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修改版)(1/2)
第一章
腊月初三,北风如刀,遍地冰霜,正应了那一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偌大的刘家老店,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伙计刘老三正缩着脖子在店门口张望着,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这种鬼天气,有谁会来住店呢?”刘掌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低头算帐。
余老三低下头烤了一会儿火,猛一抬头,忽然看到远处仿佛有一个小黑点在挪动。
虽然是“挪动”,但是却异常的快,盏茶工夫已经到了店门口。余老三这次可看清楚了,对方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满脸风尘却掩饰不住眉宇间的倔强。虽然天很冷,年轻人却没有一丝瑟缩之态,显然身有武功。
余老三还待再看,年轻人却不耐烦了,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小二,还有空房间吗?”余老三忙慌不迭的回答:“有,有,客官请里面坐。”一边自己走进去带路。
年轻人要了一碗面,一壶烧刀子,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这时,门又开了,一个人闪了进来,但见这人穿着一袭皮衣,头发整齐的梳着,脸上也满是风尘之色,只是他那双如星,如雾般的眸子却一下子就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看他的神情,仿佛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但是看他的面容,却是一副历经沧桑的样子。
他先是看了看年轻人,似乎怔了一下,旋即又定下神来,对掌柜说:“一间上房,两个馒头,一碟小菜,给我送到房间去。”
声音有点低沉,显然是逼紧了喉咙说的。
他很快跟着伙计走了,眼光再也没有向年轻人看一下。
这一切,都落在了年轻人的眼里。
漆黑如墨之夜,一灯如豆。年轻人正躺在床上沉思着。他在思索这几天来发生的事,不觉身子一动,碰到了怀中一件硬硬的东西。他心中一动,摸了出来,仔细的端详起来。
这是一块黑色的玉,玉质光滑坚硬,显见名贵。他抚mo着玉,不由想起了数月前发生的事:在天马镇的大祥客栈,一个遍体鳞伤的老人敲开了他的门。他治好了老人身上的伤,但是却解不了老人身上的剧毒,因此老人还是没能活过十天,但是在这十天内,老人却做了好多事。老人交给他一块黑玉,并告诉他里面有秘密,希望他好好保存,有朝一日能够找到其中的秘密。老人还教给他一套轻功身法,以谢他救命之恩。
他看看玉,又发起呆来,心道:“这里面会有什么秘密呢,这块玉坚硬无比,里面显然不可能藏有什么东西。再说了,即使里面真的有东西,自己也打不开这块玉。”
索性将玉又装进怀中,自顾自的沉思起来。
他叫铁成锋,从小便和开私塾的王老先生生活在一起,不知父母为何人。王老先生告诉他,他是从外面捡回来的,捡回来时,衣服上写着“铁成锋”三个字,因此他就叫做铁成锋。六岁那年,老先生开始教他用一种特殊方式来呼吸,老先生说,这就是吐纳,可以怯病。他照做以后,果真很少生病,并且近两年已经能够感受到身体内真气的流动,那是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很舒服。
老先生还说,本来应该教他习武的,只是一习武,便易惹事,而老先生却希望他能平平常常的过一生,因此,习武一事就此作罢。
老先生从没有说过他自己叫什么,他也不敢问,只知道老先生姓王。
十八岁那年,老先生忽染恶疾,不幸去世,临终前叮嘱他不要入仕,平凡过一生。
以后,他便自谋生路。
记得他做过私塾教师,做过文书,做过帐房,卖过对联,也干过一些体力活,如今,他已是二十三岁,也小有积蓄了,于是便打算到各地去游历一下,长长见识。
谁知道没几天就遇到了那个无名老人,从此惹出了被窥视这件事。
叹了一口气,他开始吐纳。
王老先生告诉他,吐纳,乃是吸收天地之灵气,化无形为有质,从而为己所用,而天地之气,唯有朝晚时最为旺盛,因此朝晚吐纳最为合适。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长气,舌抵上颚,气下咽至喉,然后走璇矶穴,过襢中穴,经肋中穴,然后转十二常脉,入带脉,过冲脉,经阳侨,阳维,过环跳穴,涌泉穴,跨鸠尾穴,章门穴,入玉枕穴,出百汇穴,是为一周天。
此时,他气运一周天约须半个时辰,尤其是带脉,冲脉附近,真气运行更是缓慢。
