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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黄雀在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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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阿殷又道:“当初你跟着我,是为了谋取前程。如今我来了绥州,倒是显得你无用武之地了。”

“小人能跟着姑娘,是小人三生修来的福气。”

阿殷笑道:“其实没有福气不福气一说的,像你和我,最初在核雕镇时你助我甚多,我缺人手时,你也出了力,这些我都记着的。人与人之间都讲究缘字。”

此番话说得不搭边,可范好核仔细一揣摩,却是明白了。

登时好一阵颤意。

“还请姑娘责罚。”

阿殷问:“责罚什么?”

范好核道:“小人没得姑娘同意,擅自做主搬离了原先的宅舍。还请大姑娘狠狠责罚小人,小人不怕痛,鞭子也挨得,大姑娘是小人唯一的主子,能得大姑娘责罚是小人的缘。”

“侯爷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下回注意些便好。”

车里的姑娘声音仍然轻轻柔柔的,可范好核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当初穆阳侯的人让他们搬宅舍,他擅自做主答应了,之后再让人去上官家告诉了姜璇。原以大姑娘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是记在了心里。跟了主子的人,最忌讳的便是有二心,他怎地一时糊涂,被穆阳侯的人唬了几句就点头了。

他跟着殷姑娘为的是比摆摊更好的前程,殷姑娘的靠山在固然好,他更应该谨遵本分,别人看高他是因为殷姑娘,他先前先斩后奏想来在穆阳侯是心有不悦的吧?

太阳晒着,他硬是湿了整个背脊。

不过范好核哪知穆阳侯压根儿没这种想法,而是觉得阿殷那几个仆役倒也听话,容易拿捏。这也不过是阿殷得了穆阳侯启发后,回忆着穆阳侯以往与他家随从仆役相处的模式,小小地试验了一番。

没想到还挺好用的,永平贵人的驭人之术果真是门学问。

范好核再三表了忠心,更加卖力地侍候。

却说此时,马车骤然停下,阿殷眼疾手快地扶好,避免摔了个狗啃屎,理了理鬓发后,外头传来范好核的声音,说道:“姑娘,前面出了点意外。”

“回侯爷的话,殷姑娘有侠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沈长堂闻言,却是嗤笑一声:“她有侠义?她最怕惹麻烦。”沈长堂可是没忘记当初在苍山脚下初次相见时,她闻到血腥味跑得比谁都快,若非他出声喊住她,她早就跑得没影了。

言默陈述:“殷姑娘下了马车救了一老叟。”

沈长堂说:“能让她不怕麻烦救人,要么是跟核雕有关要么就跟核雕技者有关。”

沈长堂倒是说得八九不离十,那位老叟虽与核雕无关,但却是在一个核雕摊档前被为难了。原是一醉酒老叟大清早撒酒疯,疯疯癫癫的,然后把摊主的三四个核雕给踩了,其中不乏还未打磨抛光的。

摊主让老叟赔钱。

老叟疯疯癫癫的,说他污蔑。

这一闹,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看着热闹,于是便堵了大半条车道。范好核把事儿与阿殷一说,阿殷沉吟片刻,下了马车。

范好核开了一条小路,让阿殷走进去。

阿殷刚站稳,便见老叟蓬头垢面的,泼皮似的盘坐在地上,道:“不活啦,不活啦,一把年纪被污蔑啦,老夫差半脚进棺材,你一个黄口小儿竟敢戏弄老夫。”

摊主约摸三四十的年纪,被称为黄口小儿,面皮便有些绷不住。

“你一个老头大清早耍酒疯耍到我这儿来,还踩坏我的核雕,我不找你赔,难道让天给我赔?”

“黄口小儿你信口雌黄,真不怕天收了你?别陪老夫一起下棺材哟。”

“你竟然诅咒我!你有本事就在这里耍赖皮,我们官府见!赶紧叫你儿孙把你领回去!”

也是此时,一道柔和的嗓音响起。

“是这四个核雕被踩坏的吗?”

