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死神之剑(2/2)
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而牙兰仿佛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心,快乐极了,她时而拽着牙幽的手臂问道:“哥,这是什么?”一会儿又像小鸟般飞到远处,拿着一件器物高喊:“哥,你看这东西是怎么制成的?”牙幽只有苦笑,绞尽脑汁的回答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当然关键时自己也提供一些匪夷所思的答案,弄得牙兰撅着小嘴苦苦的理解那答案,样子可爱极了。
牙幽此时心中快乐极了,他情愿失去一切,也不想和妹妹分开。
妹妹也许是他的一切吧。
于是融融氛围中,两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地的离沙帮总坛已很近了。
此时牙兰好像累了,挽着牙幽的手臂靠在他肩上,唱起了童年时的歌调。牙幽一时回想起了自己与妹妹童年时的快乐时光,又想到今夜又可和沙前辈把酒共欢,心中一喜,于是也跟着哼了起来,却也不顾街上人们的注目。
正值惬意美满时。
牙幽心中却忽生jǐng兆,他眉头微蹙,右手慢慢抬起握住了刀柄,抬起头四处寻找这种感觉的来源,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路人。渐渐的,那如毒蛇绕颈般难受感觉愈来愈烈,牙幽死死的盯着前方,右手握得更紧了。
终于,一个白衣少年从人群中走出朝牙幽走来,与他迎面擦肩而过。
那瞬间,牙幽感到无尽的寒意向他拢来。那瑟瑟的寒意像是残忍的杀气,又像是嗜血后的快感,如群蛇吐信般舔舐着牙幽,挑衅着他,牙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向后看去,少年似有感应般也停了下来,微微侧脸向牙幽望来,嘴角挂着一丝漠然的笑容。
一袭白衣,腰悬一古朴之剑。牙幽心猛地一凛,难道他……
牙兰感到了牙幽的异常,也向后望去,谁料一望竟不禁霞生玉颊,满脸绯红。她看到的是一位俊若天神的翩翩少年,不光那英俊的面庞,尤其是那种孤傲冷漠之息更令她芳心荡动,一时间牙兰竟有些痴了。
由于牙兰从小便和牙幽一起长大,而牙幽无论相貌气质,还是武功品德皆是出类拔萃,渐渐的牙兰的眼光高了起来,从不把别的男人放在眼中。而今天,她终于见到了一个无论相貌还是气质都可与哥哥分庭相抗的少年,且正值情窦初开之际,她怎能不心猿意马。
想到这牙兰不禁心如鹿撞,不敢再看那少年一眼,竟如芳心暗许般害羞。
这时,那少年冷哼一声,缓缓转过头向远方走去了。
牙幽望着他的身影。突然,高云的话从脑中如闪电般划过“他曾问过陵禅子江湖上谁比他强,陵禅子回答了‘沙帮’后就被杀了。”一股不祥从心底涌出,牙幽大叫不好,不及多想挟起正迷迷糊糊的牙兰,展开身形,如疾风般向远处掠去........
两人一路飞奔很快便到了沙帮。
只见沙帮总坛正门紧闭,门顶那誉有“天下第一帮”的烫金大匾在暗淡的斜阳下依旧赫然生辉,但却不知何因在牙幽看来那匾全然没有往rì的傲气。周围也都静悄悄的,丝毫看不出要举行什么仪式,而且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萦绕在空气中,一种牙幽最敏感的感觉充斥在每个角落,他心里越发的凝重了。牙兰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哥?”幽没有回答,轻轻地叩了叩门,朗声喊道:“牙幽来拜见老前辈!”声音深沉有力却隐然杂着些许的担忧。
一会儿,一个身着儒服的汉子打开门,将两人领了进去。牙幽识得那是沙帮的管家,只是这中年管家不知何因一时竟苍老了些许。
管家领着两人沿着曲幽的小路向院里走去。一路上,无论牙幽怎么盘问他,他都只是默然不语,轻轻叹气,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牙幽见状一急,拉起牙兰便向大堂跑去。
又是一路狂奔。终于那堂门就在眼前,但牙幽却不敢再向前几步将门推开,仿佛那是一只野兽的血口,足以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因为这浓郁的血腥味正暗示着什么,牙幽有了些许的后怕。站在牙幽后的牙兰不知哥哥为何停下了,她看着微微颤抖的哥哥,自己轻轻地推开了门。
一切尽入眼帘!
