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忘年交(2/2)
再者,那样做的话,倒是冲淡了坦诚,显得也是过于矫情了。于是乎,崔硕再未推辞,伸出两指,轻轻捏起一颗约莫一钱来许的小银锞子,“叮当”一声,放入了钱袋中。
随后,崔硕望着老书生意味深长的眼神儿,拱手言道:“这些银两,权当是小生之润笔了,敢请再借笔墨纸张一用,其余的充作笔墨纸张之费,何如?”
老者闻言便微微颔首,示意崔硕自便。稍后,望着崔硕默然伏案、奋笔疾书的模样,老者心下竟涌起了一股暖暖的滋味:小小年纪,难得对我这落魄的老书生体贴如此,留下银钱也寻了个好由头,只是这笔墨纸张之费太过昂贵些,老朽岂不是便宜占大了。
迎着日晒风吹,至这街头摆摊卖字,并非他生活困窘所致。他那引以为傲的独子,在这绍兴府也算是一个大人物,他家里本也是吃穿不愁,还怎会沦落到靠卖字来糊口的地步。
只是这些日子,家中生了些变故,他觉得窝在甚为烦心,这才搬了出来寻了个清净的小院独居,顺便至街头找些事儿来干,省得闲出病来。
方才郑阉户来砸摊子,老书生迫不得已编出了一个“锦毛虎”——本是不存在女婿,原以为能吓退他,没想到那郑阉户无赖得厉害,竟是死死缠住不放。若非崔硕来解围,他今日真是不知如何收场才好。
至于此事,他是不想闹到自己儿子那里的。那郑阉户再厉害,见了他那儿子,也得夹着尾巴仓皇逃奔,只是他不想给公务烦巨的儿子徒添心事而已。
想到此处,老书生这才记起方才乱哄哄的,竟是想不起崔硕是否报过名号,于是乎,他略觉歉意地一笑,对这位小恩公言道:“敢问小恩公如何称呼,家在何处?”
崔硕默默地写好了一行小字,整齐地裁了一个小纸条,折叠起来放在手心,随后向老书生拱手回道:“在下姓崔,名硕,字云长,寒舍在绍兴城南会稽山下。”
随后,崔硕顿了顿,又轻声问道:“请恕小生冒昧,敢问老伯高姓大名”
老书生听闻崔硕问及他的名讳,当下心头微微一动,他寻思着这貌似贫寒农家子的少年,莫非是那等投机钻营之徒,事先明白了自己的家世,这才出手相助。这看似古道热肠的一切举动,莫非就是为了通过此举而讨好自己的儿子。
心下想着,老书生微微皱了皱眉头,两道浑浊的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崔硕,似乎要看透崔硕的心底到底生着什么心思一般。然则,老书生看到的只是崔硕那澄澈的目光,那一副不卑不亢、坦然自若的神情。
活了大半生、阅人无数的老书生心下登时释然,他觉得自己真是多心了,自以为是地曲解了小恩公的坦诚相交之意。这一切,老书生闪念间心头已是明了,他呵呵地笑了,言道:“老朽落魄书生一个,姓徐,名克用,字孟起,小哥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