突然间,人群里的视线添了一道鹅黄的身影,只见一个梳着简单发髻的姑娘弯身拾起了摊档上的四个核雕。待那姑娘站起微微偏头时,众人只觉眼前一亮。

竟是个貌美的姑娘,五官柔和,见着了如同酷夏之际灌了一桶冰凉井水,从内到外舒爽透顶。

摊主睨着她:“怎么?你是他家人?是的话就赔钱,不是的话别捣乱。”

那姑娘笑吟吟地道:“若这位老伯真的赔了钱,摊主你离收摊之日也不远了。”此话一出,摊主又恼怒地瞪着她:“说什么晦气话!你跟他一伙的吧,信不信……”

话音未落,范好核便已回瞪过去。

“信什么?”

范好核细皮嫩肉的,自然没什么威胁。

摊主压根儿没放在眼里,正要说什么,冷不防的见到一虎背熊腰的大汉目露凶光地看着他。他气势矮了一截:“怎么!想仗势欺人?”

阿殷扭头喝斥了虎眼一声,又对摊主道:“摊主口音听起来不像绥州人氏,绥州乃核雕圣地,核雕技者无数。在场的约摸也有懂行的,晓得这核雕真没如此脆弱,哪有踩一脚就能头身分离的?”

她让众人一看,众人里登时哗然一片。

很快便有人反应过来,附和道:“对!我家的罗汉核雕不小心被踩了几回,都好端端的。”

“可别说,桃核本来就硬,放几年包浆多了,更是牢固不可催,这么容易头身分离,买回去怎么把玩?”

摊主的面色越发难看。

压根儿不用阿殷明说,摊主眼前就剩下两条路选择,一是承认自己故意污蔑老叟,二是承认自己核雕技艺不好。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承认了,名声都没了!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摊主恶狠狠地瞪了阿殷一眼。

此时,人群里忽然有核雕技者认出了阿殷。

“咦,那不是恭城来的殷氏么?就是斗核大会夺魁的殷氏!”

“啊,果真是她啊!现在可是上官家的核雕技者了!”

“这么年轻,厉害真是厉害!”

摊主本来还想耍横的,可一听到上官家,便知自己惹不起,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核雕,说:“看什么看,今天算我倒霉,生意不做了!”

说着,竟是一卷摊档,仓促地离去了。

人群里一片喝彩声。

还有核雕技者走前来,两眼崇拜地看着阿殷,问:“你怎么雕得这么好的?”

范好核忠心耿耿地护主,不让其他人靠近。

加上有虎眼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一时间,人群里想要来巴结的,围观的,都开始散去了。阿殷扶起地上的老叟。岂料那老叟盯着她,道:“小女娃,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任凭谁来这么一句,恐怕都要变脸。

阿殷却面不改色地说:“老伯,我没有帮你,只是见不得核雕被人糟蹋而已。”

老叟冷道:“糟蹋二字,配么?不过是玩物尔。”

范好核说:“你这老头怎么如此无礼?我家姑娘好心帮了你,你不懂感恩便罢了,还语气这么冲!”

阿殷看了范好核一眼。

范好核才后退了两步。

阿殷仍然平静地道:“于老伯而言,是玩物。于我而言,是大千世界。为能进一寸而喜,退一寸而忧。人各有志,我追逐我心中所好,又何不能配用糟蹋二字?”

她欠身行了个晚辈礼,登上了马车。

老叟却是怔楞在地,半晌才拉住一个路人。

“刚刚那人叫什么?”

路人顿觉古怪,明明是个老叟,声音却不似老叟。

“旁人都唤她阿殷。”

沈长堂听得皱眉。

“救了老叟,然后呢?”

言默说:“和醉酒老叟说了几句话,之后就上了马车,往我们这边来了。”

沈长堂看了眼漏壶,她倒是准时,路上还耽搁了一事,果真是掐着点来的。沈长堂心想等会可以与她说,不必掐着点,提前来也没什么。

有小童跑进来,行了一礼,说:“侯爷,殷姑娘来啦。”

言深终于在自家侯爷脸上见到了不一样的神色,先前还满心期待着,听到来了,却是变得快,又是不冷不热的样子,一转身,便坐在坐地屏风前。

又一小童跑来。

“侯爷,殷姑娘的马车忽然又出去了。”

沈长堂猛地站了起来。

没一会,一个仆役过来,看衣裳便知是灶房里办事的。那人说:“启禀侯爷,殷姑娘把我们赶出来了。”

……灶房?

