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夕阳斜下(1/2)
东找来了刘师勇,把潮州的情况告诉了他,问他能否进行营救。没有多少人幻想在他的手下能够活下来。在经历过了太多的杀戮后,死亡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城里的马府,马发的夫人汪氏静静的坐在那里。这位出身大户的千金小姐早就知道她的夫君所选择的结局,一旦破城,那就是一家死节之时。她没有抱怨什么,夫尽忠死国,妻自死节,出嫁随夫,这在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中,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说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担惊受怕,那么这些天来,她的心早已经硬了,也淡了,因为她已经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
夜晚,疲惫的马发悄悄的回到了府第,汪氏轻柔地为夫君卸下染满鲜血的征衣,马发拉着夫人手,却没有什么话语。也许这个时候,他们之间已经无须多说什么。
有些死寂的城内出现了一些声音,很快这些声音变成了各种凄厉的叫喊。
下人踉踉跄跄的跑进来禀报:巡检黄虎子献了南门,元军已经进城了。马发的脸上很平静,他没有动。当你早就准备的事情真的到来时,其实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一壶清酒,两盏玉杯。汪氏用她的纤纤酥手,斟了两杯酒。让妾今生最后一次举案齐眉吧,妾身随君,但愿君心知我心。
嘴角溢出黑血的汪氏躺在马发的怀里,从她颤抖的嘴唇里传出来的,是越来越低,断断续续的话语:“孩子们……已经……让……人……送走,妾……先……走了。”马发的眼中涌出热泪。
宋景炎三年二月底,马发率军民死守月余的潮州城陷落,马发死难。这是宋溃亡后落入元兵手中的最后一座州城。城陷之后,为报久攻不下之仇,唆都下令屠城,“焚民室庐,城中居民无噍类”,即使是哪个献门的黄虎子,他的脑袋也没有留在他自己的脖子上。整个潮州仅有三人逃入一小巷幸存,后人名其巷为三家巷。
广州城,府衙,吕师夔神情阴晴不定的坐在那里,这位前宋京湖安抚制置使、襄阳守将吕文德之子,自随其叔吕文焕投降北元以来,凭着对南宋最后抵抗力量的绞杀,现在已经坐到了北元参知政事的位子。他在等人,他也没有等多久。
一个文士在两个人的陪伴下,哦,也许是“押解下”更确切,进了屋里。哪个文士无论是眼神,还是脸上的神情,都显得那么萧索和憔悴。
看见他进来,吕师夔站了起来,挥了挥手让两个手下出去,然后客气地说到:“鼎卿兄,请坐。”
文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傲气,哼了一声。耳闻此声,吕师夔的眼中露出了恼怒的神色,但旋即又恢复如初。
“我知道鼎卿兄看不起我,但鼎卿兄有没有想过,我当初那么做其实也是情非得已,就像鼎卿兄是为了广州的百姓而出此策,我也是为了江州的百姓才出此下策。”
闻言文士的脸上一黯,但很快又回到:“镇孙无兵,广州的城墙也被你们拆了大半。但吕大帅那时要兵有兵,又有坚城,怕是不能和在下比吧?”
吕师夔尴尬的笑了下:“其实我们都是为了百姓,你当初……当初所为究竟为何,咱们大家,包括朝廷都是心知肚明,你我在这上面就不要争执了。”
他停了一下,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文士,换了一种恳切的语调接着说到:“陛下一代圣主,求贤若渴,久闻鼎卿兄的大名,特命在下恭请兄台赴大都。鼎卿兄大才,一直受到贾似道的压制,在南朝不能一展才华,眼下却是绝好的机会,也许将来师夔还要靠兄台多多照拂,望鼎卿兄能体察陛下的美意。”
这个文士就是宋度宗咸淳七年(1271)的状元张镇孙。宋景炎元年十二月,赵?弃广州逃跑,第二年的四月,借着北兵暂离的空挡,他以广州制置使的身份又光复广州。但在塔出的指挥下,广州很快就又被唆都与吕师夔的两路兵马合围。这个时候他手上没有兵,而且广州的城墙已被元兵拆了一部分。为了保全全城老幼,他最终以不屠城为条件,和侍郎谭应斗一起举城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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