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嘱（十五）（1/2）

艾方斯夫人娉娉婷婷地走进图书室，即使她眼中闪着一股深沉的忧虑，却也不掩风华。

西蒙静静地打量着她，回想起他母亲曾提及，在夫人年轻时，她的美不知使多少单身或有家室的男人，忙不迭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如今她还是一样美丽动人……彷佛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美丽的女人……他想起另一个美得足以令人屏息的女人，有时候他会觉得她们很像，美丽的女人并非空有外表而没脑袋，他所知的美女一个个都很聪明，只因为她们知道自恃于才貌，也同时懂得运用智慧，她们天生jīng通算计的好头脑，也更长保她们的青chūn不衰。

艾方斯夫人jīng悍的目光扫向他，问道：「西蒙，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这些是我的调查员秘密弄到的资料，」他将一迭文件放在办公桌上，「有哈洛德和奥利特公司的下一季采购会议记录，还有他们未发表的最新企划案，以及新任董事的理查德．史宾塞的个人资料，还有他目前持有的股票数。」

他摊开一本档案夹，显示出其中打印的一连串数据，打开笔记型计算机，向雇主展示细目。「夫人，您目前在可鲁贝尔的持股率为百分之三十七，有内幕消息显示，史宾塞集团正积极收购其余董事所持有的股票，企图在子公司营运不佳的状态下……」

「够了，西蒙。」莉薇再也忍不住了，她小心地压抑那股不耐烦，说道：「公司的情况都在我意料之中，史宾塞想玩什么把戏，我清楚得很。可鲁贝尔的事情先撇开不谈，我想要知道关于遗嘱的问题，我必须弄清楚杰森那份遗嘱的效力。」

西蒙顿了半晌，一言不发地抽出档案；他偶然注意到艾方斯夫人那双冰蓝sè的眼睛正专注在他身上，丘吉尔名店Queen‘s的骨瓷咖啡杯，在她颤抖的手中摇晃。

她看起来紧张极了。他又瞥了她一眼，迅即更正：前所未有地紧张，和一丝……什么呢？

恐惧。

极度的恐惧，这是她从未在任何人之前显露过的。

「以下是（JaysonCharlesAlfons）杰森．Ｃ．艾方斯先生的两份遗嘱：主要部份早在七年便已拟妥，另一份是三年前，即艾方斯先生去世之前数小时，纔又定稿的最后一份遗嘱。依据法令，夫人，您亡夫早先的遗嘱并非不具效力，但由于他后来的遗嘱是在医院弥留之际口述，虽然有主治医师费许先生及管家玛格丽特．班宁等两人的附署，但如前次开庭所判，两造皆具有可争议之处。」

莉薇不免着急地问道：「有何可争议之处？」

「就是这份遗嘱订定的可信度，艾方斯先生的最后一份遗嘱，是在他前脑叶受损的情况下列举的，我已调阅过医院的开刀记录及验尸官的解剖记录比对，足以证明其人当时已神智失常。」他jīng确地指出。「根据大英律法，艾方斯先生的最后遗嘱完全合法，但在缺少心理及生理医师双方的签名认可下，执行律师未在场且未签署执行的状况里，如果温律师作为遗嘱执行人，认定要遵照您亡夫的遗愿，将其所有产权让渡给乔可．麦克雷继承，在法庭上，我们是可以质疑温律师的专业的，而这一点，也是他最大的致命伤。」

「这么说来，情势对我们很有利啰？」她又忍不住问道。

「不一定。」

莉薇绞紧双手，咄咄逼人地盯住西蒙道：「有多大的胜算？」

「要打再官司的话，大概是一半一半。」西蒙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也有机会赢。毕竟，违法对主治医师及医院施加压力，我可能会被控告……我个人的涉入，决不能对官司造成不利的影响。剩下的问题，就在于您的管家玛格丽特．班宁了。」

「我和玛吉认识快廿五年了，她一辈子都待在艾方斯家，虽说顽固如石，我认为她应该会站在我这边。」

「那好，如果新的遗嘱不成立，自然就有办法『处理』那位麦克雷先生。」西蒙说。「夫人，请您翻到第廿四页，附加条款之一，上面记载了您亡夫生前所有的艺术品﹑几处在英及美国纽约第五街的房地产权，加总约值五百万；第卅页附加条款之二：总值七百万英镑，包括个人股权及股票，那正是他想悉数转给麦克雷先生的部分。」

莉薇颤抖的手找到那几页，那种不祥的憎恶令她全身僵直。「就是这些？」她冷冷地问。

「您亡夫的产权已全部理清，并全条列于上。」西蒙滔滔不绝地说：「请您再翻至地廿七及廿八页，这里是关于动产及银行资金的年利率记录，除汽车﹑宝石﹑存褶中的现金外，可鲁贝尔石油公司全部股份之外，依照艾氏的遗嘱，全都属于麦克雷先生所有。」

莉薇白着脸，强自按捺住满腔悲愤，痛苦地沉默了。她瞪着手中的文件，试图让脑中一片空白，而不要为失去的一切充满怨怼……但她就是做不到，她实在难消心底愤恨；顷刻间，她一直努力压抑的景象浮现出来，折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