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牛(2/2)
陈六二见林木琴如此认真,心里倒是乐开了。也许这黑麻子的想法还真的会变成现实。
新税制改革时,就把屠宰税划归给地方税务局。在古镇依旧让林木琴一起代征。按理早就该把屠宰税给取消了,但地方税务局好像没有这意向,大概是缘于细水长流!其实税收的本意也是细水长流,开源节流。源头多了,水流自然就多了。陈六二对于拆除边远税务所,组建税务分局总觉得是哪儿不对劲。就像一个人感冒一样,有时是浑身酸痛,但又找不到酸痛在哪儿!按黑麻子的说法,是拆除了庙宇,和尚自然就散了。陈六二想归想,但目前还得解决一些具体的问题。比如老黄牛的义务监督员,比如黑麻子的税收意识,比如林乡长的房租比如林木琴的工作,这些其实都是问题!要是再设一个代征点就好了,林乡长一定会支持的,不就是只片房租吗,跟自己的女儿比起来,那就不是事情了。陈六二就嬉笑着对老黄牛说,走,我们也跟二愣他们一起去庆贺。就在清风酒楼,我陈六二请客,请你们吃青斑小河鱼。
老黄牛摆着手,摇着头说,千万别这样,年轻人做事不能冲动,税务所不是没经费吗,吃不得的。节省一分钱是一分钱!二愣他们喝归喝,就让他们庆贺去吧,他们的钱是自己挣来的,要怎么喝就怎么喝。你税务所的经费就不一样了,是国家拨款的,要节省着花,要花在有用之处!
陈六二就拉着老黄牛的手,说走吧,我用自己的工资请客,就这一回,往后再回来古镇就得让老黄牛掏腰包!
老黄牛还是摆着手说,这就更不对了。谁知道你是用自己的工资请客了。这很不好应对的。就像木琴用自己的钱交了屠宰税,黑麻子是知道的,别人知道吗!要是黑麻子不说,谁也不知道的。就是木琴把自己的嗓门儿喊破了,也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陈六二呆站在在院子里。雨丝已经不再飘洒,远处的云亮出了一方粉色,好像几头高大的黄牛低着头在吃草!把自己的言行展露出来,让别人监督,粗看起来好像很造作!但在老黄牛的眼里那却是认真的。就像对待老黄牛的黄牛一样。老黄牛叫李远亓,按理说是李清泉的长辈。古镇人似乎把他的名字给忘了,这也是缘于李远亓跟他的老黄牛那种关爱!老黄牛见陈六二呆呆地站着,就说,走吧,跟我一起放牧老黄牛吧!
李远亓的老黄牛拴在李家祖房的后山上。那里原是李远亓的一片山地,近年来李家的祖房进行翻修,李远亓就把山地抛荒了,种植了车前草。成了李远亓的老黄牛的野外供养地。李远亓一边看护他的老黄牛,一边看护李家的祖房。按李远亓自己的话说,算是公私兼营。从李远亓那片草地再往上,就是几丘的稻田,据说那原是林家的祖房,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就搬走了,成为古镇的一处独特的景点。再往梯田而上就是大片的竹林了,一直往山坡上延伸,绿意浓浓。
陈六二没事的时候就老在这几丘大田边转悠,看蜻蜓在那儿低飞,听水稻在悄悄地拔节!陈六二跟着李远亓上到田埂上时,水稻已经收割完了,满满的稻杆茬子一簇一簇地布在田里,四四方方地一格一格地写在田野上。李远亓已经把老黄牛的拴头解开了,他说现在的老黄牛也不中用了。就是有田地也不要它耕种。人们已经购买了小型的农耕机械,据说还有补贴费可以拿!李远亓就拍了拍老黄牛的屁股感叹起来,生活好过了,就连老黄牛的屁股也长肉了!
李远亓的生活保障是缘于老黄牛,让老黄牛帮着村人们耕种收取一定的费用。陈六二有一回跟李远亓开玩笑说,你老黄牛也是纳税人呢,有收入了就要纳税!李远亓倒也开明,他说,好呀,你陈六二就是六亲不认的好税官,你开税单吧,我李远亓多少还是你选上来的监督员,我不能落你的后腿。等到老黄牛真要缴纳税款时,陈六二才摆了摆手说。你收的那点费用还不够你的成本,就是说你还处于夸损期,我陈六二就私自给你免收了!
李远亓的老黄牛瞪着双牛眼睛,眼里好像汪着流水一样,陈六二也像李远亓那样,摸了摸老黄牛的脑门儿。那上面是一圈子的牛杂毛。那一圈子的牛毛是白色的,就那样白了一小圈子,其余的颜色几乎是浅黄色。在军训时,陈六二突然想到了老黄牛,也是缘于老黄牛那一撮白毛。许国泰的脑门上方也藏着那一撮白毛。人与动物有时是显得如此地相似。陈六二再摸着老黄牛的脑门儿,心里有些酸楚!陈六二是为谁酸楚呢!是为许国泰,还是为李远亓,或是为老黄牛,还是为自己呢!也许他得为李远亓做些什么,具体要做什么呢,陈六二一时也摸不着头绪。就为李远亓购置一套小型农具!就为李远亓购置一套小型农具!陈六二想到这里,心里就宽松了!
远山的白云被拉成许多的云絮了,那几头的老黄牛已经不见踪影。李家祖房前的河流像一条落在田野里的银链,晃着浅浅的光影。炊烟好像是相约着升起来,一时把古镇的黄昏涨得热热闹闹。古镇木器厂的烟囱伸得好高,浓浓的烟雾冒着,像是在告诉人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