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问道(2/2)
这个世间有很多未知的人和事,不被认知。也许是世人的眼被欲望、名利、财富所占据,已经让心迷失了,所以“看”不清纯粹的人和事。但是看不清,不代表不存在,只是不知而已。
“不知好呀!”他低低地说,渐渐地陷入了沉睡。
数日之后,刘全终于等得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上山询问,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方寸极地,他痛哭流涕,大骂方士,骗人太狠。
他也不轻易放弃,准备召集人马,大肆搜山,掘地三尺,势必要将公子棺椁寻回。
然而,他飞鸽传书回京,准备调兵遣将之时,却收到了一个惊人的回复。
“这是,这不会是……”刘全看着字条上的字迹,觉得自己连日没有睡好,一定是眼睛花了,于是他将字条递给梁玉先,迟疑地问:“我怎么感觉这字迹有点眼熟,你帮我看看。”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话,如同见了鬼。
梁玉先是神医亦是毒医,见惯了生死,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他见精明老辣的刘大管家竟然漏出吃惊不小的表情,他不由得好奇地皱了皱眉头。
他接过字条,先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而后眼睛像生了根,直愣愣地扎在简单的几个字中间。那笔迹苍劲有力,洒脱飘逸,当年有书法大家评价,这样智慧、沧桑的笔迹若是出自一个少年,定是得了大造化。
“是公子的字迹,怎么会是公子的字迹,何人敢冒充公子!反了,反了天了。”梁玉先被这字迹震撼了,而后又被内容震惊了。“吾已归,速回。”
“是了,这语气,不是公子还能有谁。”刘全哈哈一笑,一扫颓废,激动地抢过字,捧在手心里,突然老泪纵横。
他常伴公子左右,对公子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再者年龄大了,半截已入土,就莫名地相信这些玄之又玄地机缘。确认信条上的内容时,他立马就有一种预感:“公子回来了。”
他急吼吼地跑出去,拉来快马,带着众护卫朝着京城奔袭。
公子的字尚可模仿,但是字尾的私印绝对无法仿造。知道私印出处的,世间最多不过三人,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私印呈圆形,外圈的圆环内雕有云纹,中心是一个“翱”字,乃是扳指底面和侧面结合的印记。入棺之时,这个扳指一直安稳地带在魏翱的右手拇指之上,从不曾离身。
魏府,风雨廊里仆从依旧按部就班地忙碌着,将晚上余剩的蜡烛取出,换上新腊,丫鬟轻步缓行,三三两两的端着精致的早点送入厅堂。他们似乎都不知府中发生过什么。
魏翱如往常一样,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入室内,他就已经起身穿戴整齐,先饮一盏茶,静坐片刻。
才放下茶盏,两个风尘仆仆的人就赶回来了,他看着难掩激动的二人,不由地感叹人生,几日的光阴居然如同过了一个世纪。
若问他是怎么从冰洞里出来的,他已经记不清了,细想之下,总觉得像是一个梦,梦醒了,一切就恢复原状了。
但是,真的恢复到原状了吗?
刘全正激动的站在下手,他在绘声绘色地讲述魏翱从昏死到送到长白山方寸极地的事实。
而梁玉先则兴奋地盯着魏翱左看右看,终于忍不住,哈到他身边,号了左手,又号右手,将望慰问切发挥到极限,他就如同老妈子一般东问西问。“你没有任何不适吗?”
“没有。”
“你是怎么醒来的,可见到什么人吗?”
“睡醒的,没见到人。”
“哎!奇怪,你真的没有感觉出哪里不妥吗?”
“没有。”
梁玉先还想再问,见魏翱微微一笑,他当即住了口,只能将一肚子话暂时安放下,眼巴巴地看着魏翱,一脸求知若渴的可怜样。
“刘伯,我今次回来是退位让贤的,我魏氏乃是名门世家,人才辈出,尽快选出下任家主,我会将手中的所有势力一并交出。我今后一心向道,云游四海,遍访大家,再不问世事。”魏翱说完之后,将手中四五个信物摆在桌上,这些令牌看似轻巧,但是任何一个拿出来都是震慑一方的大势力。
可号令上千魏家军的龙纹玉佩,集风阁地下暗探的阁主令,前楼门杀手联盟的楼王印,统领十万镇北赤血军的半块虎符,还有最为值钱的上虞宝藏的钥匙。
无上的风光,同时也是沉重的责任。交出这一切的时候,魏翱觉得堵在心中的大石终于风化无踪了,整个人都变得轻松很多。
他有多欢喜,刘全就有多悲恸。他一下跪倒在地,膝行着朝着魏翱爬了过去,一把抱着他的小腿。苦口婆心地说:“公子,你不能走呀,你是魏氏百年难遇的天才,谁人能够与你匹敌,只要你肯留下来,你想要修道,老仆就给你设坛,你想要云游,老仆就给你造车,就算你想上月亮,老仆都能想办法搭梯子。可是你怎么能丢下魏氏家族不管呀……”
刘全叽里呱啦、天花乱坠地说了一大堆,魏翱极有涵养,一直不曾打断。
但是无论刘全是怀柔安抚,是用亲人之死激将,是用朝堂争端威摄,还是他死皮赖脸地以自己的老命相逼,魏翱依旧坚如磐石,毫不松口。
“世人自有世人路,毋庸置疑,各有安排。你无需多言了,我心意已决。”他淡然的含笑眉眼,超然物外,长久地留在刘全和梁玉先的眼底、心底。
心意已决,再多的话语,都变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