王老先生告诉他,这是他的经脉还没有完全打通的缘故。
经过多年苦练,他在王老先生去世前已经打通了十二常脉,近几天又打通了环跳,涌泉,还有将近一半的经脉没有打通。
据说,完全打通以后,气运一周天只在一瞬间,因此江湖有云,练艺先炼气。
不同的功法,周天所经穴道也不同,难易程度更不一样。
他寻思,自己所练的气功,或许是比较难练的吧。
气运一周天后,他只觉浑身舒畅,四肢百骸有使不完的力气,周围风吹草动,虫鸣鸟语,皆有所感。
满意的躺下去,闭目待睡。
忽然,他觉得窗外有一个人在窥视他,这纯粹是一种直觉。
不动身色,他渐渐打起了鼾。
睡梦中,他翻了个身,对着窗外,双目睁开一线。
忽然,他看到窗纸破了一个小洞,那洞小至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
然后,一个小小的竹管伸了进来,接着一缕淡淡的蓝烟从管口冒了出来,和周围空气一接触,立刻消失。
他忽然想起别人说过,江湖中有人偷东西时会使用一种叫做“迷香”的东西,先让人沉睡不醒,然后再入室行窃。
悄悄闭上呼吸,他要看那个人想偷什么东西。
觉得有点好笑,自己身上可是没有什么值得偷的。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窗户的插销被一把雪亮的薄刃拨开,然后窗户被推开,一个瘦瘦的人影闪了进来。但见此人一身黑衣,面上蒙着一块黑布,露出一双闪着精光的眸子,左手持着匕首,右手成爪状,蹑手蹑脚的向床边挪动。
他,也就是铁成锋暗暗运气至右手,等着黑衣人。
黑衣人走至床边,双目凝望着他,然后伸手向他怀中抹去。
蓦地,铁成锋身子一侧,本来压在身子下面的右手忽然扬起,抓向黑衣人的面巾。
这一抓毫无痕迹,又不成章法,饶是黑衣人一身艺业不俗,毫无防备之下,也没有躲过这一抓,面巾登时被抓了下来。
黑衣人一惊之下,知道着了道儿,身子迅速后退,低下头去,一个倒纵,撞破窗户,跳了出去。
铁成锋也是一惊,迅速起身,下床追了出去。
窗外,月光如银,黑衣人早已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但是,铁成锋却看见了黑衣人的脸,也就是今天在客栈看到的那个奇怪的人的脸。
铁成锋忖道,他来偷什么呢?对了,我去他房间看看!
刘家老店很小,铁成锋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就看完了所有的房间,但是却没有看到那人的踪影,心道,他肯定离开了。
回到房间,躺下去,一时思潮如涌,忽然想起自己身上那块玉,不禁哑然失笑:对方分明是冲着这块玉来的,看来他得藏好这块玉了。
眼珠一转,看到旁边桌上两个一模一样的茶杯,不禁有了主意。
第二天,铁成锋起了个大早,吐纳完以后,他告诉伙计刘老三,昨夜有小偷来偷东西,撞坏了窗户。
刘老三一听之下,竖起了三角眼,歪着脖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铁成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说客官,弄坏了窗户就说嘛,干吗败坏小店名声,说是有贼呢?”
铁成锋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懒得理他,掏出银子赔了窗户,付了房钱饭钱,转身就走。
刘老三这才知道自己冒犯了财神爷,忙喊道:“客官,你还没有吃早饭呢,小的给你盛碗粥好不好?”
铁成锋头也不回,说道:“我从来不吃早饭地,谢谢你的好意了。”
刘老三吐了吐舌头,回头偷偷望望掌柜的。
刘掌柜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本月工钱,扣三十文!”
铁成锋一个人行在路上,忽然想起无名老人教给他的轻功,忖道,用轻功会不会快一点呢?心里想着,脚下不禁按老人所教的方式,气运左环跳,左足跨左前,气运右涌泉,右足发力前跳,只觉身子一闪,已经冲到一丈开外,登时吓了一跳:没想到这轻功还真管用!不过大路上可不能这么走,不然吓坏了别人。
正寻思着,忽然听到一声清叱,一人一骑已从他身边驰过。抬头看处,马是纯种塞北“雪里飞”,浑身上下没有一根砸毛,通体雪白,人是一个一身素白的女郎,长发梳了一个时下最流行的“偏堆髻”,后面扎成一个辫子,腰跨一把翠色长剑,脚踏粉色小蛮靴,披着一件红色的披风,身材窈窕,惹人心动。
雪里飞向前走了数丈,忽然打了一个转,面向着铁成锋停了下来。这一回转,铁成锋便看到了女郎的面容,一看之下,目光便为那双如星,如雾般眸子所吸引,再也舍不得挪开。
女郎本待说什么,忽见对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不由粉面通红,更增娇艳。抬头看处,但见对方还是盯着自己,心下微愠,嗔道:“喂,你干吗一直盯着人家不放?”
