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机关盒(2/2)
虞古在屋子里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漆木小几上的一直青瓷莲花樽,此物甚为少见,雕刻、堆贴、印模、贴花的工艺在这个时代很少见。他端看着室内的漆木家具,觉得魏伯阳好收藏,每件物品看似不起眼,其实各个精美绝伦。
“回来了,他怎么说?”虞古见杜离佳能回来急忙问,他想从魏伯阳的话语和表情动作中判断这个古怪的盒子和他有没有关系。
杜离佳能把刚才的那段给虞古描述了一下,省去自己的浮夸,把魏伯阳的动作学了个十足九,他锁眉,叹息,包括让他去拿书时的复杂表情。
虞古犯了迷糊:他问从何处来,说明他知道地下有此物,但不知此物在何处;他问火木何处来,说明他知道如何破解;但他也说不是他设的阵,也不会解盒子的机关;那此物是谁放的?
虞古不想想了,他猜不透魏伯阳,甚至连他的面相都不会看,看不懂。或许这相术一说只适合常人,不适合修道之人。
“你快去呀。”杜离佳能见虞古愣神,催促道。
“去哪里?”虞古回过神儿,回问。
杜离佳能眼睛亮晶晶的,笑的像一只狐狸,他说:“去拿书呀,好好表现,能不能打开宝盒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虞古需要补一个眠,丢下一句“我不去”转身回房。
杜离佳能拉住他的手,摇来摇去地说:“为什么不去,再说了,你不是答应给人家铺床暖被,炼丹烧火吗。快去吧,都是男人,怕什么。”
“滚一边去,你这个脑子怎么就那么多弯弯道。”虞古点着他的脑门,他不知为什么很怕见魏伯阳。
但转而一想,白白住下,没点表现,实在说不去。
于是叹了一口气准备去拿书。
“我聪明机灵,人见人爱呀。”杜离佳能嘻嘻地笑。
“你脸皮真厚。”虞古不情愿的去了,欠债还钱,他算是搭里面了。
黑色漆木矮榻上,魏伯阳坐在一张席上,他摆弄着晨起的批把,神情专注。
虞古轻轻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他加重了几分又敲,里面才有应声。
他推门而入,第一次进来时没有留意,此刻才有心看屋子里的陈设。床榻、几案、橱和柜、屏风和箱笥等家具。
这个房间很大,干净整洁。魏伯阳倚靠在厅堂的独立矮榻上,矮榻上放着一个漆几,长条形几面是用整块木材雕成,榻侧面立有折屏。
正厅西侧是床榻,床的四角的柱架上垂有帷幕,帷幕微微收起,色泽莹白细腻。床榻后侧及两侧设有可拆卸的雕花围式栏。床后立着一个较高的屏风,屏风边用精致的花边纹饰收口,中间白纱之上绘制着一副水墨画。透过床后面的圆形窗,可一眼望到后院。
床边设床几,还有一个厨和柜,上面放有剑、杖、青瓷等陈设品。各种摆设无不彰显主人的品味。
东面被隔断分开,窗前也摆着一张小榻几,榻几上放着笔、墨、砚台,旁边的置物架又高又宽,摆放着大叠大叠的书简和皮卷,居然多不胜数。
虞古端详许久,惊讶的收回视线。他一转眼发现折屏上所画之人的气质极像魏伯阳。他也像现在这样,身边放着一个批把。然而画中的他只是一个背影,立于湖边,那把批把断了弦,躺在他脚下。
虞古蹙眉想,怎么会挂一副这么凄凉的画?
他看向魏伯阳时,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虞古顿觉羞赧,低着头挺了挺脊背,觉得自己像没见世面的楞头小子。他觉得两只手抱着也不是,握着也不是,垂下来也别扭,他只能背脊僵硬地理了理衣襟,局促地说:“我来……”
“来。”魏伯阳向他招手,打断了他的话。
虞古迟疑地走近几步,魏伯阳蹙眉,唤道:“过来。”
虞古慢吞吞地又向前近几步,在两人之间还有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他一只手搭在另一只的肘部,站在那儿不动了。眼睛不看魏伯阳,一直盯着魏伯阳手中的批把,心中奇怪:画中的那把和这把象牙批把似乎是一样的。
魏伯阳不再唤他,探究、复杂的眼神粘在他身上,引得他又换了一次抱臂的动作。魏伯阳似乎叹了一口气,收回视线说:“你想打开那个盒子?”
“嗯?”虞古惊异地抬头看他,才知他所问何物,而后漫不经心地说:“无所谓。”
虞古双瞳剪水,眼神冷清,身如皎皎月,气质脱浮尘,娇好的姿态已经崭露头角,眉宇间带着不屈和倔强。他个子不高,与跪坐在席子上的魏伯阳正好平视。
魏伯阳温柔一笑,自言自语道:“果真还是个懒惰性子。”
“啊!”虞古眉毛拧了拧,他不解。
魏伯阳手指习惯性的微抬,突然一愣,转而将身边的批把缓缓地放在一旁,他斜靠着问:“你即如是想,为何还去破解那个阵,取出一个无所谓的东西?”
“我只是喜欢破解,所以就破解了,其他的我也没有什么长处。”虞古心中压抑着某些解不开的情绪,肩膀颓然地垮下,嗫嚅地说完,自嘲的一笑住了口。
室内陷入安静,魏伯阳的声音徐徐不急,暗沉低哑,让人听起来极亲切:“想保护自己,保护在乎的人,然而却觉得自己做不好。轻易被夺走珍惜的人和物,这种感觉不好。”
虞古激动地抬头,他眼睛睁得圆圆的,身子有些发抖,心跳的有些快。他惊愕于魏伯阳居然会读心术,这些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
魏伯阳望过来的眼神带着鼓励。虞古吐出一口浊气,愁眉不展地说:“嗯!我不想做个废物,我想要无所不能。想很容易,做到很难。”
虞古放下疏离,自然而然地向前几步,蹲在魏伯阳旁边的榻几上,随手拨了几下那把批把,声音正如他堵闷的心情一般,艰涩。
他们的生死可以轻易地交付在别人手上,这样的感觉他害怕,也不喜欢。
“在这里安心修行,你只是没有找对方向,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是所有世人认为的美好、强大都适合你,不必拘泥世俗凡人的眼光。在你身上有别人无法企及的能力。”魏伯阳语气坚定,极具穿透力。他娴熟的拨了一下批把,悦耳的声音很清澈。
“可以吗?”虞古眼中透着奇异的光芒,希翼地仰着头问。
魏伯阳的眼灿若晨星,明净清晰;他面貌年轻俊逸,头发胡子银白如雪带着岁月的沧桑,他有着友人的亲近,长者的智慧,说出的话让人信赖,他简洁坚定地说:“可以。”
虞古眼中闪发着光芒,灼灼地看着魏伯阳。心猛然漏跳一拍,他心慌意乱地快速起身,逃也似的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