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蛮荒（1/2）

正午的光线透过蓝紫色的辐射云凶猛地扑向干涸的地面。热量炙烤着大地，一片的死寂和荒凉。苍穹之下的大地，除了灰黄色的戈壁石漠，以及漂远的远山弧线之外，只能零星地看到几棵耸立的干枯树干和早已经被废弃了数十年的城镇。

大荒原的生态从来没有如此恶劣过。而自从核战以来，幸存在荒原上的人们的生存状况却是越来越艰难了。一路上，甚至还能够看到核爆之后的痕迹，那方圆数公里的一片仿佛湖泊一样充满反光的区域，其实是一面粗糙不平的镜子。核爆所产生的巨大热量让这地面的沙砾瞬间融化，并形成透明的半流质状态，半流质大面积地融合在一起，并缓慢冷却之后，就形成了这面巨大的人工反射镜。汽车行驶在上面，即便是最强力的刹闸，也会很轻松地让其滑出几百米远的距离才停下。平滑的镜面几乎没有什么摩擦力。

“流浪军团”的车队继续向前奔行着。后面滚起了一道土黄色的长龙。

黑老六坐在最前面的那辆吉普车里面，一只手捂住仍旧不断渗出血渍的医用纱布，另一只手擎着一个包裹着数道白色医用布胶带的仪器，从裸露出来的外壳来看，这仪器的岁数显然不小了。全身布满了时光啃噬之后的裂纹，已经陈旧无比的医用布胶带也只能粘贴住几道裂口较大的缝隙。上面的指针不停地晃动着，左下方的一个LED灯不时发出或明或暗的红色光芒。

“绕过前面的那道山梁。……600毫西弗。该死的，辐射指数太高了，我敢打赌，这儿至少曾经爆过两枚核弹。我们还是避开为好。我也不想让这些奴隶沾染上可怕的辐射尘，那会降低他们的价钱的。该死的本森会抓住这点死死不放，拼命地压低价钱，我可不想这样。”说着，黑老六把辐射计量器放在手心使劲儿地拍了拍，刚才那固定不动的指针才又有了不小的浮动。车队偏转了方向，向东南方向驶去。

“头儿。”喽啰中的一个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们不绕过本森那奸诈的老狐狸直接和那些奴隶主交易呢？”

“如果你有足够的资本得到那些奴隶主的信任，我想你至少可以做到本森的那个位置上。可惜——”黑老六鄙夷地朝他喷了一口浓重的鼻息，“你是一个没有任何名气的笨蛋！”

那家伙缩回头去，一声也不吭了。

作为已经“投诚”了的一份子，十二岁的江流天似乎没有得到他应得的待遇，他仍旧和被掠夺来的奴隶关押在一起，受到数杆黑洞洞的枪口所控制。所不同的是，他在旧军用卡车的后车厢里得到了一个好位置，——在车厢的最里面，靠近驾驶室，这儿颠簸是最小的，但同时也是看管最严的地方，在左右两旁，各有两口MBG突击步枪对准他。

前个夜晚的无眠、今日上午的战斗与心中那撕碎般的惨痛让江流天那十二岁的身体异常疲惫。可是，他不敢休息，不敢闭上眼睛，只要一闭上眼睛，那过往的一切的一切，所有支离破碎的闪回，都犹如梦魇一样死死地包裹着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呼吸。

他想起那撕裂心肺的枪声，与此同时还要保持表面的沉着冷静以及傻瓜一样的神情。这是一件多么可怕和异常难过的事。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希望这一切都能够有完美的开始和完美的结束。可光芒就在眼前，被劈开的瞳孔所布满的是与想象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可怕的结局。幽深的甬道在其后蔓延，并且，瘴气四溢。

车厢里面充溢着各种气味。有血液被风干后的味道。男人身上的汗臭味。因为急速的荒原行驶而被颠簸出的胃液缓慢地蒸发。还有其他种种莫名气味。并且有人在低低沉沉地抽泣。但大多数的人脸上表情冷漠。而这才是一种标准的大荒原上的表情。

车厢里拥挤的就像是一次史前动物的大逃荒。

有男人和少部分的女人。男人则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能够在庄园中规矩劳动的沉默男子。而女人，她们都是十**岁的妙龄少女。

不，不全是。

就在江流天目光扫过的瞬间，他感受到有一对目光在盯着他。敏锐的第六感让他从繁芜的光影之中迅速地找到了那对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