铁成锋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对方是一个妙龄女郎,自己这般盯着人家,确实有些失礼,脸也红了起来,嗫嚅地道:“不,不好意思,在下不是故意的,一时失礼,姑娘莫怪。”
女郎微微一笑,如百花绽放,娇艳无伦。
铁成锋这才看清楚女郎的脸:女郎大概二十岁左右,柳眉淡淡,皮肤异常白,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只是眸子非常亮,总是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女郎问道:“刚才看你用的轻功很高明啊,和我比比好不好?”
铁成锋登时吓了一跳,急道:“这可如何使得,在下也是初学乍练,如何可以和姑娘相比?”
女郎撅起了小嘴,嗔道:“不比就不比嘛,干什么找这许多理由?我才不要和比你呢,哼!”
铁成锋奇道:“刚才你不是还要和我比吗,怎么又改口了呢?”
女郎粉脸一红,心中微愠,嚷道:“我现在又不高兴比了,行不行啊?不理你了,大笨瓜!不和你瞎掰了,走了。”
言罢,转身催马离去。
铁成锋暗暗称奇:“明明是你在和我瞎掰,还说我瞎掰呢。这姑娘好刁蛮啊,只是她长得真的很漂亮!”
一念至此,不由的面红耳赤,举步向前走去。
约莫傍晚时分,铁成锋到了华山脚下的一个小镇子上。
进了镇子,只见街道上人来人往,两边诸多店铺,热闹非凡。
路边有一家福多客栈,铁成锋走了进去。店小二见有客人,忙上前招呼。
铁成锋问道:“小二,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饭菜?”
伙计一听,登时来了精神:“这客官你可来对地方,问对人了。要说本地最好吃的,还数小店做的羊肉泡馍,那可是色香味俱全,香辣可口,远近闻名,吃一口还想再吃,喝一口满嘴流油……”
还待再说,已经笑坏了一堆人。
掌柜的怒道:“白三,你又在和客人贫了,还不带客人进来,呆在门口干什么?小心我又扣你工钱!”
叫白三的小二登时不敢再贫了,对铁成锋说:“客官请这边来。”一边带铁成锋进去,坐在窗户边上,然后问道:“客官要点什么?”
铁成锋说道:“就要一份你说的羊肉泡馍吧!”
白三高喊一声:“羊肉泡馍一份——”
掌柜的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儿,羊肉泡馍端了上来,铁成锋自己把馍揉碎了放进去,一吃之下,果然美味异常。
当夜,铁成锋就住在了这家客栈。
第二天,铁成锋打听了去华山的道路,带了一袋子酒,几块羊肉,踏上了上华山的路。
华山,乃五岳之西岳,古人云:“未登华山枉入秦。”可见其雄浑。
约莫中午时分,铁成锋登上了华山主峰的顶峰。站在这雄伟秀丽的险峰上,极目四顾,不由心旷神怡,连顶峰的刺骨寒气也不觉的了。
坐下吃了点东西,又看了一会儿,眼见时候不早,铁成锋便准备下山。
就在此时,他听见不远处有叱喊声,叫骂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兵器的相撞之声。铁成锋心中称奇,忖道:“这华山绝顶,居然会有人打架。”
心中想着,脚下便向发生之处移动。
转过一个小弯,铁成锋看到了打架的人,不禁呆了一呆:几个黑衣汉子正围着一个女郎一边叫骂一边出招,而白衣女郎正是他昨日在道上遇到的那个白衣女郎。
此刻,白衣女郎已经剑法渐乱,左右支绌,粉面通红,香汗淋漓。几个黑衣汉字却越杀越有劲,眼见对方将要落败,不由的嘴巴里不干不净起来。
白衣女郎一边骂,一边左拒右挡,蓦地,一名汉子猛地踏前一步,一刀“笑指天南”,刀柄点向白衣女郎胸部,招式下流之极。
白衣女郎怒极,避过来招,忽然易守为功,抢上前去,一剑扎向那汉子左肩。
这招出招极快,汉子躲避不及,左肩上登时鲜血淋漓,受伤不轻。
