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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谁主沉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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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何振东刚刚从昨天晚上与王端端的云雨情中醒过来,正在为黄跃文被抓感到震惊!黄跃文是昨天到市公安局开会,会后直接被市刑警支队给拿下的,消息是市公安局的一位副局长透露的,邓大海亲自下令抓的,连人关在哪儿都是个迷,因为抓黄跃文,邓大海事先没和局班子任何成员通气,人直接由石存山、杜心海带走了。

何振东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黄跃文不开口则已,一旦开口后果不堪设想!自己在东州的政敌无非是林大可和周永年,林大可已经自身难保了,怎么才能扳倒这个周永年呢?

思来想去,只有美人计最好,可是和苏红袖说了好几次了,这个臭婊子却迟迟不下手,自从上次逼着她打了胎以后,好象变了个人似的,也难怪,女人是要哄的,王端端毕竟只能做露水夫妻,一夜情后,何振东还是觉得苏红袖更经济实用。

苏红袖的乳房虽然不像王端端的不大不小一把抓,挺而不拔,柔而不坚,但是苏红袖的乳头上翘,乳根拔起,走起路来,左右摇曳,高傲而风骚,让人欲罢不能!

周永年要不是有病,苏红袖送上门去不怕他不动心,夏闻天得了绝症,就是能保住命,政治上肯定是完蛋了,在东州最有实力与自己竞争市长位置的就是林大可和周永年。

官场如战场,如果能战胜这两个对手,说不定能登上东州市市长的宝座,登上这个台阶,凭自己的年龄,说不定五十岁左右或许能登上省长甚至省委书记的位置,官场上的事只要敢想,变数就会成为定数。

畅想到这儿,何振东又恢复了自信,眼下只有两步走了,想办法堵住黄跃文的嘴,在洪文山回东州之前,解决掉所有药王庙社区动迁拆迁问题。

洪文山是最希望这个项目早日上马的,哪怕宏观调控风暴致使东州两千四百多个工地一半停工了,只要国际会展中心早日开工,自己的政绩就是最突出的,拆!必须尽快拆掉药王庙社区。

但是以杨仁泽为首的几个老顽固太难缠了,只有一个办法——杀一儆百,抓!杨仁泽是市人大代表,暂时抓不得,其他人可以抓,只要把几个老顽固解决了,别人就老实了。

其实补偿款一分不少地发下去,药王庙社区的居民早就搬迁了,但是哪个政府不雁过拔毛?补偿款一分不少地发下去,政府不白忙活了吗?房地产是地方政府的第二财政,“肖贾大案”后,如果没有房地产的大发展,公务员开资怕都要成问题,事实上,公务员的工资一大半是我何振东给发的。

官场上就是这样,干多了就成了众矢之的,专门有一批像周永年这样的王八蛋不干事专整人,自己也只能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了!

何振东站在办公室的窗前远望着药王庙社区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黄梦然悄悄地推门进来了。

“梦然啊,我估计你该来了!是不是为那串佛珠的事?”何振东毫不掩饰地说。

“何市长,我是到办公厅办事,顺便来看你!”黄梦然避开何振东的话题说。

“你小子不实在,明明是为佛珠的事而来,是不是想知道怎么跑到林大可的手里了?”

黄梦然没敢搭茬,只是给何振东一支烟,并亲自给他点上火。

“梦然啊,对那些不遵守官场游戏规则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出局,可惜了那串佛珠啊!那可是佛家的宝贝。”

“何市长,只是不知道那佛家的法器是保佑林大可,还是保佑我们自己?”黄梦然话里有话地问。

“梦然,你小子是怕一旦上面深查起来会牵连到你,放心吧,这件事林大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何振东洋洋自得地说。

“何市长,现在只是谣传,上面并没有动林大可呀!”

“没动他是因为洪文山、夏闻天都不在,这两个人有一个在的,林大可早就消失了,夏闻天病入膏肓,回来回不来意义都不大了,这次国家对房地产业铁腕调控,东州城有一半工程成了半截子工程,这个责任只能由洪文山来负了,因此,洪文山即使回来,这一大摊子残局就够他收拾的,弄不好上面还要追究责任,梦然啊,这场搏弈,你不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吗?”何振东的口气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何市长,你还不知道,夏市长得的不是癌症,只是慢性胆囊炎加胆结石,手术做得很成功,都快出院了!”

“你小子不是说得的是结肠癌,全身扩散了吗?”何振东惊讶地问。

“那都是丁能通施的障眼法,放的烟雾弹,目的是阻止大伙去看夏市长,你没听说,武志强和刁一德去看夏市长,气得夏市长把礼金都扔出了门外!”

“高,太高了!我小看夏闻天这个白面书生了,估计他还有多长时间出院?”何振东显然有些促不及防的感觉。

“一个星期吧。”

“这么说他肯定知道国家对房地产宏观调控的消息了?洪文山不在东州,我猜夏闻天会借宏观调控风暴强力规范东州房地产市场,从而把‘房地产立市’的方针转变到装备制造业上去,梦然啊,看来洪文山和夏闻天的搏弈又开始了,前一轮是洪文山占了上风,这一轮对夏闻天有利,但是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

“何市长,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就是市场经济中那只看不见的手,把手伸的长长的,四两拔千斤就行了!”

何振东深吸一口烟,目光阴毒地看了一眼黄梦然,黄梦然仿佛被刀割了一下,激灵打了个冷战,何振东哈哈大笑。

74、探望

由于学业太忙,洪文山一直没倒出空去看望夏闻天,当得知国家对房地产实施宏观调控的消息后,洪文山坐不住了,周末一大早,他就给丁能通打电话,让丁能通接他去医院看望夏闻天。

丁能通本来定好去人大接金冉冉一起去看望刘凤云,只好改变计划。丁能通陪洪文山走进夏闻天的病房时,病房内没有人,两个人正纳闷时,白丽娜走了进来,夏闻天住院期间,丁能通委托白丽娜给宁彤打下手,负责与医院沟通,所以白丽娜抽空就往301医院跑,帮了宁彤不少忙。

白丽娜一见洪文山很惊讶,“呀,洪书记,你怎么来了?”

“丽娜,我听能通说,夏市长住院期间你很辛苦,我代表市委谢谢你了!”洪文山认真地说。

“洪书记,瞧您说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白丽娜不好意思地说。

“丽娜,夏市长和嫂子呢?”丁能通温声问道。

“在院子里散步呢,医生说下床活动可以预防手术合并症。”白丽娜指了指窗外说。

“能通,走,咱们也陪闻天散散步。”

洪文山说完,走出病房。

夏闻天没想到洪文山会来,这几天他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出院,因为他从电视新闻中得知国家对房地产实施了宏观调控措施,东州还被点了名。房地产商大多依托银行贷款,国家收紧银根,银行资金必然回流,东州岂不是有半数的工地要停产,妻子宁彤正劝他不要着急时,洪文山和丁能通迎面走了过来。

“闻天,看来身体恢复得不错,是不是急着出院了?”

