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起浪(1/2)
时明园住进了第三层後,班子众人都知他琴技过人,从此也不寻他练琴,时明园只落得个无所事事,终日以观赏两岸景致为乐。
这些日子来,时明园已隐隐成了船上的风头人物,加之他为人随和,早和班子中许多人混得熟极,尤其是三层中的歌姬舞女,对他更是热情友善。
须知良家女子一旦入了歌舞班子,便若是半个脚踏进了烟花之地。对著权贵时时是要强作笑脸,曲意逢迎巴结,待到容光逝去时,又要委身嫁人,饱尝一番“旧时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之苦。
“洞庭冰凝”名震大江南北,台柱子冰凝是那当朝八王爷王妃的干女儿,自是无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使得“洞庭冰凝”班子中女子超然於一般的歌舞戏子,逃过被权贵玩弄命运,但纵然如此,他们终是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寻得合适之人出嫁成了他们头等的大事。班子中的女子平日大多在船上度过,所接触之人不过些乐师舞者和仆人船工,其中不是垂垂老者,便是卑贱粗鲁、不解温柔之辈,哪能碰到甚麽合意之人。
适逢时明园入了班子,他人长得俊朗神丰,年纪既轻,且举止文雅,那日听得时明园弹奏琴曲的女子无不为其迷醉,回去茶前饭後更是私下传说,不料竟越说越神,直把时明园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惹的班子中的年轻女子,不论见过或是未见过时明园的,都对时明园的一举一动暗自留意。更有甚者,在时明园前媚眼横飞,娇声嗲气著意结识。时明园从未把儒家礼教放在心上,每每遇上这等情形,大方的与他们浅言轻笑,毫不介怀,言语间不时透著坦然真诚的味儿,不禁让人生出洒脱不羁之感。加之时明园年纪虽轻,但却见识过人,谈话时总能引得人“咭咭”直笑。如是,三层的年轻女子都愿与他多说话儿,每日时明园房中客人总是络绎不绝,与初来时的光景已是大为不同了。“洞庭冰凝”的巨船每晚都须停泊於岸边,待到天明时这才又再赶路。这夜时明园房中又是客似云来,他好不容易打发走最後一批客人,又如往日一般,独自在房中静坐练气,时明园已知那《天心正法》的神妙用处,自然勤练不缀,这些天来又是大有进展。
正当他全身内力随内神游走、外神虚飘之际,突听四层舱顶上传来“笃”的一声,那响声轻微已极,只若是一小片木屑坠地时发出的声响,换作常人定是听不出来,时明园心神微动时,已知不妥,忙打开舱窗,向舱顶飞射而去。
时明园悄声没息的来到舱顶,却是空无一人,转眼四下观望时,只见岸边人影一闪,待时明园要追上岸去时,那人身形连闪,早已窜入岸边矮林中,人踪杳杳。时明园诧然不已,巨舶虽说是停靠岸边,但船身距岸边尚有四、五丈之远,看得刚才那人的身法,只在一眨眼间已去到岸上,可知他的轻身功夫不弱,自己是大有不及。
时明园心中暗暗纳闷,不知那人来此有何目的,正要转身回房时,只听身後一人说道:“原来小兄弟也是武林中人,刚才好俊的身法,真是差点走漏了眼。”时明园微一吃惊,心知是那罗俊。
不知为何,这时时明园清晰异常的感受到罗俊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杀气,那杀气仿佛一团一团蛛丝,直往自己身上缠来,身子竟不敢稍动。心底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直觉罗俊对己出手在即,这种感觉便若是能读到罗俊心中所想般,实是奇妙无比。时明园从罗俊的气势上,已知自己武功尚不如罗俊,心下暗暗防备,突的灵机一动,脸上不动声色道:“我只是小时候学得一些防身功夫,算不上什麽武林中人,那能如罗大哥般,劲气可随意充盈全身,我实是难与罗大哥相比。”
这话虽似随口说来,但时明园如此直接了当的说出罗俊此时虚实,倒是罗俊始料所不及,愈发令罗俊生出高深莫测之感。果然,罗俊闻言脸上惊异之色一闪而过,时明园便立觉他气势减了几分,心知自己计已得授,又接著道:“好些日子没见罗大哥了,不知在忙些什麽,二小姐可好?”船上不乏“擅长口舌”者,罗俊苦缠二小姐之事自是不多不少传了一些入时明园耳中。
罗俊听得时明园提起二小姐,杀意顿减,气机对时明园的牵引更弱。时明园趁机转过身来,直面罗俊,微微松了口气,仍自小心翼翼的说道:“夜已深了,如若罗大哥再无别的事,我便回房去了。”罗俊听罢,眼光闪烁,似是对时明园这几下反应之高明有些意外,面色稍霁,但却象是并未全然放心,又问道:“小兄弟身怀绝技,不知加入这小小的歌舞班所谓何事呢?”
