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四节 狄道攻防 五(2/2)
城头上矢石如雨,牢牢压制住了守兵,呼延那鸡见状,手中弯刀向前方虚空狠狠一劈,高叫道:“儿郎们,随我冲啊!”呼延那鸡一马当先,那一千匈奴士兵自也不甘落后,抬着云梯、冲车疾奔墙下。数十面云梯再次被竖在了墙头面,匈奴士兵口衔钢刀,拼命援梯而上,城墙下再次重现了蚁附般的场景。
自匈奴士兵再次开始攀城,砲车为免误伤同袍,暂时停止了抛shè。守城士兵冒着箭雨,再次从木立牌后探出头来,一锅锅沸汤倾洒而下,浇注在城面的敌人自上,直烫得敌人哀声惨叫。一个匈奴士兵被热油兜头淋下,直烫得他脸皮如脆水肠般爆开来,翻出了皮下的血肉。这匈奴士兵哇哇惨号着从云梯上跌下,砸倒了数个脚下的同袍,落在城下摔成了一滩滩血肉。
更多的匈奴士兵悍不畏死,顶着沸油檑石,不要命地往上攀援。一队数十个匈奴士兵抬着巨木,一次次地撞击着关门,直撞得城池颤动。
关城上守军也全部发动起来,檑木、檑石、箭矢、沸汁、猛火油等往复抛用,喊杀之声惊天动地。
-------------
陇门关上灯火通明,攻防正烈,而后方胡赵大军营帐却是黑灯瞎火,一片静谧,仿佛除了呼延部在猛烈叩关外,其他人事不关已,酣然在大梦之中。一大片乌云渐渐浮起,遮住了中天的弦月,原本朦胧的夜,变成了一团漆黑。
然面,就在这夜幕的掩映下,姚弋仲的大营悄然洞开,一支铣发赤足,著紧衣束裤的羌人士兵鱼贯而出。这队士兵各执一柄顶端带有弯钩的长竿,口衔枚,屏声静息,悄然奔向北山。
北山是一脉连绵的群峰,山虽不高,但山势陡峭,特别是从胡赵大军营地至陇门关一线的关壁,防佛被上天用刀斧劈过一般,陡直笔立。数丈高的陡壁上光滑如镜,仅在一些石缝之间,顽强地生长着几棵灌木苍松。
这一段北山就如一道天然的城墙,高峻厚直,与东面的陇门关和南山上的秦长城,构成了一个凹形的防御工事。将胡赵大军牢牢的关在了这个集天地大成的樊笼之中。
然而此际,姚部羌兵趁陇门关激战正酣,悄然借着北山悬壁间零星簇生的灌木松根,用长竿弯钩牢牢勾往,随即便如灵猿般附竿猱身而上,当攀上一程,羌兵们便一手抠紧树根石隙,一手再将挂竿高举勾住上方的木石,再次往上攀举。十数丈高的陡岩在短短时间内便被姚羌们踩在了脚下。
北山之顶,怪树丛生,姚羌们手举长竿,在群树间如荡秋千般飞快前行,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陇门关城上的山顶。
陇门关倚山濒水,北山的石壁成了他一段天然的关墙。因此自胡赵大军西来以后,陇门关守军只在山顶上置了一个哨城,有数个哨兵长驻哨城以监视敌人动向。眼下,这几个哨兵正被脚下的攻防战所吸引,皆在哨卡石墙上探头俯看,浑然不知危险已在近前。
其实也不怪这几个哨兵过于大意,陇门关特殊的地形,决定了敌人不可能从北山进攻,而且这个哨卡jǐng戒的方向,也只是向着南的陇谷。他们怎么能够想到,这批姚羌士兵竟然有通天之能,选择最难以攀援的地方上山,如鬼魅般直接潜至了眼皮之下。
数个羌兵小心翼翼地潜至哨城之下,取出吹箭,悄无声息地将这几个大意的哨兵送上了黄泉。
弦月冲破了乌云叠障,重新将光芒洒向大地。也映出了羌人的脸庞。
当先那两个高大的羌人,便是姚弋仲与姚益生父子。
姚弋仲居高临下,俯瞰着脚下的陇门关。原本眼中高大巍峨的关城如今便如葡伏于下的矮城,而陇门关墙上拼命向上攀附的匈奴士兵,更是渺如蝼蚁一般。漫天的大火,冲宵的黑烟,刺鼻的含糊味道,以及匈奴士兵濒死前的呼号,尽隔空可观。纵横关中近二十年的匈奴人,被陇门关这一道拦路虎,撞得头破血流。
姚弋仲胸中升起一股豪气,强大如斯的匈奴人,也不过如此了。今夜,被称为河湟锁钥的陇门关,就要被他这个舜帝的苗裔踩于脚下了。
化不可能为可能,以天降奇兵深入敌腹。这种奇思妙想,那位大帐行辕中的胡赵之主想不到,在关墙下流血不止的呼延寔想不到,他这个舜帝的苗裔也想不到,也只有被称大赵国智囊的游大司徒能够想到!汉人,果然是一个不凡的民族!
姚弋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从腰后取出一圈绳索,将绳索的一端系于哨城基石之上,另一端往虚空中轻轻一抛,那一圈圈黑sè的绳线便在空中快速滚动,高高垂落。姚弋仲抓住绳索轻轻一荡,便如一只翔空的飞鹰,直扑陇门关。
随着姚弋仲飞身而下,他的姚羌部民也紧跟着索绳而降。数十道黑影如飞瀑泻地,直落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