“哎哟,老洪,这可是想曹操曹操就到了,我这心里憋得难受,就想找你唠唠呢!”夏闻天兴奋地说。

“伙计,我知道你为啥急,想急着回东州挤泡沫是不是?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身体是挤泡沫的本钱!”洪文山开玩笑地说。

“老洪,你还有心开玩笑,九十年代初,我多次去海南考察,亲眼目睹了海南房地产从大繁荣到大萧条,泡沫破裂后的满目创痍,今天东州的一切似曾相识,我心里真是不寒而栗呀!”

“是啊,前年我去海南出差,坐在中巴车内,一栋栋烂尾楼不时映入眼帘,它们就像一个巨大的城市黑洞令人触目惊心啊!”

“当年,海南房地产高潮的时候,海南经济增长率高达40%,泡沫破灭后,海南经济陷入低迷。1997、1998年,海南的gdp总量下降到仅占全国的0.5%。老洪啊,我早就提醒你,大量房地产投资带动经济增长很可能换来的只是短暂的繁荣,政府批了那么多项目,显然是在拔苗助长,同时又造成地稀价高,加剧市场的盲目性啊!”夏闻天用埋怨的口气说。

“这次到中央党校学习,我才看清自己,发展观上出了问题,科学发展观是以人为本,我们是以政绩为本,把gdp看得太重,投资冲动就无法遏止,由于我主观冒进,急功近利,搞了一言堂,才造成了东州今天十分被动的局面啊!”洪文山诚恳地自我批评道。

“老洪,稳定增长是房地产宏观调控的目标,过快增长反而会造成资源的极大浪费。亡羊补牢吧!”

“过去我们和中央搏弈有一套拆招卸力的办法,这次东州被点了名,连监察部也加入进来,看来中央这次下决心牺牲个把小卒,也要换来个政令畅通、令行禁止的局面呀!所以,我的意见是你出院后,要雷声大,雨点也要大,坚决落实中央宏观调控精神,东州绝不能重演海南当年的惨剧!”

“洪书记、夏市长,海南是中国房地产行业的第一所学校,如今活跃在房地产行业的富豪们,三分之一的第一桶金来自海南,有人说,避过海南房地产泡沫的人,如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但是,海南是个很特殊的市场,如果当年不进行宏观调控,后果会更惨!东州今天的经济实力、社会需求与当年海南的情况不可比,当年海南的金融机构都被房地产掏空了,即使东州繁荣背后有泡沫,如果措施得当,海南房地产泡沫的悲剧不会在东州上演。”

“能通,你太乐观了,房地产泡沫给海南的遗产是数目不详的金融不良资产,积压房地产的背后是金融资产,满目创痍的房地产其实是钢筋水泥的货币,积压房地产就是积压了银行的钱,银行到底有多少钱扔进了海南,形成了大量的泡沫资产?这个谜底一直无法揭晓,金融机构为海南的房地产泡沫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个惨痛的教训,投资东州房地产的金融机构不会不知道,银行纷纷撤资,撤不出去就形成不良资产,东州出现烂尾楼是板上定钉了,只是不知道能出现多少,还有没有盘活的可能!”夏闻天一边咳嗽一边说。

“闻天,该回房间打点滴了,洪书记,能通,到病房坐坐吧!”宁彤客气地说。

“算了,弟妹,闻天很虚弱,需要休息,就不打扰了!”洪文山笑着说。

“老洪,不怕,这次手术把我的胆摘除了,天就是我的胆,我可不会再让着你了!”夏闻天话里有话地说。

“好啊,金庸的武侠小说里有句话叫无招胜有招,你夏闻天如今是无胆胜有胆,只要是按科学发展观办事,不怕你胆大包天啊!”

洪文山说罢,夏闻天哈哈大笑!

75、火车站

丁能通把洪文山送回中央党校后,开着奔驰沿着京密运河往回走,望着清澈的河水,想到金冉冉的柔情,心里充满了幸福感。

这段时间,丁能通励精图治,让驻京办发生了可喜的变化,不仅得到了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驻京办管理司和国务院农民工办的表扬,在北京驻京办圈子里名声大震,而且逐渐被进京办事打工看病的东州百姓认可,自己留给洪文山和夏闻天的印象也越来越好了,自己留党察看的处分前些日子也被取消了,真可谓官场得意。

只是情场上仍然陷入两难境地,最近一段时间,丁能通的感情天平越来越倾向于金冉冉,这丫头爱自己爱得太本真了,太纯粹了,不像罗小梅,纠缠在官场商场之间,对自己的爱多了一些功利色彩。

更让人担心的是罗虎被捕后,会不会牵涉到小梅?听说皇县公安局长黄跃文也被东州市公安局抓了,看来罗虎、大李和老于都开口了,他指使杀害魏小六的事犯了。

如果是经济上的事,应该市纪委先双规,弄清情况后,由市检察院批捕,现在是市刑警支队先抓人,显然是刑事犯罪,黄跃文落在石存山手里,他死定了。

现在最心慌的一定是张铁男了,自己真是天真,想让张铁男放罗小梅一马,怎么可能呢?何振东也不会答应!看来离鱼死网破的日子不远了。

丁能通一边开车一边胡思乱想,突然手机响了,他以为是金冉冉约自己晚上一起吃饭呢,一看手机号码竟然是罗小梅。

丁能通接通手机责怪地问:“小梅,十多天没有给我打电话了,忙什么呢?”

“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了白玫瑰,就忘了红玫瑰了?”罗小梅反唇相讥。

“什么白玫瑰红玫瑰的,洪书记夏市长都在北京,市里的领导走马灯似的往北京跑,我一天忙得脚打后脑勺的,这不刚刚陪洪书记去301医院看完夏市长,刚才白丽娜来电话说,市政协主席张宏昌明天又要来北京开会,顺便看望洪书记和夏市长,你又不是没干过这摊子活,应该知道其中的苦!”

“我又没说什么,你就发了这么一大堆牢骚,通哥,别看我没打电话,可是我心里不知有多想你,只是我答应过冉冉不再打扰你,但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通哥,这些日子我心里好怕!”

“小梅,冉冉找过你?”丁能通吃惊地问。

“我答应过冉冉离开你,可是我后悔了,通哥,这段时间我心里好怕!”

“小梅,你怕什么?”

“罗虎被抓了,黄跃文也被抓了,通哥,你知道吗?”

“我知道,小梅,别怕,罗虎做的事都是背着你干的,你又没让罗虎去杀人,是黄跃文指使的,小梅,我承认我很爱冉冉,但是,我和你的生命是融在一起的,我们早就水乳交融了,不是你说分手就能分手的,冉冉劝你离开我是她的一相情愿,你放心,小梅,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罗小梅从来没这么软弱过,丁能通顿生怜爱之心,他觉得决不能在小梅最需要自己的时候离开她,“冉冉,哥,只好对不起你了!”

想来想去,丁能通都觉得太爱罗小梅了,由此就更恨何振东、张铁男等人了,是他们联手让罗小梅钻进了套子里,好端端地毁了自己的心上人!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通哥,你什么时候能回东州?”

“夏市长很快就出院了,他一出院我就回去,小梅,你好好的,记住,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挂断了罗小梅的电话,丁能通似乎看到罗小梅哀哀婉婉的目光,他太想帮帮这个可怜的女人了,而现在唯一能帮她的就是自己的爱。

想到这儿,丁能通又觉得自己对不起冉冉,如果拒绝了冉冉,冉冉会伤心欲绝的,丁能通的心里矛盾极了,由于痛苦,他的眼睛便情不自禁地湿润了起来。

车到北京园门前时,手机又猛然响了起来,丁能通没急着接,他停好车后,一边下车一边接听:“喂,哪位?”