大堂中,沙无涯的儿子和妻子罗氏正跪在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旁痛哭流涕,大放悲声,应邀而来的各路好汉分列在两旁都神sè惋惜,正向自己望来,隐隐落泪。
站在门边的牙幽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面前这一切如刀叉般刺戳着他的心,他知道自己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牙幽踉跄几步,跪在了尸体旁,颤抖着将白布掀起。
他又看到了沙无涯那慈祥的脸庞。自己深深崇拜的老前辈,好朋友,此刻显得如此安详。
牙幽的心如抽空般痛楚,只是摇着头噙着泪发疯般喊着“不”字,他情愿这是一场梦,一场有生以来最悲痛的梦。后面的牙兰也捂着嘴微微啜泣着。她依然记得几个月前这位沙伯伯和哥哥在一起喝酒,给自己讲故事,还说在她生rì时要送她一只猎鹰,而现在一切都只是这具冰冷的尸体了。她不禁伤心yù绝,心如锥刺。
这时,沙无涯的夫人罗氏哽咽道:“牙幽贤侄,你沙伯伯半个时辰前还说‘牙幽那小子怎么还不来,该不会忘了吧!’可现……现在你来了他却永远睁不开眼睛了。”牙幽盯着沙无涯颈部的一道致命剑伤,伤口细若红线,显然是快而利的剑刃所为。他强忍着泪,声音嘶哑道:“是不是一个手持古剑的白衣少年干的?”此语刚出,沙无涯之子牙幽的好朋友好兄弟沙峰火猛地抬起头,双眼中满是恐怖,口中道:“他.....他不是人,我只看到他鬼魅般的身影和无尽的剑光,像死神一样,二十招就夺走了父亲的生命。”说完便死死的抱住罗氏又呜呜哭了起来,罗氏抚mo着儿子的肩膀又看了看丈夫的尸体,两行老泪不由的又滑了下来。
牙幽抬起头冲众人吼道:“你们都是死人么?眼见沙前辈被杀也不出手援助!”罗氏摇摇头对牙幽涩声道:“不,他们没有错,是你沙伯伯放不下那老脸,没有让他们出手。”牙幽双手撑地,低头啜泣,没再说话。罗氏又道:“那少年自报名字洛凡,曾问我们江湖上谁比丈夫厉害,如果不说就要杀光我们全家,我怕他找你麻烦便说了丁光的名字。”牙幽闻言倏地站起来,平静得又望了沙无涯的尸体一眼,声音低沉道:“也许我会找他的麻烦!”众人一颤,向牙幽望去,目光触到他那铁墙般的表情时,他们知道一向宅心仁厚的牙幽生气了。
这时,一彪形大汉从一直沉默无语的众豪杰中走出,站在牙幽身后拱手道:“牙少侠,请节哀!我看寻那少年报仇之事须从长计议,我虽眼拙但仍看出那少年剑法已通天道,已非常人可比拟!以防万一,我武当郑爽愿助少侠一臂之力!”说完那郑爽满目恳求,期待牙幽的回应。
牙幽却矗立在沙无涯尸体旁久久无言。
空气如凝固般令人窒息。梨花带雨的牙兰善意的拽了下牙幽,可牙幽仍无动作。郑爽略感尴尬,干咳一声又道:“少侠,你看.........”“非常人可以比拟吗?”牙幽突然轻声打断他。郑爽一愣,刚要再说话,却见牙幽陡然转身,凤劫刀已不知何时握在了手中,浑身散发出一股夺人的气势,郑爽不由得倒退了几步。牙幽吼道:“接我一刀!”郑爽忙不迭的喊道:“少侠,你......”却见刀影闪烁,凤劫刀顿化为无形。郑爽迫不得已,右手迅速向腰际掏去,掣出自己的宝剑企图防卫。
哪知剑刚出鞘,郑爽身上的压力陡然增加。炙热的刀风充盈在屋中每个角落,郑爽的心如被千均巨石所压迫般痛苦无比,刚刚抽出剑的双手却是动弹不得。眼见牙幽幻影般身形已经欺近,他却束手无措。
命悬一线,千钧一发。
突然,仿佛一个高音拔到了最高点而又戛然而止般,所有的刀风杀意顿消无形。惊恐中的郑爽定眼一看,凤劫刀停了在离自己喉咙几寸处,有惊无险。
但见巨大的凤劫刀依然被白sè的布条紧紧缠裹,未露丝毫锋芒,再无半点杀气,宛如一个刚刚还张牙舞爪的野兽瞬间敛锋闭口般。郑爽拭去额头涔涔渗出的冷汗,惊魂未定道:“你........你.......”仍未说出一句话。
在场众人都被牙幽那惊神一刀所摄,瞠目结舌的望着牙幽,同样心中疑云满布。
牙幽缓缓收回刀,全然未理郑爽,他转过身对兀自抱成一团的母子两人道:“节哀伯母,今夜替我向伯父酹酒以慰。”话完转身拉着泪痕未干的牙兰,未加理会众人目光向门外走去,话语再次传来:“我一定会为沙伯讨回公道的,那时我再来祭见他…..”声音回荡在大堂中,悲沉忧伤,久久不绝。
呆立在房中的郑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窘迫万分。他紧握双拳,,口中低声道:“牙幽!好一个牙幽!竟然…….”他正思考着怎样去面对众人目光时,倏然觉得背脊处凉丝丝的,郑爽大吼一声:“怎么回事?”伸手向背后抓去。众人寻着方向看去,却见郑爽大氅背后不知何时被刻上了“谢谢”两字,字透衣氅却未伤及皮肤丝毫。
郑爽听众人口中吟出“谢谢”两字时心中顿时豁然,对牙幽的不满也冰消了一半。于是他闭目回忆刚才那破天一刀,思忖背后是何时被刻上字的,但都毫无头绪。他又睁开双眼向罗氏投去目光,只见罗氏眼中悲伤不减,却隐约中多了点希望。
“也许会有一场令整个江湖期待的旷古之战吧!”他低语道,“牙幽......洛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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