她去灶房做什么?做白面馒头?

言深与言默两人很默契地想到一块去了,之前那一回的白面馒头可谓是印象深刻。

外头的仆役你望我我望你的,终于得到穆阳侯的发话。

“嗯。”

这一声是默许了。

仆役一拍大腿,反应得快:“小人去看看殷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剩余两位小童干巴巴地站在那儿,直到言深给两人使了个眼色,才无声地退下。

言深说:“侯爷,属下让他们把早饭撤了。”

穆阳侯颔首。

言默又想起上回的尴尬,觉得与他家侯爷同出一室委实心惊胆战,遂也跟着言深一块出去。两人走远了,言默说:“要不要提醒殷姑娘早饭做多一点?侯爷一整夜未歇,只喝了半盅的温水。”

言深瞥他一眼,道:“你这木头脑袋,果真不懂。提醒什么,现在侯爷是有情饮水饱。我们别多事。”说着,似是想起什么,他又道:“邓忠那边的事还没完呢,不然昨夜侯爷也无需整夜不歇,只为挤出今天的时间。”

言默不苟言笑的脸挤出一丝崇拜,说:“侯爷应该多个别称,唤作黄雀侯爷。”

却说此时灶房外,门口挤了若干仆役与小童。

其中一个仆役进去问了要不要帮忙,被阿殷拒绝了。仆役扒拉着门边,探出半个脑袋,看着烟雾缭绕下的殷氏,小声地道:“你们不知道,殷姑娘说话可温柔了,待下人也是和和气气的。”

小童也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带过殷姑娘进门的,笑起来眉毛弯弯的,好看极了。”

又有人附和:“哎,要是她能当我们的主母,我们以后日子就有福喽,比李家那一位……”

“嘘!这话你别乱说。这在绥州还没什么,搁在永平里沈夫人能把你赶出去!”

外头的仆役说得好不热闹,你一句我一句的,目光都离不开灶房里的阿殷。

忽然,有人“咦”了声,道:“她在做什么?”

阿殷打开了箱子,取出一套崭新的雕核器具,是她刚刚折返时买的。

“老天爷,她那是什么手速!”

“好快!快得看不清!”

“她在雕什么!”

屋外的仆役想探长脖子看得更清楚,也是此时他们身后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人。

“都愣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干活是吧?”

正是言深的声音。

这下,仆役们才散开了。不到片刻,所有跟随穆阳侯来绥州的仆役随从都晓得了侯爷经常召见的那位姑娘神乎其神,比宫里的御厨还要厉害!

言深倒是担心别人扰了阿殷,轻轻地把灶房的门虚掩上。

忽然,他脚步一顿,嗅到一股子茶香味。

“茶香?雕核用的刀?”

言深回道:“回侯爷的话,是的。”

沈长堂还真想不出阿殷想做什么,想不出也好,平添几分惊喜与期待。这姑娘偶尔给他来点小期待,以后过日子也不会无趣。

他说:“别扰了她。”

言深笑道:“属下早已吩咐下去了。”

沈长堂又道:“还有嘴巴。”

言深也道:“还请侯爷放心,我们带出来的人都一一叮嘱过了,不会将殷姑娘泄露出去。”

约摸过了两柱香的时间,阿殷终于从灶房里走出来。

不远处的仆役盯着她手里的食盒,好奇极了,不过没有胆量去问她到底做了什么,心想着或许他该去灶房里瞅瞅,说不定还有剩的。

刚这么想,已经有厨子进去了。

仆役又想,问厨子也是一样的。

“你们侯爷在哪儿?”