手机里传出周永年焦急的声音:“能通,我刚刚得到消息,杨善水的父亲杨仁泽因不满何振东强迁药王庙社区,带着一百多位上了岁数的居民已经登上了进京上访的火车,估计明天要去中南海,你马上找到善水,现在就去火车站等,一定要拦住他们,做好劝慰工作,请转告杨先生,东州市委市政府有能力解决药王庙社区问题,对强迁中给群众造成的损失,政府会给予合理的补偿,能通,一定要做好接待工作,将矛盾化解在驻京办,至于少数干部对群众麻木不仁,冷酷无情,一定会受到党纪政纪惩处的!”

“周书记,是北京站还是北京西站,东州进京的火车,这两个站都停啊!”丁能通紧张地问。

“那就兵分两路,能通,这是政治任务,关系到市委市政府的形象,更关系到药王庙社区群众的切身利益,我已经派市信访办王主任立即赶往北京,他已经在飞机上了,估计他一个多小时后就能到首都机场,你们驻京办和信访办密切配合,把市委市政府的政策向上访群众讲清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务必将上访群众安安全全地带回东州!”

丁能通万万没想到,药王庙社区居民会进京上访,老百姓的利益如果不是受到极大的伤害,怎么可能进京上访?

在东州驻京办没有改革之前,遣送进京上访人员是唯一亲民的行为,各省市县驻京办无不如此。群众进京上访直接影响了地方政府在中央政府心目中的形象,不管什么时候,维护首都稳定、维护地方政府形象都是第一位的,因此,加强驻京办的信访工作,从来都是一把手总负责,指定专人联系,责任到人,建立信访工作预案,确保在接到国家信访局和北京市公安局通知后,迅速到位,妥善处理。

丁能通心想,冲这一点,驻京办也不能取消,他立即给杨善水打电话,要求杨善水带胡占发、荣国库等去北京站,即刻出发!

杨善水气愤地说:“能通,我接到了何振东的电话,他妈的在电话里指责我,说这次上访行动是我和我爸一起策划的,说我要对这次上访事件负责任,你说这不是血口喷人吗?”

丁能通冷静地说:“善水,你先忍一忍,现在不是讨论谁的责任的时候,还是先把老人们接到驻京办后再说!”

丁能通和白丽娜等人到达北京站时正是傍晚时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大家谁也没顾上吃晚饭,白丽娜给大家买了面包香肠垫了垫。

半个小时以后,东州市信访办王主任带着两位处长也赶到了,王主任和丁能通互通了情况,大家便进入了漫长的等待之中。

因为事发突然,搞不清楚杨仁泽带着一百多位老人上了哪趟火车,但很可能是明天早晨六点钟到的那趟,为了万无一失,大家只好在火车站熬一宿了。

丁能通纳闷地问:“王主任,林市长是主管驻京办和信访工作的副市长,这么大的事他怎么没给驻京办打电话呢?”

王主任低声说:“听说林市长被举报了,正接受省里审查呢。”

丁能通一下子想起了和夏闻天春节前看望刘凤云,刘凤云提醒夏闻天的话,“有人在做林大可的文章,匿名信都寄到中纪委领导的手里了”,丁能通心想,看来林大可面临一劫呀!

凌晨时分,杨善水给丁能通打了手机,说六点钟到达北京站的火车从西站开过去了,没有发现上访群众,丁能通让杨善水带人立即赶往北京站加强力量。

果然,东州开往北京的火车,六点钟准时开进了北京火车站,丁能通、王主任都很紧张地等候在出站口,下车的人熙熙攘攘地走出了出站口,却不见上访群众的影子。

等这趟车的人都走光的时候,丁能通眼前一亮,杨仁泽一马当先领着上百名上访老人走了过来。丁能通和王主任在北京火车站民警的配合下,赶紧迎了上去。

“杨大爷,你们辛苦了,是市委周书记让我来接你们的!”丁能通热情地握着杨仁泽的手说。

“怕是给何振东当帮凶来了吧?”杨仁泽冷冷地说。

“杨大爷,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善水吗?善水一会儿就过来!”丁能通继续解释。

“我不用你们接,你们该忙啥忙啥吧!”

杨仁泽固执地一甩手领着大伙出了接站口。

这时杨善水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爸,先领大伙到驻京办歇歇吧。”

“到驻京办干啥,我们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杨仁泽气哼哼地说。

“对,我们不去驻京办,我们是来告何振东的,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上访群众情绪激动地说。

“杨老,居民同志们,市委周书记非常理解大家的心情,特意派我来接大家,大家反映的问题周书记十分重视,他代表市委市政府承诺,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王主任苦口婆心地说。

“算了吧,常务副市长林大可也承诺过,结果连自己都被坏人陷害了,周书记也不一定是何振东的对手,他们的官一边大,谁也管不了谁,我们还是找国务院领导反映东州的情况,问问国务院领导,《宪法》修正案第二十二条规定,公民的合法私有财产不受侵犯,为什么地方政府打着发展经济的名义,到处拆老百姓的房子,我们的财产屡屡受到侵犯?”一个老人激动地说。

“丁主任、王主任,还有善水,你们听好了,”杨仁泽严肃地说,“《宪法》第四十一条明确规定:公民对于任何国家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有提出批评和建议的权利,对于任何国家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的违法失职行为,有向国家机关提出申诉、控告或者检举的权利,任何人不得压制和打击报复。可见,上访是受法律保护的,你们没有权利对我们进行赶、围、追、堵、截,否则你们就是违法!”

“爸,您别再闹了,您怎么也得为我想想吧!”杨善水激动地说。

“儿子,你怕了,我不怕,我倒要看看,何振东能不能蹦出共产党的手心。”

“杨大爷,您听我说,洪书记在中央党校学习,夏市长也快出院了,都可以出面解决问题,我还可以把中纪委六室的刘主任请来,也就是市委周书记的爱人,有什么委屈尽管和他们说,问题一定会解决的。”丁能通诚恳地说。

“夏市长不是得癌症了吗?怎么快出院了呢?”杨仁泽纳闷地问。

“那是误传,夏市长只是做了胆摘除手术,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按夏市长的话说,天就是他的胆,谁是天呢,老百姓是天!”丁能通大声说。

“说得好,老哥哥、老姐姐们,既然夏市长没得癌症,病好了,快出院了,咱们的事就有救了,既然问题能解决,咱们也就不麻烦国务院领导了,咱们就去市驻京办等夏市长,好不好!”杨仁泽目光炯炯地说。

“听老杨的!”

“听杨主编的!”众人纷纷附和道。

“那好,大爷、大叔、大妈、大姨们,跟我来吧!”

