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无奈的抉择(2/2)
回廊里却并未上灯。兴许是客栈偏大而住客太少,店家也就懒得费心点亮所有的灯,只在回廊的两边尽头处点上两盏,其余就一概不理,想要出门夜游之人自己掌灯便是。我不想掌灯,就借着月色和从有住客的房间的窗中透出的隐隐微光,沿着寂静的回廊朝师父的房间走去。
这时节,突然又无端地怀念起曾经在玉关寺地生活,怀念那个坐在树上悠然歌唱地自己,还有与空柳一起泛舟在湖上为师父采莲的情景……
是不是一切地纯净美好都不能沾染上爱情?倘若断然告别这一切纷扰,是否就能重拾过去地心境?
可是事到如今,又岂能轻易抽身出去?再说我也没了告别这一切纷扰的动力……
经过一天的独自沉淀,我也终于冷静了下来,想来之前是我太过冲动决绝。终究还是想再给彼此一个机会,把话说清。就算是与他爱到了别离,我也不希望我们会怨恨彼此。
走到师父的房门附近,才发现里面并未透出光影。又轻轻叩门,也长久无人回应。
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已经断然离去?又或者,已经跟别人在一起?
我几欲在他门前坐下哭泣……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不甘心我们千辛万苦换来的却是这样地结局……明明提出恩断义绝的是我自己,明明我已经打算死心断念地拿自己与肚里的孩子去换九王府所有人的性命,可为何现在又会如此地不甘可是他现在已然离去,就算我守着他的业已紧闭房门哭泣又有什么意义?
我逐渐恢复意识,但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睛。
只感觉有人将我半搂在怀里,轻抚着我的脸,试图将我摇醒……一股清新奇异的香气将我萦绕,仔细辨别好似松木的味道,又隐隐掺杂有柠檬与百合的清香……周围传来清晨特有地婉转鸟啼。身下是硬木板样的东西,在晨风中渗出一丝凉意,再加上那香气。令我原本昏沉的头脑很快变得清醒——
当初是我自己要求青筝将我如约交还给项逸南,但她终究还是不放心,怕我反悔,所以在今早来之前点了我地昏睡穴……
我忐忑不安地睁开眼睛——熟悉的凤眼里写满焦虑,见我醒来,又微添上几分惊喜……师
“小蝶……”直至这略显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这才将我从恍惚中拉回现实,会这样唤我的,只有项逸南。
我却忍不住又闭上双眼。不想面对这一切。
“小蝶,你怎么样?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去附近找大夫!”
听见项逸南焦急而又关切的声音,我只得又睁开眼,环视了一下周围,映入眼中的是亭台水榭惯有的朱漆柱子和雕檐画壁,还有围在不远处的一圈垂柳,初夏的垂柳已褪去春日地新绿,翠色的枝条长可曳地。就像轻柔明媚的绿丝绦,生机勃勃地一直蔓延到远处宽阔的官道上去……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辞柳亭”,位于兴都城外专供往来迎送之人歇脚之地。
“小蝶……你说句话,莫非已经连我都不认识?!”项逸南大概是看出我眼中的迷茫与疏离,抚着我的脸更加心急。
我想说点什么,但一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我忙抬手要去摸自己的喉咙,这才发现自己的十指竟也变得软弱无力,就像提线木偶那失去了操控地手指……
我差点忘了。青筝怕我不慎向项逸南泄密。还仔细封住了我的手筋,暂时弄哑了我的嗓子。
即便如此。我也只是心甘情愿任由她处置。就算我成了废人,想必项逸南也不会介意,反正他想要的也不过是我肚里的孩子,而且我如今这伤痕累累又残缺的身子,他应该也不会再感兴趣……
项逸南试着解我的哑穴,却发现徒劳无益,又执起我的手仔细查看我的手指,最后紧皱眉头得出结论:“大概是怕你将他们地真实面目和行踪泄露出去,便用药毒哑了你地嗓子,还挑断你指上的手筋……”
项逸南又我搂紧,低哑地呢喃竟然充满庆幸,“原本一直派人暗地里追寻掳走你的那些人的踪迹,但派出去的人反倒都没了踪影……还好,他们总算是守信,昨日我才斩下太子的人头示众,今日我一早赶来这里就让我看见了你……虽然这些天可能让你受尽委屈,但终究没了结你和孩子的性命……嗓子和手筋的事你不必着急,我会尽快让人去找潘神医来给你医治……”
不仅是他身上,就连他开口说话时,都能散发类似松木的香气,夹杂着柠檬与百合的淡淡芬芳,令人神清气爽,竟又感到难得的踏实与沉静,莫非是用一种新的香料来掩盖他原来身上挥之不去的麝香的香气?
我尽量垂眸不去看项逸南的眼睛,不敢与他对视……我曾经欺骗过他,今后还得继续欺骗下去,不知何时就可能被揭穿骗局,然后死无葬身之地。
正在心里挣扎叹息之时,项逸南已吻了吻我的眼睫,然后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裹住我的身体,又小心翼翼地将我抱起,走向他拴在亭外的战马,“好了,已经没事了,咱们这就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