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谁的眼泪在飞(2/2)
半个小时候后,我出现在小区的电梯里,16层到的时候,我照样象昨天一样走了出来。我还是想一步一步地走上去。当我十分吃力地把步子挪到安全通道的门口时,一个人影刚好从楼上走下来,我直直地撞了上去,本能地惊叫了一声。抬起头,他迅速捂住我的嘴巴……这个动作,我是熟悉的。
我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的是杜寞。他,黑了、瘦了、憔悴了……他呆呆地捂着我的嘴不放手,我皱了皱眉头,他立即惊觉地垂下了手臂。
我虚弱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不回答我,只是一把抓住我的手,一手托住我的腰,把我往16层里面带。我任由他带着走,已经没有力气反抗,有些神志不清。
我们走进1606号房间,我小声嘟嚷:我家在1706号。杜寞看着我不说话,拿出一条粉红sè的浴巾轻轻地替我擦头发上的水珠。粉红sè,是我的最爱。
我笑嘻嘻地说:“哪有男人用这种颜sè的浴巾?”
杜寞将我紧揽在怀里,脸上是痛楚的神情。他这种神情让我愉快。他过得也不好,象我一样地不好。我并不是有多么恶毒地希望别人和我一样过得不好,只是杜寞过得不好如果是因为我的话,我会认为那就表明他还爱我。
我一向清楚自己的内心。我原本只是个俗气的普通女子,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俗气的女子当然希望自己爱的男人还爱着自己,永远爱着自己。尽管,这份感情看不到希望,至少,这份感情可以安慰我自己。
我笑起来,象个借酒发疯的男人:“你还爱我是不是?”这话问得直接又干脆。
杜寞的喉结动了若干下,最后却是嘴巴张着,未发出任何声音。
我愤怒起来,类似酒劲发作的男人:“你怎么象个娘们?爱是一个字,不爱是两个字,说起来会那么难吗?”
他还是不说话。他的眼睑里却掉下许多泪滴,象断线的珍珠。这是第一次,我看见一个大男人的眼泪。原来男人的眼泪同女人的眼泪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晶莹透明,象天下掉下来的水珠。我妈说所有的水珠都是眼泪变的。
这个世间的眼泪太多了,整天都有眼泪在飞。
可是,杜寞的眼泪是为我流的。平生第一次有一个男人为我流泪!男人不是宁可流血也不会流泪的嘛?他却为我流泪。这一刻,我那么想将自己献出去。甭管杜寞是否象我爱他一样爱我,甭管他是否怯懦,甭管他顾虑的是什么,只要此刻他的眼泪是为我流的就够了。哪怕,有朝一rì,他的眼泪也会为别的女人而流。
原来,在爱情里面,男人的眼泪也能成为武器。
我半是心疼半是幸福,口齿不清地嚷“杜寞,我爱你!我爱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我想这一次自己是真的病了。我幸福地发着高烧。烧得难受的时候,我就叫:“杜寞,杜寞,你在哪里?……”烧退些的时候,我迫不急待地睁开眼睛,接触到的却是姚望急如焚烧的眸子。
杜寞!他又这么扔下我不管不顾了。这个男人,他的心比石头还硬。他对底要我怎样?他对底想怎样?如果他不想对我的感情负责,又何苦来惹我?何苦让我看见他?!表面上的从容真的对他来说那么重要吗?!为什么我却做不到他那样?!
我听见姚望说:“你已经病了三天了。这三天中,我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你!”
姚望握着我的手,我悲哀地想:为什么不是杜寞在这里?
姚望却霍地站起来,背过脸去站着。
我这才惊觉,爬起来拽姚望的衣角,小心地问他:“怎么了?”
姚望冷冷地说:“你在睡梦中不断地叫着别人的名字……是我守在这里,难道你都感应不到我?我以为好歹你也会叫我一次的……一次也没有,哪怕一次。”
我烦恼地低下头去,挣扎着说:“对不起,姚望,对不起……。”
姚望不理我,象个木桩一样忤在那里。好长一段时间内,房间里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当我穿好鞋子,费力地下床,站到姚望的面前时才发现,姚望竟然也在流泪。他的眼泪滑过宽宽的脸庞,脸上留下一道道泪痕……什么时候,男人变得和女人一样爱流泪了?
只是一时弄不清楚姚望为什么会掉泪?因为我病了还是因为我在睡梦中叫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抑或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掂起脚,小心地为姚望试去眼泪,小声地说:“别整得象我要死了一样,有什么好哭的?你以为你还是个孩子啊?大男人不兴哭的,一哭就成娘们了!”
姚望赌气一样,也将脚掂着,且还孩子气地将脸抬得高高的,这样我即使能用脚尖站着也没办法触到他的脸庞。
我笑起来,故作轻松地用手挠他的胳肢窝。姚望终于也笑起来,一把将我揽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