但是白衣女郎此招一出,丧失了刚才防守时的稳健,登时身陷险地,其余几名汉子纷纷出招。白衣女郎眼见躲避不及,银牙一咬,猛一转身,右手长剑化解两个汉子的进攻,左肩还是硬挨了一刀了,顿时鲜血涌出,然红了半边衣服。
适才受伤的汉子一看有便宜可捡,一招“黑虎偷心”打向白衣女郎后心。
便在此时,一块石头呼呼而至,击向汉子背心。
本来按他武功,应该能躲过这块石头,然而此时他正心中窃喜,以为能打到白衣女郎,没有留意,也没有想到后面会有人暗算他,听到风声时立刻收招向右闪去,无奈石头来势劲急,闪避不及,背心实实在在的挨了一下,一口鲜血登时喷了出来。
其余几人一见,一齐吃了一惊,显然他们对这华山绝峰亦有敌人潜伏感到意外不已。
几人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人朗声说道:“华山青龙帮捉拿宿敌,那位朋友插手管闲事,请现身一见?”他觉得对方能用一块石头打伤自己兄弟,功力肯定超群,因此丝毫不敢失了礼数。
孰料过了半晌,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衣女郎却抓紧时间,点穴止血,调匀呼吸,抬头忽见敌人没有注意到自己,银牙一咬,一剑刺向最近的一个汉子。
那汉子仓惶之下,躲避不及,左肋下被刺了一道伤口,深几见骨,登时委顿不起。
白衣女郎得理不饶人,唰唰两剑,逼开了剩余两个汉子,一个“燕子三抄水”向铁成锋所在方向掠去。
两名汉子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之色,便不敢再追上去,回头查看同伴伤势。
白衣女郎一冲过那个弯道,立刻意识到旁边有人,心道:“这下完了!”心中一急,一口气登时松了下来,浑身仿佛再也没有一点力气,左肩的痛楚也清清楚楚的传了过来,一时摇摇欲坠,抬头看处,却看到铁成锋眉宇间的倔强和他关怀的眼神。
铁成锋眼见白衣女郎形势危急,又无计可施,便顺手摸了一块石头掷了出去。他本来在农村长大,手劲不小,加上长气修炼内功,情急之下将内功贯注在了石头上,黑衣汉子没有防备,登时被打倒。
此时,又看到白衣女郎在他面前忽然慢了下来,而且身子摇晃欲倒,心中一急,便忘了对方乃是一名妙龄女子,忙上前去扶住了白衣女郎的右肩,握住她的左手,只觉她玉手光滑细腻,此刻却冰冷无比,鼻中亦嗅到一种女儿家独有的异香。
白衣女郎用力一挣,没有挣脱,却觉得左肩一阵剧痛,原来适才情急止血,并没有封死伤口附近的穴道,刚才出剑伤人、退敌、前跃,都触动了伤口,此刻,伤口处鲜血汩汩流出。
铁成锋急道:“姑娘,在下没有恶意,只想救你。你,你还是不要乱动,小心伤口又出血了。”
一边探出头去看是否有追兵。
白衣女郎道:“谁要你假好心,我偏要动!”嘴里这么说,可身上着实痛的厉害,居然没有真的“动”上一动。
眼见黑衣汉子没有追来,铁成锋长舒一口气,喜道:“姑娘,他们没有追来啊,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给你疗伤吧。”
见白衣女郎没有反对,便扶着她快步向山道旁边走去,却忘了白衣女郎身上的伤口。
行了约莫有三四里路,估计敌人再追也追不到了,铁成锋在道旁看到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忙对白衣女郎说道:“姑娘,我们进那个山洞去,给你疗伤好吧?”
问了好几声,却没有听到回答,心中一惊,低头看处,却发现白衣女郎早已晕了过去。原来两人都没有处理伤口的经验,适才没有包扎,又行了一大段路,失血过多,不晕过去才是怪事。
铁成锋登时慌了手脚,不敢再罗嗦,抱了白衣女郎便冲进了那个山洞。先是脱下外套,然后把少女小心的放了上去。
眼见少女伤口还有鲜血流出,一时不知所措,忖道:“我还是应该给她先止血才是。”
刚伸出手去,又迅速缩了回来。原来他又意识到对方是一个妙龄少女,要止血必然要褪去她肩膀上的衣服——这可如何是好?