丁能通引领着大家,好说歹说劝大家上了驻京办的几辆大客车。

在车上,丁能通分别跟夏闻天和刘凤云通了电话,两个人都要马上到驻京办,丁能通派杨善水去接夏闻天,派白丽娜去接刘凤云。

丁能通之所以要请刘凤云是觉得救罗小梅唯一的途径是扳倒何振东,让刘凤云听听东州老百姓对何振东的反映,更有可能引起中纪委对何振东的重视,另外,罗小梅写的那份材料丁能通迟迟没敢拿出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给刘凤云更合适。

何振东是从基层一步一步干上来的,树大根深,关系盘根错节,甚至和省长赵长征的关系也非同一般,这份材料如果给错了人,不仅扳不倒何振东,还会反受其累,害了小梅。

76、出院

安排老人们吃完早饭,把大家请到了会议室,夏闻天和刘凤云刚好到了,两个人热情地与大家握手。

老人们非常关心夏闻天的身体,嘘寒问暖了一番之后,杨仁泽率先发言:“夏市长,市委市政府动迁药王庙社区的补偿方案,原则上我们是同意的,按市场价补偿在东州动迁史上也是破天荒的,可是,有好政策还要有好的干部去执行,像何振东那样的副市长,何止是把经念歪了,简直是黄世仁再世,一座楼,还有一个单元的居民没有搬迁,他就敢拆楼,楼拆得就剩下一半,根本置居民的死活于不顾,社区内还有一千户居民没有搬迁,他就命令将社区所有柏油马路的沥青都启了下来,老人孩子们根本都走不了路,对未搬迁的居民极尽恐吓之能事,今天停水,明天断电,后天停气,还不允许老百姓聚在一起议论,弄了十几辆警车见三五成群的就驱散,老百姓苦不堪言,几个看不下去的老人和他们理论,光天化日之下以妨碍执法的罪名就抓人,夏市长,我想问问您,东州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吗?”

杨仁泽说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听得夏闻天、刘凤云脸都白了,特别是夏闻天作为东州市一市之长,老百姓的话就像是钢针一样,扎得他心疼。

这些年来,一些既得利益集团打着组织的名义,为了个人的利益、小集团利益、圈子利益、宗派利益,置群众的利益于不顾,让党和政府的形象受到无法弥补的损害,党如何保证党的先进性,如何让国家长治久安,是每个党员尤其是领导干部应该认真思考的。

作为一名领导干部,对人民群众充满感情,不是恻隐之心,而是政治责任;不是策略安排,而是价值取向;不是权宜之计,而是根本要求。最重要的就是要对群众“一枝一叶总关情”,真正的执政为民,绝不是挂在口头或是高高在上,指手画脚,而是走到人民中间,与人民共甘苦,心里要常默念郑板桥的“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人间疾苦声”,真正关心群众的喜怒哀乐!

一些地方党群关系紧张,归根到底,就是有的党员干部对人民群众缺少真正的关爱和感情,甚至冷酷无情,以至于伤害人民群众的感情,把自己摆在官老爷的位置上,甘当公仆只是一种口号,甚至是作秀,这就使党群关系、干群关系形成一种对立,对群众冷酷无情的干部即使不是一个腐败的干部,那也绝不是一个称职合格的干部!政府是人民的政府,决不能利益市场化,成本社会化,好处小众化,负担大众化。

想到这儿,夏闻天饱含深情地说:“杨老,居民同志们,首先,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大家道个歉,”夏闻天说完给大家鞠了一躬,然后坐下接着说,“我们党历来强调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怎样解决群众的切身利益,看来这不只是个工作方法,时间分配和资金多寡的问题,重要的是对人民群众有没有感情!遗憾的是,我们东州出现这样的党员干部,他们掌握着人民赋予的权力,却丝毫不关心群众的冷暖和疾苦,心中根本没有群众,更谈不上和群众的感情,这些问题,在药王庙社区动迁拆迁安置过程中充分暴露了出来,这些人惟独只想着自己的乌纱帽。他们把所谓的‘政绩’看的比什么都重,绞尽脑汁上工程,挖空心思傍大官、傍大款,把‘关系’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一顿饭吃一头牛,一屁股坐一栋楼,这些人早就不是人民心目中的党员干部,这一点群众看得很清楚,一个对群众有感情的干部,不会对群众的冷暖疾苦麻木不仁的,不会在群众面前颐指气使,更不会动辄以强硬手段对待群众,群众有苦心里难甜;群众有难心里难安;群众有冤,心里难平。那些妄想折腾老百姓一辈子的官老爷,老百姓就会让他遗臭万年!”

“说得好!”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并热烈鼓掌。

“今天,我向大家保证,从现在开始,药王庙社区的一切事务都由我亲自抓,如果大家信得过我,我陪大家一起回东州,咱们请驻京办丁主任给我们买团体票,我陪大家坐火车回家!”夏闻天诚恳地说。

“夏市长,您刚坐完大手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还是回医院休息吧,反正您也快出院了,我们就再忍几天!”杨仁泽动情地说。

“不行,我一天也不能让你们忍,你们难受一天,我就难过一天,我身体基本好了,很久没坐火车了,你们年龄和我的父母差不多,今天就当你们是来接儿子出院了,好不好!”夏闻天深情地说。

“好,既然夏市长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就一起回东州!”有的居民感动地说。

“那好,丁主任、王主任,马上去火车站订火车票,上火车之前,先安排一些房间让老人们休息。”夏闻天关切地说。

“不用了,夏市长,我们人太多了,让他们搞点折叠床来,我们就在这会议室休息了。”杨仁泽感动地说。

于是,丁能通开始排兵布阵,全力安排老人们休息,同时派接待处处长白丽娜去购团队票。

这时,刘凤云走过来关切地问:“闻天,真难为你了,赶紧跟宁彤通个电话吧,她一定着急了,还不知道你要陪老人们回去呢!”

夏闻天这才想起来还没和妻子商量,只好硬着头皮打了手机,让宁彤立即办出院手续,和自己一起回东州,宁彤无奈地同意了。

夏闻天挂断手机,对刘凤云说:“凤云同志,关于何振东的问题,希望引起中纪委的重视,什么是腐败,脱离群众、漠视群众利益就是最大的腐败!何况何振东很可能是带病上岗的,有人举报他担任皇县县委书记期间有严重的卖官和官矿问题,而且很可能瞒报了一起比较大的矿难,何振东在东州经营多年,利益集团盘根错节,已经形成了一股势力,剪除这股势力,仅靠东州自己的力量还不行,必须借助省委、中纪委的力量啊!”

“关于何振东的情况,永年也跟我说过一些,我会向中纪委领导反映的!”刘凤云坚定地说。

刘凤云离开时,在电梯里,丁能通经过再三考虑,终于把罗小梅的材料交给了刘凤云。

77、精神状态

面对东州的严峻局面,夏闻天下火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开市政府常务会议。副市长们从昨天晚上就不约而同地接到了开常务会议的通知,无不为夏闻天的起死回生而惊奇。

东州官场上的大小官员们也都震撼了,那些听说夏市长病入膏肓、没救了而根本没有进京探望的人后悔莫及,少数侥幸进京探望过夏闻天的人暗自窃喜。官场上的变数太大了,扑朔迷离,稍纵即逝,人们无不感慨造化弄人,夏闻天明明没救了,怎么又活了呢?让夏闻天最感叹的是:人有病,天知否?

