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卡琳之行（2/2）

米兰眼前一黑，从马上翻了下去。

明辉直接从腰中抽出了战刀，面色悲戚地向自己腹部刺去——他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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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琳镇军务所所长叫做马飞，现年五十余岁，有着恒河家族所有地方官的特点。长相猥琐，笑起来看起来像色狼，不笑像禽兽，脸皮极厚，面部表情如同六月的娃娃天，变幻莫测衔接极快。家族监察厅处长莫琳曾形象的称家族地方官员为最优秀的演员，小到地方军务所所长、治部少、后勤处，大到坐拥行省的总督与参务长（省长），几乎都是一个德行。——见了家族高级官员是喜剧演员，见了寻常民众是张牙舞爪的黑帮份子，见了地方贵族与富豪又变成了标准的银行劫匪。

雨去阳出，天已见晴。接到军务处的命令时，马飞大人正悠闲地在院子里晒太阳，几个军务所的职员在另一边打牌，读完军务处的调任书，年迈的马飞大人同时又接到了军务处另一份密令——黑骑军征兵必须严格控制在地方军15%的范围内，上面签名是家族军务处副处长恒河宇。和平年代衍生腐朽，时代的大环境不断锻炼着人的适应能力，能在一个重镇上担任军方官员，马飞大人自然不是傻子。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过后，他眼睛咕噜一转，用手猛拍脑袋，高呼：“哎呀，我晕了。”话落，在接到调任书和密令前还兴高采烈与部下讨论中午去哪里喝酒的卡琳镇军务所所长，家族优秀的小旗武士马飞大人立刻晕倒，几个职员慌忙把马飞抬到了内堂，五分钟后，经过军务所食堂的大厨子诊断——马飞大人为家族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终于得了破伤风，病重卧床。介于此病附有传染性，马飞大人暂时不能见客。

得知这个消息，刚刚抵达卡琳镇军务所的罗杰三人顿时傻了眼。没有地方军务所的支持，凭他们三个，想在军务处及总长府规定的时限内征集到足够的平叛兵力如同天方夜谭。

坐在军务所待客厅内，罗杰不慌不忙的品着茶水，米兰在他面前抱着肩膀焦虑的来回走着，俊秀的面孔上怒气冲天，明辉小旗像个无助的十六岁少女，蜷缩在角落的座位上。

米兰最后站到罗杰面前，夺下罗杰手中的茶杯，恶狠狠地道：“大人，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家族要求我们三天后前往辽连平叛，我们时间不多。”

罗杰：“哎呀，米兰，你生气时候的样子好像个八婆。”

米兰快崩溃了：“大人，您能不能正经点！三天以后如果延误军机，按照军法处的规定，我们是要被杀头的！”

罗杰笑眯眯地点头道：“我知道啊，米兰，不光我们俩，明辉小旗也会陪着我们一起被砍头，你怕什么。明辉大人他可是家族的贵族，有他陪着我们去死，好划算啊，来来来，坐下来喝茶。”

正在喝茶的明辉一口喷了个漫天茶雨。——打从雪林帝都出来，明辉小旗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坚定与红润的颜色，他面色肃然地站起来，一脚迈出，向卡琳军务所的政务官不容置疑地问道：“卡琳军务所可有报帝都军务处的令鸽？”

政务官一愣：“有。”

取来令鸽与纸笔，明辉小旗眉头紧瞥，挥笔疾书，然后仔细地将密信绑好，那样子，就好像新婚的小媳妇在为即将随军远行的丈夫整理衣物。亲手把令鸽飞出去，满头大汗的明辉小旗长长的出了口气，仿佛令鸽的终点站着数十万亲军一般，原本佝偻着身子的明辉小旗终于挺直了腰杆，他站在大开着的红紫木窗台下，背影是正午烈阳，清瘦的身躯犹如雨后青松般挺拔，暗蓝色的家族军装衬托出凛冽的气势，那一刻，明辉小旗犹如家族总长附体，一双眼睛迸射着无比锋利的神采。

罗杰依然笑眯眯的品着茶。

米兰有些明了地看了看明辉，又看了看罗杰，紧张的娇躯慢慢松懈了下来。

只有卡琳镇军务所政务官不明所以，站在原地，一脸狐疑。

当罗杰喝完第五壶茶水时，只听待客厅外一声悲呼：“大人，黑骑军罗杰大人在哪里，明辉大人在哪里。我要见大人。”紧接着，原本在床上“病入膏肓”的卡琳军务所所长马飞竟奇迹般地出现在门口，拖着年迈的身体，马飞老泪纵横、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冲进待客厅，见到罗杰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我是卡琳军务所所长马飞，不知大人已到，请大人恕罪。”

