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2/2）

“那也是冬天好”我说。

妈妈知道，每到冬天时，我就希望夏天来；而每到夏天时，我又希望这么热的天气快点过去。每个妈妈的眼里，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他的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是最好看的，我的妈妈当然也不例外。

那年，我五岁。

村子的最南边，是一条百米宽的河，我们叫它父亲河。听爸爸说，这条河是爷爷那一辈的人挖的。挖河的人都是赤条条的汉子，因此后来人们给它起名叫“父亲河”。

说句心里话，这条河真的算是养育了那个年代的一代人。爷爷经常说，他年轻的那个时候，家里没有多少油啊什么的，但是父亲河里面的鲶鱼，大虾，王八，泥鳅倒是很多。爷爷他们年轻的时候在河里游泳，那鱼都撞他们的大腿。最开心的是，他们抓几条鱼，几个人围在一起，生气火，把鱼烤着吃。听爷爷说，照现在的吃鱼方法来说，那时的鱼太难吃了。把鱼烤的糊了，才会真正的熟了。烤鱼发出阵阵的幽香，高兴的他们直流口水。他们顾不上鱼糊黑的外皮，一口就咬了下去，雪白的肉立马就露了出来。鱼肉基本不含脂肪，大部分都是水，因此吃起来，就和吃白肉馒头一样。松软，但嚼起来有口劲，不过唯一的不足就是，整条鱼吃起来一点味都没有，真的和馒头一样。

但是这已经足够了，就是父亲河里的这些可爱的鱼，才不至于爷爷他们饿的那么厉害。

那个时候，仿佛世界都是黑白sè的，特别单调，但是却是那么纯洁质朴。人们很穷，似乎生活也没有什么目标，但是大伙儿干活的时候却是一边卖力一边唱歌。人们说的是粗犷的言语，却露出的是洁白的牙齿。

后来，父亲河里的水渐渐地浑了，经常有黑sè的水流进河里。时间不长，河面上飘着很多鱼，大大小小的都有。村子里的人们有的就去河边去捞鱼，轻轻松松的就捞一箩筐。然后，她们回到家后，就高高兴兴的吃一顿。吃不了的，竟然煮熟之后，晾在一边，成了鱼干，什么时候想吃就拿来吃。

父亲河上有一座长长的桥，它连接着河的两岸，是渡过这条河的唯一通路。现在的桥，是几年前修好的石桥，现在好多了。几年前，桥上的栏杆已经没有完好的了，桥上一道一道的裂痕，让人看着都心惊胆战。

爸爸胆子特别大，他小的时候，竟做一些让人心惊胆寒的事情。有一年冬天，河上冻了一层冰。虽然天气冷的已经冻冰了，但是河里面的水是活水，冰是冻不结实的。大家在过桥的时候，都是特别小心翼翼的。爸爸却不那样，他做出了让人吓出一身冷汗的事情。

石桥是由石桥柱子支撑起来的，每条石桥柱子大概三米多的样子。河中有两米来深的水，冰下的水还是往东流动的。石桥的下面有一长排的铁三脚架，从桥头一直到桥尾。其实这个东西如果不是善于发现的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爸爸不但注意到了，他竟然从桥一头，抓着铁三角径直悬空过去了。百十米的桥呀，全部靠胳膊用力过去，这是特种兵干的活呀。那时候，爸爸才十五六岁。路过的人站在桥边谁都不敢吭一声，生怕吓着他，从桥上掉下去。他们都是凝着脸看着，这要是掉下去，这么冷的天，怎么办呀。结果爸爸就绷着嘴，把脸憋得通红，愣是过去了。

那是在他去上学的路上。后来他的老师知道了这件事，专门跑到了家里，和爷爷说明了情况，并且严肃的说，

“这可太危险了，这可是在去学校的路上呀，万一出了个什么事，我们学校可没有责任呀。您好好地管管你家胡宁”。

爷爷知道爸爸这么不知危险，狠狠地打了爸爸一顿，打完之后nǎinǎi又苦口婆心的说，让他别干这种傻事。nǎinǎi就这么一个儿子，哪敢让他出一点差池。

后来我们镇上建起了一个铸造厂，是国家二级企业。爷爷很幸运，成了里面的一名职工。这还不算什么，后来爷爷凭着自己的一套，竟然成了厂长。上班回家，车接车送，特别的风光。

一晃爸爸也成年了，爷爷通过关系在镇上的土地所里给爸爸找了个差事，特别好。爸爸一米八来的个头，长得小伙特别的jīng神，家庭条件也好，按说找对象不是个问题，可还是有点问题。

我家住在村子的边上，就在公路旁边，环境算是清幽安闲，每天来来往往的过路人也不少。爷爷就是有头脑，我们的那个村子不是很大，竟然一家零售商店都没有，村里人买个东西必须去三四里之外的别村。爷爷就说，咱家守着公路，开一家小卖部吧。就这样商量好了，随着钱投进去，一家当时算是挺好的小商店就起来了。

村子里的小卖部，当然主要是村子里的人来支撑了，可是奇怪的事情，来这里买东西的人寥寥无几。偶尔来一两个人，竟然都是老爷们。他们来买什么呢，买菜。按说买菜这个事情应该是交给家里的妇女的，怎么男的上来了。有的女的宁愿骑车去外村，也不来这里买。一时间，挺好的商店冷冷清清，过路人倒是有时停下歇歇脚，买盒烟。

其实爷爷的这个厂长每天挺闲的，差不多是在办公室里闲呆着。人家说富贵生yín意，这句话可能是正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