由于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提前出院,又坐了一晚上的火车,不时还要照顾那些身体不好的上访老人,几乎一宿没合眼,这对于一个刚坐完胆摘除手术不久的人无疑是一种摧残,夏闻天甚至感到不堪重负,他的眼圈有些发黑。

大家心里有数,这是一次不寻常的市政府常务会议,会议室的气愤庄严而沉重,在场的副市长们、秘书长们、市政府办公厅主任们以及为市长服务的综合处处长们,面对夏闻天的冷峻表情都很震撼,因为这是夏闻天上任东州市长以来从未有过的表情。

会议室静极了,简直可以听到众人的心跳声。

“同志们,今天这个会主要解决政府班子的精神状态问题,班子的精神状态问题解决不好,一切都无从谈起,今天的主要议题就是谈谈我们对人民群众的感情问题,”夏闻天的开场白单刀直入,“我对药王庙社区居民发生的集体进京上访事件感到震惊!一个共产党员,一个党员干部,对群众的感情不只是建立在一般人性的基础之上,更重要的是,共产党的性质和宗旨决定了我们的感情倾向和感情基础。但是,药王庙社区居民集体进京上访事件实实在在地告诉我们,有的干部对群众不仅毫无感情,而且麻木不仁,冷酷无情,对群众的呼唤和眼泪无动于衷,唤不醒一点起码的良知!这种感情上的冷漠带来的不仅是工作方式上的粗暴,工作作风上的霸道,有时甚至将我们干部队伍中的一些人推向与群众的对立位置。在药王庙社区动迁安置过程中,如果对群众尚有一些基本的感情,那些七八十岁的老人又怎么会进京上访!我们应该反躬自己,我们对群众的感情哪里去了?”

夏闻天话还没说完,林大可气哼哼地说:“哪里去了?让狗吃了!”

何振东一拍桌子,气急败坏地反驳道:“林大可,你自己一屁股屎还没擦净呢,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何振东,我身上抹的是狗屎,难道你不知道?”林大可的口气咄咄逼人。

“林市长,谁能证明狗屎是别人抹的,不是自己拉的?”何振东也毫不示弱,他阴阳怪气地说。

“你!”

林大可气得说不出话来。

“够了!”夏闻天吼道,“看看你们还象不象人们公仆!”

“夏市长,”何振东反戈一击地说,“谈到对人们群众感情问题,我也想说几句,现在有些干部不干事,光整人,干事就难免出问题,出了一点问题就上纲上线,一棍子打死,谁干事谁倒霉,今后谁还敢干事!那些耍滑头不干事的、装老好人的伪君子,专挑别人的毛病,这种风气盛行起来,东州改革开放的事业怎么能兴旺发达?”

“振东,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任何人都要对工作中出现的问题负责,造成重大损失的,还要追究领导责任。有的同志不适合动迁工作岗位,就要把他换下来,对工作对本人都是好事,否则,很可能把一个干部葬送掉!”

“夏市长的意思是我不适合做这个总指挥,那你看谁行。我让贤!”何振东一副撂挑子的口气。

“闻天同志,国家对房地产宏观调控,致使东州房地产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你作为东州的一市之长,理所应当在非常时期肩负起城市建设这副重担,亲自主管主抓陷入困境的房地产业,以国际会展中心项目为龙头,带动其他项目走出困境,东州的房地产决不能因此背上沉重的历史包袱!”林大可毫不隐晦地说。

其他副市长也纷纷对东州房地产发展发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慨叹。

最后,夏闻天说:“我最担心的是东州房地产泡沫破灭,那么房地产泡沫在什么情况下破灭呢?我以为有三个条件,就是银行超额贷款、社会流动资金枯竭和人们对市场的预期发生变化,东州并未同时具备这三个条件。目前最需要调整的是把银行对房地产的直接支持分散到其他渠道,建立一个更加平衡的、多元化的房地产金融渠道和平台,以抵御风险。目前东州房地产业暴露出来的问题,在改革的诸多问题中具有典型性,这个病灶正在发作期,表现十分充分,房地产行业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效应,不单是一个经济问题,而且是一个关系到国计民生的政治问题。马克思在谈到资本的属性时,引用《评论家季刊》中的话说:‘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的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所以,由于某个行业有过高的利润,大家蜂拥而入时,很难保证这个行业会不出问题,出现问题不怕,积极地面对问题和解决问题,也许是深化改革的一个契机,事实上,中国的改革开放多少年来已经经历过不少挑战,或许国家这次宏观调控,能使东州梳理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一条闯越险滩的经验来,反而是坏事变成了好事。”

散会后,夏闻天刚回到办公室,正想找林大可聊聊,办公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就响了,夏闻天拿起电话,便听到省委副书记刘光大的声音。

“闻天,身体好利索了吗?”

“刘书记,还好,虚惊一场,只是胆摘除了。”

“林书记跟我说了,他可一直为你保密来着,连我都被蒙在鼓里了,虚惊一场好啊,我真担心你这次闯不过这关呢,看来马克思看你太年轻了,不忍心收你呀!”刘光大哈哈笑着话锋一转,突然严肃起来,“闻天,你回来就好,东州这艘大船不能没有船长啊,你有个思想准备,省纪委已经做出对林大可同志双规的决定,希望你能正确理解省纪委的决定,做好东州的稳定工作。”

“刘书记,会不会搞错了,凭我对林大可的了解,他不可能在经济上有问题。”夏闻天辩解道。

“闻天,你的心情我理解,经济是把双刃剑,没有充足的证据,我们是不会轻易双规林大可的。”

“证据是什么?”

“中纪委批转给省纪委的举报信上着重举报了他收受舍利子佛珠的事,估计市场价值在两百万左右,这可是巨额受贿,省纪委非常重视,特意派两位女同志去皇县看望了他的母亲,他母亲手里果然有一串舍利子佛珠。”

“大可的母亲有没有说佛珠是怎么来的?”

“大可的母亲是盲人,身体不好,我们也不好探问,总之,这问题需要林大可同志本人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说清楚。”

“刘书记,我还是那句话,大可同志不可能在经济上有问题,我们决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也决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不能发生腐败分子战胜勤政廉洁干部的悲剧!”

“闻天,你怀疑有人栽赃陷害林大可?”

“只是怀疑,查一下也好,还林大可同志一个清白,同时也别让真正的腐败分子逍遥法外!”

夏闻天挂断电话,心情很沉重,他想给林大可打个电话,想了想,还是把拿起的电话放下了,他不知道该和大可说什么,自己住了一个多月院,没想到东州的情况变得这么复杂。

夏闻天思绪混乱,驱之不散,他往沙发上一靠,想眯一会儿,头却混混欲裂,要论政治经验自己不是洪文山的对手,由于洪文山的一意孤行,致使东州房地产业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但是面对复杂的政治斗争,夏闻天还真盼着洪文山在中央党校的学习快点结束。如果文山同志在,阿猫阿狗们一定会有所收敛,眼下这场反腐败斗争是越来越复杂了,老鼠对猫下手了,羊和狼都卷了进来,大大小小的动物面目不清,看不清是羊披了狼皮,还是狼披了羊皮!

78、双规

林大可对省纪委即将双规自己有心理准备,因为前些日子,省纪委书记刘光大专门找自己谈了话,让他感到委屈的是那串念珠明明是有人在栽赃自己,自己却有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悲哀!