时明园想了一下,说道:“罗大哥说笑了,我那有什麽绝技?不瞒罗大哥,我到那洛阳确是有一些私事,但却不方便说与旁人听,尚请见谅。”说时时明园暗用那《天心正法》,将心中真诚之意加倍的渲染出来,脸上气态渐变,眼中露出那坦诚的神情实令人不自觉的深信不疑。
罗俊细看了时明园两眼,意味深长道:“既是如此,那小兄弟便不要多管闲事,好自为之。”说罢也不再言语,飞身去了。
时明园细细琢磨了一番罗俊话中之意,呆站了片刻,仍是不得要领,这才折回到房中。这一夜时明园心中不断想著刚才之事,对那消失岸上之人却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将近天亮时,他才定下心来盘坐吐纳,修养精神。
一连几日,船上倒是相安无事,时明园心知船上定是有事要发生,每日总是暗自留意,小心提防,却也不露丝毫痕迹。
月光皎皎,夏季将末,凉风袭来,却也有些入秋时的味道。时明园静静坐於房中,全身精气充沛,心神缓缓两分。时明园不需著意运行,身上内力亦能流转全身,彷是脱於控制,但隐隐间其中又似暗含某种规则,绵绵密密,好不舒畅。
时明园今日只觉心神逐渐向外延伸,较之往常似有通向无尽天际之感,他心中突的醒觉:书中传说的仙人皆有通天遁地之能,这通天之能大概便是如此吧!心中惊喜,忙静心凝神,。
江上月夜寂静异常,突听舱中右首第三间房前风声微起,这虽只是极寻常的衣袖迎风之声,但时明园已察觉出其中有异,立即心神回收,调息收功,起身推门而出,朝著那第三间舱房悄悄掩去,行动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时明园刚来到那舱房门前,尚未站稳脚跟,便觉一阵巨大劲气突的从舱里迎面袭来,他毫无临敌经验,仓促间怎想得到自己竟会遭人偷袭,大吃一惊,暗叫一声厉害,忙撤身後仰,堪堪闪避开去。却不料屋内那人似是早知时明园会如此应著,劲力下沈,又朝著他腿上击来。时明园这时若是後退或横移,都必会有所损伤,他心知屋中之人实是要逼己进屋,无奈之际只得双脚齐点,看准舱房内右面无人处侧身飙去。
舱房中漆黑一片,但时明园的耳目已与常人大是不同,只是匆匆一瞥,已看清舱房中的情景,舱房与他所住之处的摆设并无大异,左面近窗处的床榻上一团被褥微微拱起,似是其中睡著一人,被端处伸出一颗脑袋,黑发散出,也不辨相貌,看样子竟是女子。
时明园还未来得及打量偷袭之人,那人已迎面扑到,只见他撮手成刀,正手劲劈,回手反掠,顷刻间向著时明园劈出了数十刀,那手刀上蕴含的劲气十足,却又不发出丝毫的声音,情形怪异非常。
时明园深吸一口气,举手漫天轻戳,朝那人的手刀一一点去,恰能封住那人的攻击,这正是抚天弄月手中的触天!月。那人见了时明园的招式,“嗯”的一声,语气中满是惊异之意,手上已然变招,仍是手刀招式,如同劈柴般的砍出十几刀,却更见快劲狠辣。
时明园乃是生平头一回真真正正的与人动手过招,招式虽然使得娴熟,但未免不够老到,这时陡遇劲敌,变招不及,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那人见状,竟是得势不饶人,向前踏出一步,手刀再起,朝著时明园又是劈出十数刀,一刀比一刀快速。时明园何曾碰过如此猛、狠的进逼招式,眼见招来,又是“!”的向後退开一步。如此一连三数招间,时明园已被制肘得後退了五六步。
时明园暗自焦急,心中盘算著脱身之策,突然间他脑中灵光一闪,留意到那人出招之时虽是强劲,却丝毫不发出声响,他心中一动,已然明白那人是害怕惊动了船上之人。想明此节,时明园长啸一声,大声叫道:“捉贼啊,捉贼啊,有贼上了船了。”嘴上呼叫时,时明园手上招式陡然见强,尽数挡住那人的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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