咬咬牙,心道:“瓜田李下之嫌,固然要避,然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二者相教之下,还是救人要紧一点。”
伸手褪下了女郎肩膀上的衣服,入目是一片动人的雪白,铁成锋心中登时猛地一跳,不由暗骂自己不应该趁人之危。
从身边取过水袋,倒了清水帮女郎洗涤伤口,完了以后又撕下衣襟给女郎包扎伤口,然后才给她将衣服穿好,自己在一边静静等着少女醒转过来。
一柱香工夫以后,女郎“嗯”的一声,醒了过来,睁开双眸,首先看到的是在旁边打瞌睡的铁成锋,不由“啊”的一生惊叫了出来,然后又是“呀”的一生惨叫。
惊叫是没想到醒过来后会看到铁成锋,惨叫是由于触动了伤口。
铁成锋一惊,回过神来,见到女郎一脸痛苦的样子,关切的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女郎“哼”了一声,冷冷地问道:“是你给我包扎的伤口?”
铁成锋说道:“确实是在下,当时姑娘血流不止,在下只好帮姑娘一把。”
女郎又“哼”一声,问道:“是你扶我到这里来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铁成锋却兀自毫无所觉,傻乎乎的说道:“是啊,到洞口时姑娘还晕倒了,是在下抱姑娘进这个山洞的。”
此话一出,登时感觉到不对: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轻易的去抱一个妙龄少女呢?
只觉眼前一闪,接着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白衣女郎右手已自按着伤口,一脸痛苦的神情。
原来她刚才打了铁成锋一个耳光子,牵动了伤口。
铁成锋急道:“姑娘,伤口没事吧,很痛吗?”一脸的关切。
白衣女郎一双妙目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那几个家伙呢?”
铁成锋说道:“他们没有追上来,在料理伤口。”
白衣女郎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铁成锋则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她。
一时间,小小的山洞里面,寂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白衣女郎忽然抬起头来,说道:“我说……”话音未落,却看到铁成锋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由地脸蛋儿变得通红,嗔道:“看什么看!”
铁成锋老脸也是一红,低下头去,旋即又抬起头来。
白衣女郎微微一笑,美艳无伦,铁成锋又看呆了。
白衣女郎说道:“我叫冷雪莲,你呢?”一个大闺女家,向一个陌生的男人自报芳名,在那个时代可是不多见。
不过铁成锋仿佛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顺口接道:“我叫铁成锋了,你看上去可是一点都不冷啊。”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对,那神情滑稽极了。
冷雪莲看的好笑,却又怕笑起来牵动了伤口,又想笑又不敢笑的那神情,看起来却是动人极了。
沉默了一会儿,冷雪莲抬头看看洞外,只见天色已渐渐变暗,急道:“天要黑了,咱们回不去了,怎么办呢?”居然用了一个“咱”字,她自己居然未曾发觉。
铁成锋呆了一呆,说道:“只好呆在这个洞里了,今夜天阴,可没有月亮,谁敢夜下华山呢?”
冷雪莲粉面一红,嗔道:“谁要和你呆在这个洞里了,好了不起吗?”
铁成锋嗫嚅的道:“那,那外面这么冷,在下怎忍心让姑娘一人呆在外面呢?”他显然没能理解冷雪莲的言下之意。
冷雪莲“噗哧”一笑,动人之极,说道:“谁说是我在洞外了,你一个大男子汉,却让我一个弱女子呆在洞外,亏你也说得出口。当然是你呆在洞外了。”
铁成锋“嗯”了一声,抬头向外看看,说道:“在下看,这天也不早了,冷姑娘一个人安歇吧,在下就在洞外,姑娘有事记得叫一声。”
说罢,转身便欲出洞。
冷雪莲倒是没想到他说走就走,心下有点过意不去,说道:“那,实在不好意思。”
铁成锋笑笑,回道:“没什么了,在下是应该让着女孩子一点,受教了。”
走了出去。
冷雪莲欲语又止,怔怔地盯着他地背影,迷人的双眸里,满是复杂的神情。
静静的坐在洞外一块大石头上,铁成锋望着漫漫苍穹,心中却想着冷雪莲,忖道:“她笑起来真美,只是有点刁蛮。”一念至此,不觉脸上浮上一丝微笑。
忽然觉得自己如果能与她整天呆在一起,必将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鼻端嗅到一阵淡淡的清香,冷雪莲已是坐在了他的旁边。
铁成锋不禁心中一荡,忙暗自收敛心神,问道:“姑娘伤势好点了没有,在下不大会包扎伤口啊。”
冷雪莲嗔道:“你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知道你包扎的不好,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铁成锋忙道:“没什么,在下很愿意帮助姑娘。”
冷雪莲粉面一红,轻轻说道:“你不要老是叫人家姑娘了,人家有名字哪!”
