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皇嗣武轮(2/2)
他说这话时,埋头狂奔的谭悠悠正冲上空旷寂静的街道,刚才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仍然缠绕在眼底,挥之不去。虽只匆匆一瞥,可足以令她终生难忘,呕,想着想着胃里又禁不住一阵翻腾。
“什么人敢胆违禁出行,站住……你给我站住!”洪亮的吆喝像柄利刃,插向了谭悠悠耳膜。
诧然抬眸,声音来自对面,待他们走近方才看清,原来是四名鲜衣胄甲的巡街侍卫。沉睡的记忆破土而出,宣容好像特别交待过,晚上会实行全城宵禁,没特别通行令,不准任何人入夜后逗留街面,她的身份未获承认,所以还办不到令牌,必须在天黑前返回书琳馆,但她因为晕了一会儿,竟把如此重要的事给忘了。
“对、对不起差大哥,我不是可疑人物啦,其实,我是新来的司辰师,还不太熟悉京里规矩,一时忘了有宵禁,见谅,见谅……”悄悄挪步,希望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掉。
可惜那些侍卫并不是吃素的,其中一个扭住她手臂,嘲笑道:“瞧瞧你这副德xìng,浑身上下臭气熏天,哪里像个司辰师?再说了,没有通行令,便是浑仪监的宣大人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身上的味道果然很重,但她还是挣扎着辩解:“我正是为宣大人办案,才会误了时辰,不信的话可以找他当面对质,先放开我啦,我说的都是真的……”
“废话少说,谁有工夫替你去找宣大人,像你这种信口开河的刁妇我见得多了,只有到了衙门你才会老实……快走快走,不然小心打断你的腿!”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他说到做到。
好汉不吃眼前亏,谭悠悠认命地耷拉下脑袋,乖乖等着吃牢饭,正当心情沮丧到无以复加之际,身侧忽然传来一把低沉温和的嗓音,“放开她,她并没有胡诌,宣大人已向皇上举荐过了,她今rì之所以违禁,恐怕正是为了昨儿那桩奇案。”
“殿、殿下?”侍卫见到来人,立刻毕恭毕敬地松开手。
谁替她解的围?他怎么知道自己身份?莫非又是一个宣容式的先知?谭悠悠满怀感激地转过身,迎面一记惊雷,劈得她怔立当场,然后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喷薄而出,待到察觉,却已是泪流满面。
说话者人如其声,是位温雅谦和的男子,成熟的眉眼凝定了岁月的痕迹,圆融却不沧桑,睿智却不世故,就像一杯好茶,一壶好酒,耐人寻味,且又耐人回味。
谭悠悠当然不是因为救她的人相貌堂堂、气质出众,所以喜极而泣,追根究底,是他长得很像自己的老爸,在她七岁那年去世的老爸。人说每个女孩心里都有一丝恋父情结,不知道别人是否如此,但她确实非常非常想念爸爸,想到完全收不住眼泪,只能任其哗啦啦地倾泄下来。
“你这姑娘当真奇怪,怎么一见本王便哭个不停呢?”男子下意识拍抚着谭悠悠后背,如同一位轻哄孩子的慈父,于是她哭得更凶了,积累了N多年的委屈瞬间得到释放。
“既、既然殿下可以证明此女身份,那小的告退了。”四名侍卫明显感觉到那两人之间非同寻常的暧昧氛围,生怕等谭悠悠哭够了再倒打一耙,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赶紧跑路先。
“姑娘,姑娘你住哪儿,本王命人送你回去吧!”问了半天,回答他的只有哭声,无奈转身吩咐随从,“扶她去别院换身衣服,再问问宣大人,他把新召选的司辰师安置在哪里了?”
属下奉命而去,谭悠悠抹着眼泪被带到城东一处jīng巧雅致的院落前,她只看清书有“冷香小筑”的门楣,就给几名拥上来的丫鬟接进某间温暖如chūn的屋子,半强制xìng地压入浴桶之内。
受到水温一激,谭悠悠彻底清醒,往四周一看,“这是哪儿?我、我怎么……”待瞄见身下水桶,不由得放声惊呼:“啊……你们要干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幸好有伶俐的丫鬟陪着笑脸,答道:“姑娘莫怕,这是在皇嗣殿下的别院,您刚才受了点惊吓,一直哭个不停,所以殿下特别交待,要奴婢伺候您泡个澡,定定神。”
“皇嗣……殿下……”脑袋里冒出那张酷似父亲的面容,愣了愣。他是皇嗣,可皇嗣又是什么人?名号好耳熟啊,灵光忽闪,武则天的皇嗣不就是她最小的儿子,唐朝著名的软弱皇帝——睿宗武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