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2/2)
但在不分昼夜地分析完各项读数报告后,老师提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由于组件编程中的某种暂不清楚的错误,被试体的原生神经系统遭到了破坏性的入侵和控制,随义体植入的仿生神经系统在原生体中强势连接并掌握了主控权。
这远远要比排异反应来的恐怖,因为这是来自生物机电的控制器对原生体排异反应的暴力镇压。
“可是那只是暂时的混乱啊!您没有看到恢复后的被试一切正常吗?运作正常的内骨骼义体一旦投入市场,将为人类此前和此后的一切其他部位、器官义体化大开方便之门!十五年了,我们就只剩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问题需要解决,您要在这时被仅仅一个猜想绊住脚吗!”青年人曾怒睁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双手用力撑着冰冷的实验台边缘,近乎绝望地想要说服他。
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老师慢慢地寻了张椅子坐下,他是真的有些老了,无论是想法、敢冒的风险、还是体力,都已经比不上年轻人了。他缓缓抬眼望向自己的学生:“david,一艘船在海洋上航行,如果不断地更换掉甲板,到了最后每一块甲板都被更换过了,那这艘船还是原来出发时的那一艘船吗?”
青年人愣住了,陷入了对这个问题的思索。
老师摇了摇头,开口道:“虽然我带着你做了这么多年义体研究,在神经组件的编程上你现在做的比我还要好,我很欣慰。但是,我一直认为,人不应当成为一艘忒修斯之船。如果不能保证原生体的神经系统——就让我抛开这身研究员的衣服,用我上小学的儿子的话来说吧——如果不能保证原生体的意志居于主控地位,我们就不能贸然将该组件推行到市场上。你,我,我们都会为这个错误后悔终身的。”
回答他的仍然是青年人的沉默不语,可他对于这个陪伴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孩子太了解了,甚至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了解。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完全说服这个倔强的青年。
“再等等吧,david,再等等,等到我这把老骨头行将就木的时候还没有突破的话,我来做唯一的一次人体被试。但你必须答应我,不是第一次,而是,唯一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