铁成锋问道:“那在下该怎么样称呼呢,就叫你冷姑娘吧?”
冷雪莲却忽然伸手掐了他一下,嗔道:“这不是没有分别吗,你叫我雪莲好了,我师父都是这样叫我的。”
铁成锋嗫嚅地道:“雪,雪莲,在下这么叫姑娘,合适吗?”
冷雪莲说道:“当然合适了,我喜欢你这样叫我嘛。”
铁成锋偷偷吐了吐舌头,心道:“她好大胆啊!”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山顶峭寒,冷风阵阵吹过,寒冷彻骨,饶是两人都有一身内功,也感觉到一阵阵寒意,冷雪莲伸出右手,抱住了左臂,显见很冷。
铁成锋看见冷雪莲打了个冷颤,犹豫了一下,终于脱下外套,轻轻披在了她肩上。
冷雪莲感到阵阵暖意从外套上传来,鼻端嗅到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双眸中闪动着快乐的光采,伸手拉了拉那件外套。
暗沉沉的天际,忽然出现了一颗流星。那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幕中一扫而过,落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冷雪莲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听人家说,如果能在流星消失之前打一个结,那么你许的愿就会实现,可是我从来没有来的及打一个结。”
千百年来,多少儿女为这个传说所打动,就连刁蛮的冷雪莲也不能例外。
铁成锋凝望着流星消逝的地方,悠悠的道:“人的生命也就像那远方的星,你可以选择像流星一样美丽一刹那,也可以选择像其它星星那样平凡一生。”
冷雪莲双目放着光采,紧紧的盯着铁成锋的眼睛,问道:“这句话说得真好,铁大哥,那么你选择哪种人生呢?”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改了称呼。
铁成锋轻轻吟道:“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冷雪莲叹道:“我明白了,你追求的是那种平静,与世无争的生活。但是我觉得,人生苦短,匆匆百年,如果不能做一番大事,那么就枉走一世了,铁大哥觉得呢?”
铁成锋不知如何,心中竟然有一点失望,说道:“人各有志,那也是无法相强的。”
冷雪莲点点头,心中也泛起了一丝失望的感觉。
呆坐了一会儿,铁成锋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支长仅七寸的短笛,放到唇边,吹了起来。
忧伤的音符,从笛管里面飘了出来,弥漫在夜空中,久久挥洒不去,如泣,如诉,如怨,仿佛一个忧伤的老人在诉说他一生的不幸,又仿佛失恋的痴情人在诉说他的伤心往事。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酸酸的气味,令人产生一种流泪的yu望。
冷雪莲早已是泪流满面,呜咽的道:“铁大哥,这首曲子好熟悉,又好忧伤啊,它叫什么名字呢?”
铁成锋低低的道:“是一位老先生教我吹的《伊人何在》,他说我现在还领悟不到曲子里面最忧伤的感情,就是那种无尽的,无怨的,毫无结局的相思。”
诚然,未经感情的磨练,永远不会了解那种令人心碎的忧伤。
冷雪莲抹干泪水,点点头,不置可否,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那你的轻功呢,也是那位老先生教的吗?”
铁成锋犹豫了一下,说道:“不是,我的轻功是一位无名老人教的。”
冷雪莲奇道:“无名老人?你不认识他吗?那他怎么会教你轻功呢?武林把自己的绝技都看的很重的,不会轻易传授别人的啊?”
铁成锋叹了一口气,说道:“那老人身受重伤,且中了剧毒。我帮他包扎伤口,解了他一时之危,但是却解不了他的毒,不过,他还是教我轻功,说是酬谢我的救命之恩。?
冷雪莲仿佛很着急似的,追问道:“他有没有说那轻功叫什么,他还有没有另外给你什么东西?”
铁成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想到其它,顺口说道:“轻功叫’无影千变’,他还交给我一块黑色的玉,很硬的。呶,你看!”从怀中摸出一块玉,准备递给冷雪莲。
却没有注意到冷雪莲低下头去,脸上神色变了好几变。
冷雪莲接过玉,仔细端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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