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2)
“你还是追来了。”清漓轻轻叹道。说完也不看他,径直望前走去。一颗心却是温暖的。在这样的夜sè中,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里,有人在旁边总是好的。
那开阔地有一处庙宇立在当中,在夜sè中,那轮廓有些模糊,清漓慢慢走上前去,待走到庙门,往里面望去,黑呼呼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沉吟了下,如玉葱般的手指轻轻捏起一个法诀,两点火光飞了进去。轰的一声,那庙中的火把被点燃。清漓面sè恍惚,走了进去。
只见当中一座简单朴素的神像立在当中。那神像是个女子,白衣服飘飘,长发未盘,光洁美丽的额头上饰着一朵莲花额饰,纤细的脸庞上缀着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眼眸波光流转,巧目盼兮,身材高挑,纤腰柳摆,楚楚动人。神庙周围香灰沉重,看来是经常有人来过。
东沂跟进庙门,面sè开始苍白。这神像,这神像分明就是清漓。他万古不变的心湖在看到这神像时,仿佛被投进了一块大石,扑通一声,溅起早就沉入湖底的记忆。他吃惊地看着那神sè恍惚的清漓。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线开始如疯狂的野蔓开始生长。
这地方,这庙宇,他似乎曾经来过。可是他就是该死地不记得。立在前面的清漓整个人浑浑噩噩,如坠那不能醒来的迷梦中一般,面sè如雪般的白,手指轻轻颤抖。
缓缓看了一遍后,又慢慢地走出庙门。经过东沂身边的时候,他只见她面上两行清泪如流星般悄悄划过,他想说什么,可脑中却是越来越痛,一股黑气在他的灵台前忽隐忽现。
清漓如木偶般走了出去,走出了那片空地,往林中更深的一处走去,东沂恍然跟上。两人依然一前一后,沉默不语地走着,诡异的气息在他们之间盘旋。终于,在穿过层层的树木之后,林中豁然开朗,一座荒废的高台孤伶伶地立在那边。
“东沂。”清漓看着那高台,忽然轻轻的笑道。那笑声在这深凉的夜里,有股说不出的悲凉与诡异。“东沂,我跳只舞给你看吧。”
东沂早已经冷汗如雨般落下,平rì如万年寒冰的面上竟是痛苦万分,俊颜上忽青忽白,他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夜sè如墨,轻易地,就掩掉了他的异状。
清漓未觉,只是轻笑一声,足尖一点,飞身上台,只一转,纤细的身子便开始在台上轻盈的旋转起来。
她如夜sè中一只清丽无双的jīng灵,偷偷从天上跑下凡间嬉戏。一阵风吹过,吹走遮住月sè的乌云,一抹清辉如银般倾泻到她的身上。她仿佛踩在月sè中翩翩起舞,轻盈如蝶。东沂仔细看着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她身上那粗布衣裳被月sè一染,竟然泛出一层清清淡淡的光华。她的脸渐渐在越来越亮的月sè中显现出来。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灵台那股黑sè的气开始聚集起来,他周身的轮廓恍恍惚惚模糊起来。而台上的清漓越舞越快,面上的泪水纵横四流,她要舞,她要舞尽她的悲伤,她的无奈。她要舞尽这百年的寂寞,与这百年的绝望。
“清漓!”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清漓猛地清醒过来。只见东沂一步一步走上高台。明朗的月sè此时却忽然间黯淡下来,清漓疑惑地看着上前的东沂。待到她看清楚他的面时,猛的惊呼一声。
他不是东沂!清漓如见鬼魅般步步后退,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格格地打架。
东沂依然一步一步上前去,他的面上已经幻化成另一个男子的面容,那男子剑眉入鬓,星目高鼻,说不出的俊朗英气,只是那面容挂着一丝冷酷与狠厉,虽然有五分像东沂的本来面目,另五分却是让她做梦都不敢想起的人。
“你是……你是侯爷……”清漓终于退无可退,颤抖着指着他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恐惧。
“是的,我是定越侯,李恒剀。”东沂柔声地道。眼中是深如大海的爱怜。
“我终于找到你了。千百年来,我终于找到你了。”东沂说着,忽然仰天大笑,笑声畅快淋漓,仿佛找到了人间至宝一般。林中的鸟儿被惊醒,忽拉拉飞了出去,在月sè下投下斑驳破碎的影子。
清漓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狂笑的东沂,颓然跌坐在地上。
他是定越侯,是灭了宛衣族的定越侯——李恒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