仆役一愣,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这儿的仆役只有他一个时,登时心情跟天上掉馅饼一样,扫帚一扔,飞快地向阿殷行了礼,道:“侯爷在水榭里。”

鼻子动了动。

是浓郁的茶香,似乎还不止一种?

阿殷道:“多谢。”说着,便往长廊走去。她进来时刚好看到有水榭。永平的贵人果真不缺银子,到哪儿都有宅邸,规格还不小,水榭花园假山荷池配套。绥州的房子比恭城还要贵,能住上这样的宅邸,怕也不是钱说了算。阿殷心中感慨了下,有权势果真好。不过转眼一想,又觉得祸福相依,像穆阳侯这般,还得防着人刺杀,有时候也未必比得上寻常百姓来得自在。

阿殷边走边想,不一会便到了水榭。

远远的,她便看到了穆阳侯的身影。

他穿了件素色的圆领锦袍,负手站在水榭栏杆边,湖风拂来,吹起他的衣袂和乌发,玉树临风不外如是。忽然间,阿殷竟觉此时此刻的他们俩像是寻常的夫妻,她下厨作羹汤,他耐心等吃食。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她刚这么想,他便转过身来,遥遥地看着她,还向她招了招手。

阿殷耳根子像是被烫了下,整个人兀自吓了一跳。

……她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夫妻。

夫与妻。

她甩掉脑袋里的想法,疾步走进水榭。沈长堂看向她手里的食盒,还未开口便已闻到了茶香。他道:“君山银针,成州龙井,碧海雪芽,你烹了茶?”

侯爷的鼻子果真灵。

阿殷道:“不是茶。”她将食盒微微拉开,约摸有半指的距离时,又停下来,轻声道:“我不擅厨艺,只懂得做馒头。”

她终于打开食盒。

食盒里有六个馒头,不是寻常的馒头形状,而是雕刻成穆阳候的模样,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形神似足了十分。

她又道:“以前只给我妹妹做过,现在还有你。”

……现在还有你。

听起来他像是独一无二的郎君。

言深在水榭外听着,只觉这殷氏真会哄人,做了个寻常的馒头,雕个侯爷的形状,再说一两句好话,便彻底入了侯爷心坎。

瞧瞧侯爷眼里的满足,他都没眼看了。

言深默默地往远走了。

沈长堂确实很喜欢阿殷这份谢礼。

千金也难买此刻的心情。

他拿起一个侯爷馒头,仔细瞅了瞅,说:“你已经上手了。”

阿殷看他一眼,说:“天天雕,自然上手。”

沈长堂听出她语气里的埋怨,不由笑道:“不想雕了?”

阿殷眨眨眼:“可以么?”

“不可以。”

阿殷失望地“哦”了声,沈长堂吃了一个,问:“怎么会有茶香?”

阿殷说:“我拿热茶蒸的,茶是你宅邸里的茶,我挑了几样。”她坐下来,又问:“味道如何?”

“嗯?你觉得如何?”

阿殷一愣,道:“不好么?”正要伸手去拿,却被沈长堂握住手腕,他道:“都是我的。”

阿殷看他这么孩子气,不由失笑。

沈长堂合上食盒,又道:“本侯味道如何,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此回,阿殷总算听明白他前面一句的意思,耳根子又红了。

她嗔了他一眼。

落在沈长堂眼中,那是风情万种。

他顺着她的手腕爬下,两人十指扣上,问:“这便是你给我的谢礼?算核学的?”

阿殷一听,问:“明穆不喜欢?”

他勾勾她的手指头,说:“算核学的。”

她道:“明穆好生狡猾,陆岚的是我自己想通的。”末了,倒是有点儿心虚,确实有沈长堂的功劳,不然她也不敢这么明晃晃的挑拨离间,她问:“你还想要什么谢礼?我给你再做一屉馒头?”

他看着她,声音沙哑。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轻轻地抿唇,向四周望了望,收回目光时,猛地闭眼,凑了前去,送了一个轻吻。

她微微后退,睁眼看他。

两人的距离如此近,呼吸分不出彼此。

她像是被蛊惑了似的,又凑了上去。

她喊出声:“明穆!”

