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跋涉（1/2）

成片的森林在这个时代显得弥足珍贵。很奇怪的是，这片森林居然就存活在核爆最为严重的地区。不仅生长着密密的树木，还有厚厚的灌木丛。脚下微微湿润，百年的落叶积累起来的腐殖层踩上去有一种近乎于地毯一般的触感。

江流天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森林中穿行，周围甚至可以听得见粒粒鸟鸣。

安妮慢慢苏醒，看到周围的环境感觉到了一种不真实的存在感。晃动的景物和有节奏的步伐让她知道自己仍旧趴在江流天的身上。

“这是在哪儿？”安妮小声地问着。

“你醒了？呵，太好了。”江流天高兴地对她说，“我们已经出来了。我不知道这是哪儿，但是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有人聚居的地方。”

光线影影绰绰地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两旁肆意生长的灌木丛上。

地面上生长着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野草，颜色嫩黄，看起来非常可口的样子。江流天抓了一把填在嘴中嚼了嚼，立刻吐了出来，一股令人绝望的苦涩一直停留在舌尖之上，萦萦绕绕，久而不绝。

“见鬼。这些东西完全不能食用。”江流天看看四周，没有类似于旧时代野生果树一样的植物。

“或许变异动物的肉足以填饱肚子，可是鬼才知道吃了它们会不会也让自己的基因发生变异。而且，我只有两颗子弹了。”坐在一片干草之上，背靠着一棵大树的树干，江流天忧心忡忡地又一次打开弹匣，再一次摩挲了一遍那已经被摩挲过无数遍的黄铜色弹头。合上弹匣，他抬起头，后脑勺抵在树干上，慢慢闭上眼睛。长时间的神经绷紧，让他在这休息的时刻，在几秒钟之内就进入了睡眠。

安妮在旁边同样靠着树干，脚部的伤口已经止住了流血，并开始结出一层薄薄的痂来。她也闭着眼睛。一只脚上还留着蓝色的胶底鞋，而另一只却不知丢失在何处。

从光线穿透紫蓝色辐射云的角度来看，现在应该是在下午三时。江流天已经背着安妮沿着这道山谷走出了大概三公里的路程。但没有见到一丝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在梦中，江流天又一次重回了江家村，母亲和妹妹被残忍枪杀的情景像是布满划痕的昏黄旧胶片一般重新放过，而这一次，那个凶手带着恶狠狠的笑容突然将左轮那冰冷的枪口对准了自己额头。“砰——！”……

江流天从梦中惊醒。不知道这个梦到底有什么寓意，只是猜测黑老六到底有没有被自己干掉。他对自己的枪法极为信任，而且当时的距离并没有多远。他的确是瞄准了黑老六的眉心并毫不迟疑地叩击，但几乎就是在同时，强烈的地震也发生了。外力的突然加入让他无法准确预知弹道的运动情况，也就无法预知黑老六的生死。这件事就成了一枚不大不小的秤砣，每想起来，他的心中就是突然一下沉甸甸的。

当他醒来，时间过去了大概半个小时，蓝紫色的辐射云变薄了一些，并从边缘的部分投射出一圈可以看得出走向的光。

他们继续前行。大部分的时候，江流天背着安妮。而在安妮的执意之下，他不得不把这个倔强的小姑娘放下来，并用干枯的野草和细长坚韧的幼生藤蔓的茎，把她那只丢失了鞋子的脚包裹并捆扎的严严实实。但这的确拖慢了行进的速度。到天黑之时，他们还没有走出这条长狭形山谷一半的路程。

所幸的是，在半途中，江流天找到了一个翅兔的巢穴，并从中拖出了三条已经睁眼了的幼兔。这得益于在江家村的时候，常年跟随长辈在荒原上打猎而积累下来的猎兽经验。三只年幼的翅兔在江流天的眼中可是绝佳的珍馐，但在安妮的眼中，则是一只只无比可爱的小动物。常年在荒原中生存的江流天深知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道理，粗粝的生命根本不在乎这些表面上的脆弱情绪。

安妮忍受着强烈的饥饿感拒绝接受江流天递过来插在藤条上的一只还保留着幼兔形状的烤肉，这种刻意的拒绝感是安妮在向刚才江流天无视自己的低声哀号而残忍地对待幼年翅兔的无声抗议。

江流天把留在身上的狙击枪瞄准镜上唯一没有破碎的那片凸透镜掏出来，就着傍晚辐射云散开的短暂的时机，点燃了一小堆干草。当火燃起来之后，就朝里面放些从树冠上坠落的干枯树枝。

翅兔被剥皮、去脏，插上藤条架在火焰上烤。

安妮最终捱不住一天没有进食的饥饿感，接受了这样一个现实。

“告诉你小姑娘。”江流天边啃着肥光流油的翅兔肉，边冲着安妮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每一天每一天的生存才是自己最值得追求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