省纪委的决定并没有错,赃物在那摆着,当然要向组织说清楚。据母亲回忆说,春节前有人打着自己手下的旗号,给母亲捎了一些东西,其中就有这串念珠,还说是自己出差特意给母亲带的,母亲真以为是自己送的,每天在菩萨面前念经时,这串念珠都不离手。

父亲死在抗美援朝的前线上了,母亲哭瞎了眼睛,为了不让两个儿子受委屈,她老人家守了一辈子的寡,含辛茹苦把自己和弟弟拉扯大,又送自己参了军。母亲一生信佛,有佛亲近,在困难的日子里,母亲才不会怯懦,不会孤独!

林大可开完市政府常务会议就接到了省委办公厅的通知,省委书记林白找他谈话,请他到办公室来一趟,林大可隐隐感到这次谈话非同一般,他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说实话,林大可希望省纪委双规自己,因为只有组织上介入调查,才能洗刷自己的清白,也才能把陷害自己的小人揪出来。

林大可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件事与何振东有关,因为整垮自己,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何振东,而且何振东为人一向蝇营狗苟,这种下三烂的伎俩只有他能够使出来。不过这只是林大可的预感,自己并没有证据。

林大可的车开进省委大门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被火烧云映得格外鲜艳。

这些年为了追求gdp,许多地方政府的信誉被透支了,政府只关心gdp的增长和资本的处境,而不关心劳动力的处境和其他人的福祉,为此,林大可在上任之初,就在市委常委会上提出了确保“零就业”家庭至少有一人实现就业,并设立棚户区“失业警戒线”,一旦棚户区回迁居民中的下岗失业人员数量接近“失业警戒线”,便启动援助预案,对失业人员实施就业、再就业援助。东州老百姓形象地称之为“贴心工程”,仁政换来的是感恩,而服务换来的是信任,服务重建的正是政府的信誉。

但是,命运似乎革了幽默的命,和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向勤政廉洁的林大可被当作腐败分子双规了,这只能说明反腐败斗争的形势越来越复杂,腐败分子也学会了请君入瓮。

想到这儿,林大可无奈地摇摇头,昂首走进了省委办公大楼的电梯。

林白的办公室在十一层,走出电梯,走廊里静悄悄的,似乎蕴涵着某种深刻的寓意,林大可第一次感到从走廊尽头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像液体一样,是流进来的,几乎可以听到阳光流淌的声音,那声音充满了玄机和变数。

这时省纪委的同志已经等在了林白办公室的门外了,林大可强作笑脸地与省纪委的两位处长礼貌地握了握手,一句话也没说,在两位处长的引领下,林大可走进了林白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

果然林白和刘光大都在,两个人正说着什么,见林大可走了进来,相互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起身,林白意味深长地先开了口:“大可啊,看样子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说明前几天光大同志和你谈的话你都听进去了。”

林大可勉强笑了笑说:“林书记,我还是那句话,我林大可被人陷害了,这就是那串念珠,也就是刘书记所说的赃物,我今天带来了,交给组织,我对省纪委对我实施双规没有意见,只是希望尽快查清真相,还我清白!”

“林大可,我看你有意见,而且意见还不小呢,难道这串价值不菲的念珠不是赃物?”刘光大面容严肃地说。

“是赃物不假,但是不是我的赃物!”林大可正容说道。

“不是你的赃物怎么就跑到你家去了?”刘光大步步紧逼地问。

“我怎么知道,刘书记,我多次被省纪委评为全省廉正模范,这您是最清楚的。”林大可辩解道。

“廉正模范怎么了,那只能代表过去,我就不信这么贵重的礼物送到你家你会一点也不知道?”刘光大再次逼问道。

一股受辱的感觉袭上心头,林大可冷冷地看了一眼刘光大正声地说:“刘书记,你现在不认我这个廉正模范可以,但是我现在再向您重申,我林大可从部队转业到皇县,历任皇县副县长、县长、博园建设部部长、东州市副市长、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以来,可能犯过很多错误,但是从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贪赃枉法的事,这串念珠不是飞到我家的,是有人打着我的旗号,送给我双目失明的老母亲的,这是陷害,有人在做我的文章!”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林白怔了一下,呵呵笑道:“大可同志,先别激动,说句实话,我也觉得事情蹊跷,送礼的人为什么不把礼物直接送给你或你爱人,而送给了你双目失明的老母亲,这的确值得深思!这一点,我和光大同志私下里也沟通过,省纪委决定对你双规实际上是一种政治上的保护,先在省迎宾馆休息一段时间,我相信省纪委的同志一定能找到送念珠的人。”

林大可觉得林白的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是充满了人情味,不象刘光大,说话的口气好象在审讯。

“林书记,我说过我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首先,我相信组织,其次,我坚信真相一定会大白于天下的!”林大可冷冷地说。

“大可啊,”刘光大缓和了一下语气说,“这次对你双规,你要正确对待,希望你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对组织忠诚老实的态度对待这次双规。”

“刘书记,你别忘了我是从老山前线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党员,对党和祖国的忠诚是受过枪林弹雨考验的!”林大可理直气壮地说。

“正因为如此,林大可同志,才希望你理解组织上的决定,不要意气用事!”刘光大说着一挥手,对省纪委的两位处长说,“你们要照顾好大可同志的生活,出了问题组织上拿你们是问!”

两位处长面无表情地引着林大可走出门去,突然林大可又转身推开门说:“刘书记,我再重申一遍,我用我的党性和人格作保证,我是被人陷害的,既不会绝食,也不会自杀!”

79、三寸金莲

夏闻天回到东州后,何振东心情一直很郁闷,虽然林大可被省纪委双规了,但是夏闻天做了一次胆囊摘除手术仿佛变了一个人,一向儒雅的夏闻天,变得风风火火、雷厉风行,无论是市政府常务会,还是市长办公会,一改以前温和的作风,拍板定事不容置疑,总是一副斗争脸,发现问题即使是副市长也不留情面。

最让何振东丢尽脸面的就是夏闻天回东州的第一天就撤掉了自己药王庙社区动迁拆迁安置总指挥的头衔,夏闻天亲自担当,药王庙社区的老百姓竟然放鞭炮庆贺。

目前药王庙社区动迁拆迁工作进展十分顺利,香港黄河集团董事局主席黄瀚晨先生亲自打电话给夏闻天表示满意。

何振东失落之余,也暗自高兴,因为毕竟林大可被双规了,自己一下子排在了夏闻天的后面,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即使你林大可能侥幸翻身躲过此劫,你被双规过,也不适合再做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了,很可能调任省里某厅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何振东觉得应当去一趟北京了,他想到了北京的牛老。

牛老是黄梦然介绍何振东认识的,在“海里”做保健医,在中南海工作的人都称自己在“海里”工作。牛老前后给三位首长做过保健医,不仅医术高超,而且在医学界德高望重,虽然已经退休了,但是仍然与“海里”关系十分密切。

黄梦然认识牛老是通过大学的一位同学,这位同学在国家卫生部工作,黄梦然当时是东州市驻京办接待处处长,接待处处长的职责是驻京办工作的核心,不仅要笼络政治资源,还要笼络很多诸如教育、医疗等方面的重要资源,盘踞在首都的一流大学、医院,都是黄梦然攻关的目标,无论是医疗,还是教育,都是最能在关键时刻体现其特殊价值的,要不然,领导的子女进京就学、家属生了病进京就医怎么办?