沈长堂是极喜欢她这般模样的,不像以前,情绪都掩藏在那双平静的双眸后,如今与他是不见外了。

“没让你做什么。”

她想缩回手,他不让,五指扣得更紧:“你别动,就这么让我握着,它很快就消失。”

她抬眼望了下他的脸。

青筋在渐渐冒出。

阿殷叹了口气,只好去侍疾。

一回生两回熟,阿殷已经摸到窍门,知道怎么亲,能让青筋迅速消失。不到半刻钟,沈长堂的脸又恢复如初,小侯爷也不见了。

湖风拂来。

阿殷脸上的余热消了七八分,她低头望着脚,问:“若是易地而处,明穆会如何做?”

她思考的那几日,一直在想,如果穆阳侯换成自己,他会怎么做?会不会像她这般迂回,绕来绕去最后才达成目的?又或许能做得更好,说不定连八日也不需要就能进核学了吧?

直到她成功时,她才微微缓了口气。

虽然花的时间长,但好歹是做到了,不负沈长堂的一番提点。

其实沈长堂的心思,阿殷是察觉到了。她心思向来细腻,又怎会察觉不出沈长堂的改变?不是口头上的改变,而是用心在改变,他给她成长起来的机会,所以她愿意接受。

真心的付出,不一定会有回报,但她承这份情,吃这个软。

“嗯?想学?”他问。

阿殷问:“可以么?我喊明穆一声先生?”

沈长堂轻声一笑,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勾勒出她的耳廓。她的耳朵怕痒,每回一碰就红得跟充了血一样,他捏着她的小耳垂,道:“你在床榻上喊我一声先生,倒是有几分情趣。”

此话一出,那小耳垂如他所料那般,红得更是彻底。

他看得目不转睛。

她恼了,伸手排开他的手指,又被他反握在掌心。

他淡道:“易地而处,他们不会有动手的机会。”

阿殷先是一怔,随后醍醐灌顶!

走一步不仅要想后面几步,走之前便要观察周围的人,揣摩他们的心思,他们的做法,最后先下手为强!

如此,他们便无动手的机会。

她眼力尚不到这般境界,果然路途漫漫。

但此时的阿殷却觉脑袋破了个口子,像是领悟了什么,有源源不断的光往脑袋里灌入,填得她整个身体都亮堂堂的,仿佛随便拿根针来戳一戳,能照亮整个山头。

不过到底是萤火之辉,不及沈长堂那般能亮瞎眼的日光。

她的眼睛熠熠生辉。

“我若遇着不懂的地方,让你的暗桩给你送信?”

阿殷离去时,是心满意足的。

她得了沈长堂的承诺。

不管最后沈长堂会不会食言,此刻她是拥有了一个好先生。在耍手段方面,她认识的人里没有能比得上沈长堂的。她想学,不是因为喜欢。

而是她一定要能依附自己,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她的妹妹。

若是可以,她确实更宁愿完全沉迷在核雕的世界里,可是不能。这个世间哪里会完全顺着自己的心意走?她不愿将就,她要征服它!

范好核毕恭毕敬地将阿殷迎上了马车。

“姑娘,可是要回上官家?”

阿殷道:“先去西市。”

范好核应了声,与虎眼驭车前往西市。阿殷去西市自然不是办什么正事,不过却也是很要紧的事情,阿璇对上回食肆里用的芙蓉蛋念念不忘,她在核学里忙乎的那几日,夜里归去时,都能听到阿璇在琢磨芙蓉蛋要怎么做,甚至有一天晚上,她还做了个梦,喊了四五遍芙蓉蛋的名字,差点没把归来的她吓着。

现在时辰尚早,正好能打包回去给阿璇尝尝。

阿殷下了马车,进食肆里要了个角落的位置,并让小二打包几份芙蓉蛋和几个小菜。她想出侯爷馒头这个主意,也得多谢林荷。思及此,阿殷又唤来小二,打算叫多几个菜一并带回去,横竖林荷和她住同个院落,吃饭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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