进屋去的是空柳,但是师父并没有对他怎样,反倒是一见我就闪躲……冷连设下的双输的赌局,当时实在令我费解,只因注意力被师父转移了,才忘记去深究冷连的真实动机……一起下山的的路上,也并未见冷连有做过任何对师父存有非分之想的举动,只是一直在尽力阻碍我和师父撮合我与墨松冉……而且,他所做的一切,都不似在企图博取师父的好感……
没想到,冷连这家伙的腹黑度,已远远超出了我的预计……
我极力稳定心神,强作镇定的问他道:“既然你已确定我和师父那晚的事情,又为何不告诉你表弟去?”
冷连挑眉道:“松冉的脾气,我最清楚。那个别人只是想阻碍你师父还俗,但也不希望他死于非命。其实,醉枫帮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基本上都已经知晓,别说是这知州城,就算是兴都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我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醉枫倒是帮你想了个好法子,也算替我省了不少麻烦。”
尔后他神色一凝,气势逼人地看着我说:“今天告诉你这么多你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无非是想让你明白,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耍任何花招,给我安安分分地做好你的九王妃罢!”
我凛然笑道:“可惜,我已说出去的话,可就收不回来了。”既然已确定他不会伤害到师父,那我又何必畏惧?
“虽然别人不希望你师父死于非命,但我可不能保证他不会疾病缠身而死。”冷连恢复了平时惯用的腹黑表情。
“你……”我瞪着他,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他突然欺近身来,掰起我的下巴,他的指尖冷若坚冰,声音迂回低迷:“可惜,我若是松冉,就不会那样心存顾忌,定会提早要了你然后强行带你回兴都去,绝不会给别人留一点余地……”
我轻蔑地看着他桃花枯萎的眼睛,冷笑道:“哥哥虽然很聪明,但这一点上却比不上我家王爷,你可知女人最珍贵的东西不是这身子,而是一颗真心?”
他屏息凝神地看着我,幽深的眼眸中不带一丝感情。良久,放开我的下巴,拿起我一直紧攥着簪梳的手,缓缓掰开——方才攥得太紧,簪齿都扎进了手心,丝丝渗着血滴……
他轻轻拔出簪梳,我不禁发出一声痛吟,他又拿出一方汗巾置于我的手心,然后让我的手轻握住汗巾,浅紫色的汗巾很快被染成一片嫣红。
“我去找人来给你包扎,今后你就好自为之罢。”冷连扔下这一句,便转身走出房门去。
很快就有几个侍女小跑进屋来,围着我七手八脚地为我清洗和包扎手上的伤口。
我的手疼得钻心,可现在却顾不得这疼痛,只在心中反复回味和消化冷连刚才对我说过的那些话——竟能让腹黑冷连也俯首效力的“别人”到底是谁?而那个人又为何要千方百计地要把师父留在山寺之中不愿他下山还俗?
唉……我终究只是个刚来到这个时空不足半年的不速之客,对于这个千年前的世界几乎是一无所知,又有什么资本跟冷连那样的地头蛇斗下去?
而且这条地头蛇,还是条带有紫色毒液的海蛇,海蛇的毒液不会立即致人于死地,而是在不易察觉之中渐渐地侵蚀人的身体,最后令人全身瘫痪麻痹,生不如死……
刚包扎完毕,墨松冉就进了屋,径直走过来拿起我的手,看见绷带上还渗着血丝,便皱紧眉头问我:“怎么会伤成这样?”
我对他挤出一丝微笑,道:“刚才跟哥哥说话的时候,一时说得太高兴,就忘了手里还捏着簪梳,不小心就扎进去了……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他轻抚着我的手,叹了一口气说:“以后小心一点。”
我点点头,他又问周围的侍女:“那簪梳了?”
于是侍女们开始在妆台上寻找那块簪梳,最后只得禀报:“回王爷,那簪梳没了,其余的簪梳都还好好地放在妆盒里。”
我忙说:“会不会掉到地上了?你们再好好找找看。”
侍女们应声搜寻,依然无果。
“这就奇了,罪魁祸首竟然没了踪影。”墨松冉又皱起了眉头。
我只得对他勉强笑道:“大概是刚才哥哥见簪梳危险伤人,走时就顺手帮我给拿出去了罢。”
墨松冉释然,然后对侍女吩咐道:“将簪梳都撤了,换为木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