当然,“海里”的保健医是炙手可热的双重资源,不仅医术好,而且能直接和上面说上话,黄梦然和牛老处出了交情,是因为黄梦然摸透了牛老的一个特殊的爱好,老人家喜欢收藏三寸金莲,几双小鞋送去,两个人就成了忘年交。

何振东也喜欢收藏,但他和牛老不同,他是什么好收藏什么,只要是好东西,都在他的收藏范围。何振东对自己的爱好颇为满意,认为收藏应该成为所有领导干部的雅趣。

但是,尽管何振东爱好收藏,人们大多送的还是青瓷、玉石、书画、金佛,没有人送他三寸金莲,还是第一次在北京贵宾楼请牛老吃饭时,才知道世界上还有人喜欢收藏三寸金莲。从那时起,何振东就让黄梦然想办法淘弄一双明清时期的三寸金莲极品送给牛老。

为了这双小鞋,黄梦然跑遍了大半个山西,因为缠足之风曾蔓延大半个中国,尤以山西为最,并有“从来脚小说山西”之说,而山西又以大同为最。

相传从明代正德年间至民国初,每年农历六月初六,大同都要举办赛脚会,也就是小脚展示会。评选时,只限于纤足,而不许窥视容貌,参加大赛的女子将一双小脚露出,由官员和专家依瘦、小、尖、弯、香、软、正等标准,进行品评,获得前三名者分别被冠以“主”、“霸”、“后”。何振东了解这些知识,还是上次请牛老吃饭学到的。

黄梦然不负重托,搞到了一双明末清初的三寸金莲,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件古玩了,何振东和黄梦然商量,周末进京看望牛老。

为了稳妥,黄梦然先行回京安排。

晚上,黄梦然从北京来电话,说牛老听说何振东要进京看他,很高兴,何振东听罢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

整整一宿,何振东都睡得很香,但是做了一夜的梦,梦见自己不停地往山上爬,山高得很,怎么也爬不到头,累得他气喘吁吁,周围传出许多讥笑之声,当他仰头看时,发现牛老在山顶上哈哈大笑地指了指他,一挥手扔下一双三寸金莲,他穿上后身轻如燕,竟然一步登了上去。

何振东到北京直接住进了北京贵宾楼,之所以住在这里,是因为牛老喜欢吃贵宾楼的蟹黄翅。傍晚,黄梦然开车将牛老接到了贵宾楼的明园。

包房内弥漫着古香古色的情韵,何振东找到了一种类似于昔日皇帝的尊贵感觉,地上铺着古朴雅致的图纹地毯,墙上装饰着松鹤墨画,梨木的明式家具配丝绸坐垫,透着绵绵古意,幽静恬然。

牛老一向仙风道古,颇有大医精诚的风范,一进包房,便爽朗地笑道:“振东,难得你还记得老朽爱吃蟹黄翅,特意从东州飞来让老朽饱口福!”

何振东赶紧迎上去与牛老热情握手说:“牛老,您老是‘海里’的蛟龙,什么没见过,您这是给振东面子啊!”

何振东一边说一边扶牛老坐在了上席。黄梦然向服务员示意走菜,三个人坐定,一边品茶一边闲聊。

“振东啊,听梦然说,东州又出事了?”牛老一边用热手巾把儿擦脸一边问。

“可不是嘛,排在我前面的常务副市长林大可被省里双规了。”何振东佯装惋惜地说。

“收了多少钱啊?”牛老抿了一口茶问。

“听说是收了一串价值不菲的舍利子念珠,还是明代的。”何振东唏嘘地说。

牛老咋着舌说:“我最近发现一个官员腐败的新动向,就是从‘俗贪’向‘雅贪’嬗变。”

“牛老,什么叫俗贪?什么叫雅贪?”黄梦然纳闷地问。

“‘俗贪’就是贪财贪色,雅贪就是贪古玩字画。就象明人沈德符《万历野获编》里记载严嵩所为:‘碧玉、白玉围棋数百副,金银象棋亦数百副……然收藏法书名画最多,至以《清明上河图》特起大狱而终不得。’沈德符总结道:‘则贪残中,又带雅趣。’如今的官员也学会‘雅贪’了。”

牛老刚说完,菜上齐了,牛老虽然年事已高,但一生酷爱茅台。

何振东一边给牛老斟茅台一边说:“牛老,我觉得‘雅贪’和‘俗贪’还有本质的区别,‘雅贪’严格来说只能算附庸风雅,我倒觉得沈德符称之为雅趣更妥。”

“振东,你这话我不敢苟同,‘雅贪’也好,‘俗贪’也罢,本质上都是一些手握权力的人,利用职务之便,为满足个人私欲,收取他人贿赂,并为他人谋取不正当利益。这些贪官对社会的危害并不在于贪的是什么,而是用手中之权破坏了社会秩序,损害了国家利益或他人利益,为贿赂者谋取私利开了绿灯!”

牛老说完抿了一口茅台,又从餐桌上拿起软包中华,抽出一支,黄梦然赶紧给牛老点上火问:“牛老,既然要贪,直接贪钱多痛快,为什么要‘雅贪’?”

“这些年,我们党反腐败工作力度不断加大,纪检监察部门和群众监督形成一种高压态势,贪官们虽然贪欲不减,但心存恐惧,敛财方式不得不更加隐蔽呀!不是有人说,不怕领导讲原则,就怕领导没爱好吗,现在一些领导干部看到不少权倾一时的人物纷纷落马,不得不在金钱美色方面提高警惕,严格自律,行贿人用这些平常手段打动不了腐败对象,只好从官员们的其他爱好上下手,而有书法、绘画、收藏等爱好的领导干部往往被誉为修养好,格调高,与贪污受贿扯不到一起,于是行贿人就看准了这个‘突破口’,猛攻强取,你们的常务副市长林大可不就中箭了吗!”牛老意味深长地说。

“牛老,林大可这次中箭的确很可惜,不过对于何市长来说可是个进步的好机会!”黄梦然一语道破天机。

牛老笑了笑说:“振东,我已经猜到了这层意思,不过,我毕竟是‘上岸’之人,‘海里’的事已经很少过问了。”

何振东心想,老东西刚才还高谈阔论,痛斥“雅贪”,看来也只是过过嘴瘾。想到这儿,何振东一脸堆笑地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

“牛老,我知道,您老两袖清风,一辈子酷爱‘莲学’,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孝敬您的,就给您淘弄了这双小鞋,我是个外行,也不知道能不能入您老的法眼。”

何振东说完,牛老眼前一亮,满脸笑容地说:“振东,看来你是来给我穿小鞋的。”

牛老说罢,迫不及待地打开紫檀木盒,露出一双“鹅头金莲”,大红的鞋面绣着金线图案,极富喜庆色彩,牛老迅速从口袋里取出放大镜兴奋地照起来。

“好啊,振东,这是一双‘踩堂鞋’呀!”