马飞猛地跑进来，政务官吓的差点尿裤子。他疑惑地看了看屋里三个人，三个人都好像已经料到马飞会来一般，气定神闲。

罗杰红衣旗本止住微笑，他一声不响地喝着茶，也不理面前跪倒在地的马飞。屋内只有罗杰喝茶的丝丝声，反而给人一种异常安静的感觉。

没人发话，马飞大人伏在地上也不敢抬头，额头不住地流着冷汗。马飞暗暗叫苦，刚才他又收到了来自军务处的密令，密令上只有一句话：“尽全力满足黑骑军的所有要求。延误军机者，斩！”前后两条密令都盖了恒河宇统领大人的军务处公章，表达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意思，虽然马飞大人到现在还有些懵，但是密令上最后那个斩字却如同一把重捶般狠狠地撞在了马飞大人胸口，在接到密令后，尤其是看到最后那个斩字，原本破伤风的马飞大人瞬间变成了恒河战神——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连鞋都没穿就往待客厅跑。

罗杰面色如霜。明辉小旗见到罗杰的表情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他第一次见到罗杰那个夜晚，罗杰这个禽兽也曾做出过这样的表情——想到罗杰红衣的无耻行为，明辉小旗无比可怜地望着马飞。

罗杰淡淡地说：“家族之幸，马飞大人刚刚还卧床不起，现在却面色红润的看起来还能再活一百年，恭喜。”

马飞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得闻黑骑军军团长大人要来卡琳，下官夜不能寐，激动不已，望眼欲穿——”

罗杰语气一沉，厉声打断道：“马飞小旗，你可知罪！”

马飞亡魂皆冒，不敢再说话，只是佝偻着身子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你可知家族组建黑骑军是为了何事？我不妨告诉你，家族辽连行省总督掀兵叛乱，林克帝国虎视眈眈，边防行省川黑行省腹背受敌，北旗疆域不稳，家族总长战穹大人深思熟虑，深知边疆平叛刻不容缓，所以在点拨枪骑诸军等后，又命我火速组建新组黑骑军，一切所做，都是为了能够快速平定辽连叛乱，稳定局势。我等得到总长令以后，不敢拖延，快马加鞭，赶到卡琳镇，而你，堂堂军务所所长，红衣小旗军官，却以病重为借口，故意拖延我等组建黑骑平叛军却又是为何居心？马飞小旗，你无故拖延军令，置家族大局于不顾——难道你与辽连乱党还有什么关联吗？”

罗杰一番话说的不急不躁不轻不重，马飞却是听的心惊胆战，等罗杰最后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马飞大人身体猛然一颤，整个身子瞬间僵硬，亡魂皆冒之下爬上前去，也顾不上军务所的政务官和其他人，一把抱住罗杰的裤腿，痛哭流涕叫道：“大人，我冤枉啊！”

米兰扭头，向明辉眨眨眼，明辉仰头望天。

冤枉是肯定的，行省叛乱还要拉着跨千里之外的一个镇级军务官，而且还是帝都大门外不到五十里的附庸军务官，不是叛军首领疯了，就是那个军务官疯了。但滑稽的是，现在这顶帽子，还真是随便罗杰扣，容不得他马飞反抗——红衣旗本已经是家族高层，罗杰给马飞安个罪名，估计军法处和监察厅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给罗杰安一个责怪——“大人未经军法处就地擅自处决家族一位军官，无论这名军官有如何错，但都是有些过分了。特此警告一次，下不为例。”甚至，在北旗辽连叛乱的背景下，罗杰连警告都可能受不到——监察厅厅长莫琳大人常常教育部下，要把一切不稳定因素扼杀在摇篮之中，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掉一人。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

罗杰沉吟片刻，肃然道：“米兰，明辉，你们先出去，我要和马飞小旗仔细地谈一谈。”

明辉幸灾乐祸地扫了一眼马飞，拉着一脸迷惑的米兰、卡琳军务所政务官出了待客厅。明辉旗本用力把待客厅大门关的死死的，抽出战刀，一脸肃然，站在待客厅门外。——似乎，谁要在这个时候进待客厅，他就要与谁拼命。

五分钟后，门开了。罗杰旗本和马飞小旗肩并肩，手拉着手走了出来，罗杰旗本宛如一个刚刚恋爱的小媳妇，羞答答地宣布：“经过调查，现在我可以证明，马飞小旗绝对忠诚于家族。马飞小旗虽然身染重病却依然坚守岗位，心系家族安危，实乃家族之幸。让我们为拥有马飞大人这样一位宅心仁厚忠心耿耿的家族军官而自豪吧。”

马飞小旗一脸的大义凛然，只是，如果仔细看，他的嘴角在抽嘞，一脸的肉疼。再仔细看，面无表情的罗杰大人怀里似乎鼓鼓的，几张帝国通票的角还露在外面。

“哦！”

门外，几人恍然大悟。

米兰满脸黑线——大人他还真是，狗改不了那个什么。

明辉笑的比花还灿烂——终于有人和他一样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