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吾家有儿初长成(1/2)
今天是方老爷子的大rì子。
方老爷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期盼天亮的能更早一些,方老爷子五更天就梳洗完毕,静静的坐在东轩窗前,望着窗外还是漆黑一片的天sè,恍恍惚惚的像是回到当年准备上早朝的时刻,那时候刚刚上位的皇上励jīng图治,简拔了一批年轻的官员,治理版图巨大的乾朝。方老爷子进的工部,一眨眼几十年过去,当年朝气蓬勃的年轻官员都垂垂老矣,大部分都致仕归家,皇上为体恤这些臣子,下旨在京都安置下来,身为工部员外郎的方老爷子却不愿意留在京都,执意回了老家,修了一座园子,从此过上悠然安静的生活。
回了老家的方老爷子虽然过上安宁的生活,对家乡的事情倒也放在心上,修桥铺路造福桑梓,地方官员知道方老爷子的背景,对方老爷子的事情颇多配合,一团和气之下做成几件善事,百姓交口称赞,事情报到上头,居然到了大内,皇上偶尔得知,龙颜大悦,亲笔提了“尚善”二字,制成匾赐了下来,方老爷子将匾挂在自己园子门口,自此方老爷子的园子被称作“尚善园”。
按理说,人生到此一步无所遗憾,可是方老爷子内心里却隐隐还有着一个心病,这心病随着年岁的增加有着越来越重的趋势,那就是方老爷子膝下无子。早年间方员外郎与原配夫人育有一女,女儿出生的时候难产,稳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女儿接生出来,原配夫人却因此气血大亏,虽然保住了xìng命,后来再也没有怀上孩子。
方员外郎与原配夫人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夫人不能生育,方员外郎也没有再娶,二人把女儿抚养大,在京中寻了同僚的儿子,嫁了出去。后来方员外郎致仕回了老家,女儿夫家却留在了京都,这一离分就把方员外郎的心病重新勾了起来,身边孑然,除了看书做事,着实冷清。
方夫人到底贤惠,看着自己夫君长吁短叹,有的时候茶饭不思、提笔忘字,自身本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稍一琢磨心里也就明白。悄悄托人暗暗寻访,凭着方老爷子的名声,还真就寻摸到一个不错的丫头。跟方老爷子商量之后,在方老爷子半推半就之下收入府中做了妾。房夫人本意是想着夫君已经奔六十的人,再想身体也不行了,自己做出姿态,传出去这贤惠的口碑是跑不了的,回头夫君百年,园子还是这个园子,夫君家早就无人,正好还可以留给女婿家,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事情本来的轨迹是按着方夫人的计划平稳的进行,方老爷子的妾进了园子,一晃几年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事以至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方老爷子是认命的泄气,方夫人是计划成功踏实的松了一口气;只有方老爷子的妾心里的气堵在喉咙口,可是不能怀上个把孩子,只能暗地里怪自己不争气,哪里还有别的想法?
可是世上最难预测的就是人生,方老爷子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燃烧自己的生命,终于在自己小妾的田地里播撒下自己的种子,怀胎十月,终于一朝分娩,当稳婆抱着孩子递到老爷子眼前,老爷子看见那如玉般的小**时,两行老泪不可抑止的滚落下来,方家终于有后了。
方老爷子的兴奋传染了尚善园的每一个人,除了拿着丰厚酬资的丁稳婆,这丁婆子在清远城因接生出名,方圆百里都是数的上的接生大家,可是接生方老爷子的这个宝贝儿子,却让她心里生出一股油然无力的感觉——那是怎样的一种诡异!
刚刚过去的一切似乎又浮现在眼前,接在手中柔嫩的婴儿还有着血污,紧闭着双眼,丁婆子熟练的把孩子倒提起来,扬手就要往孩子的小屁股蛋子上拍去,突然婴儿的双眼猛地挣开,那不是婴儿无知的眼神,那是一道威严的眼光,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丁稳婆当时与这道眼神一对,差点抖手把孩子扔了出去——好在婴儿的眼神很快移开,眼神也涣散开,变的茫然,婴儿的小口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吐出的是咿咿呀呀的声音,婴儿放弃了努力,双眼又紧紧的闭上,似乎经历了一段很漫长的旅程,劳累过度需要休息。丁婆子觉的是自己看花了眼,是接生的时候过于集中jīng神而发生了错觉,再低头看看怀中的婴儿,紧闭着双眼一丝异状也没有。丁婆子拍拍胸口,手脚麻利的把孩子身上擦拭干净,包成襁褓送了出来,到底是个男孩,想必方老爷子的赏一定不少——对金钱的向往很快让丁婆子忘记了婴儿刹那的异状,直到很多年后,丁婆子成了乾朝国最有名的接生婆,她还在庆幸自己当年没有把那个孩子抖手扔出去!
东方的天际慢慢吐出了亮光,方老爷子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今天是个大rì子,是自己儿子满月的rì子,方老爷子觉的自己的一辈子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天,所有的辛苦都值得,自己的生命得到了延续,还有什么遗憾呢?虽然自己的儿子这一个月看起来与别的孩子有些不同,不哭不闹,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是挣着眼睛望天——似乎在思考某些问题。可这算是什么问题?方老爷子私心里还觉的这孩子与众不同,打小就有沉稳的气质,饱读诗书的老爷子还更喜欢这样的孩子;不用说侍侯月子的下人们也喜欢上方小少爷,打出生就没麻烦,连晚上都不用守夜,孩子不哭,饿了、屎尿拉在襁褓里该换就咿咿呀呀嘟囔几句——只有孩子的母亲有些疑惑,这儿子不会是不会说话吧?怎么连哭都不会呢?好在孩子还小,一切都还早,未来的事情谁会知道?连身在襁褓的这个婴儿自己都在疑惑,自己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过去的一切是场梦吗?为什么这场梦如此清晰,如此的刻骨铭心,想忘记都忘不掉!如果过去的一切是真的,那么现在的自己又是怎么回事?所有的一切萦绕在脑海中,可怜的孩子怎么还会有心情去哭上几嗓子,虽然在心里他实在是想大哭一场,可是看看周围的陌生面孔,这孩子都不知道到底为谁哭泣!
好吧,方老爷子看着东方喷薄而出的红rì,摸着下颌的长须,终于在心里下了决定,这孩子,方家未来的希望,他的名字就叫方言!
“来人,把园门打开,迎接宾客,让二夫人给方言少爷梳洗,抱到正厅与我一起侯客,顺便让夫人准备中午的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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