“牛老,踩堂鞋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讲究吗?”黄梦然明知故问。

“这你们就不懂了,‘踩堂鞋’也叫‘喜鞋’,是姑娘们出嫁时穿用的,这双鞋是明末的,可谓鞋中神品啊,你们看这精美的刺绣,绚丽的色彩,充分体现了劳动人民的聪明才智和艺术创造啊!”

“牛老,难道这三寸金莲也像乌纱帽一样分九品不成?”何振东笑容可掬地问。

“当然,乌纱帽有九品,三寸金莲也有九品呀,这九品就是神品、妙品、仙品、珍品、清品、艳品、逸品、凡品、赝品,你们说巧不巧。”牛老饶有兴趣地说。

“牛老,缠足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正所谓‘小脚一双眼泪一缸’,旧时候的女人为什么要遭这个罪呢?”黄梦然不解地问。

“女人缠足的习俗在中国延续了一千多年,我称它为丑陋的国粹。相传五代南唐后主李煜有一宠妃,身轻善舞,后主命令工匠制作了一座六尺莲高台,用珠宝绸锦以装饰,然后命这个宠妃以帛缠足成弯月状,再穿上素袜在莲台上翩翩起舞,活象仙女下凡,宠妃的纤纤细足立即引起宫女们的羡慕和效仿,很快传至宫外,在民间风靡起来。宠妃缠足跳舞本来是为了增进舞姿的优美,制造表演上的美感,只可惜天下的愚妇人们东施效颦,却把它推向极端,使中国近一半人口变成了残疾,这就跟现代的女人为了美而割双眼皮、隆胸、束腰是一个道理,爱美的女人为了维持美的外表而忍受着对自己的残忍,从古到今,莫不如此呀!”牛老一边把玩手里的小鞋一边兴致勃勃地说。

“牛老,您是首长们健康的‘瓦西里’,您的长寿秘诀不会是把玩这三寸金莲吧?”黄梦然饶有兴趣地问。

“毛主席的长寿秘诀是跳出三界外,又在五行中,我在海里干了二十多年,这句话对我一生影响最大,既然我还在五行中,振东的事当然还要关照了,人嘛,总是要讲感情的。”牛老把三寸金莲放入紫檀木盒中,抿了一口茅台慈祥地说。

何振东终于把心放进了肚子里,他心想,只要牛老肯说话,自己进市委常委的事就算成了。

想到这儿,何振东一股热流涌遍全身,他控制着激动的心情,感动地说:“牛老,我也是想给老百姓多做点事!”

“好,振东,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来,为你这句大实话干一杯!”

牛老举杯,何振东和黄梦然恭恭敬敬地与牛老碰杯,整个晚上牛老第一次举杯一饮而尽!

80、要挟

黄梦然送走牛老后,何振东飘飘欲仙地往房间里走,手机突然响了,他心想,这么好的夜晚,如果能和小玉女进入太虚仙境,那可真是人生红楼梦啊!但他知道电话不可能是小玉女王端端打的,因为王端端正在《天堂雨》片场与韩国男主人公金承宇缠绵悱恻。

可是当何振东接听手机后,简直喜出望外,这真是天使降临,丘比特暗箭伤人,手机里娇滴滴的声音甜得让人心醉!

“何大哥,猜猜我是谁?”

“小美人,真的是你!”

“怎么,想我了!”

“可不咋的,我可是天天想,夜夜想,时时想啊!”

“人家也是恨不得立即、马上、现在就见到你!”

“宝贝儿,你不是在香格里拉拍外景呢吗?”

“对呀,前一段太累了,剧组放了我两天假,人家现在在北京呢!”

“宝贝儿,大哥我也在北京呢!”

“真的呀?这可真是天意,大哥,你住哪儿了?”

“贵宾楼。”

“大哥,你等我,我马上去看你!”

王端端挂断手机后,何振东像做梦一样,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玉女像天女下凡一般主动来投怀送抱,人要是走桃运,挡都挡不住。

想起小玉女洁白香嫩的胴体,何振东身上一阵燥热,他回到房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荷尔蒙在体内像海潮般澎湃起来。

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何振东打开电视机,电视里正播放时政新闻,一条会议新闻闪过一排红光满面、肥头大耳的要员,何振东最腻歪这种镜头,因为自己每天就这么生活。只好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京华时报》,斜躺在床上看了起来。

看了几分钟,因心不在焉,也不知所云。就在这时,门铃响了,何振东一下子跳了起来,三步五步就开了门,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弥漫进来,何振东的下身胀了起来,王端端便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何大哥,人家想你了,你就来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缘分、缘分,端端,哥哥做梦都想再见到你!”

何振东痴痴地看着王端端喃喃地说完,一下子抱起王端端就往卧室里走。

“我的心肝哥哥,先别急,我先洗个澡。”王端端风骚地说。

“端端,哥等不及了!”

何振东迫不及待地抱着美人腾云驾雾般地进了卧室,王端端双手缠在何振东的脖子上,眼神妩媚得让人神魂颠倒,撕心裂肺。

何振东像剥橘子皮一样,剥下王端端的衣服,洁白如玉,温润香嫩的肌肤,像充满水分的橘子瓣一样,含在嘴里会被幻想迷醉。

何振东把脸埋在小玉女的怀里贪婪地喘着粗气,小玉女便轻歌曼舞地呻吟起来,呻吟的声音就像动听的音乐让何振东膨胀,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充满气体的气球,胀得快要爆炸。

此时的欲望已经窜至云端,何振东一头扎下去,王端端便惊天动地地喊叫起来,刺激得何振东愈发狂野,两个人变换着各种姿态,胶着着,粘连着,起落着,奔腾着,……

何振东终于嚎叫着喷射出去,仿佛山洪冲出了堤坝,王端端却像大海一样接纳着,吸吮着,终于,两个人进入沉浸状态,享受着满天雨纷纷飘落……

何振东瘫软地压在粉白香嫩的胴体上,想睡上一千年,过了许久,何振东才不情愿地醒来,王端端却将数码摄像机连在了电视上。

“端儿,该不会让我看三级片吧?”何振东开玩笑地说。

“不是三级,是一级,看看你就知道了。”

王端端柔媚地说完,打开电视机重新回到床上,将头埋在何振东的胸前。看着看着何振东惊呆了,欲火开始转为怒火,电视屏幕里两个赤条条纠缠在床上的胴体,正是何振东和王端端。

“端端,这是怎么回事?”何振东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迫不及待地问。

“何大哥,你先别急,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也就是在北都大饭店总统套里做爱的录象。”王端端平静地说。

“录象?谁录的?”何振东警觉地问。

“郑卫国,郑老板!”

“妈的,他想干什么?”

“何大哥,《天堂雨》从头到尾都是个圈套,先套我后套你。”

“圈套?郑卫国想干什么?”

“他想让你从社保基金中再贷给他十个亿。”

“他做梦!妈的,敲诈起老子来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何大哥,认了吧,我都认了,就凭你我的身份,这盘带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我们都得身败名裂!”王端端用玉手抚摩着何振东的胸膛,妩媚地说。

何振东怒火中烧,他一把推开王端端,拿起手机就拨通了郑卫国的电话。

郑卫国是尾随何振东进京的,他住得离何振东不远,就在北京饭店,此时他躺在床上一边欣赏着何振东和王端端的录象一边品尝着橘子,他知道何振东肯定会来电话,他已经耐心等了两个多小时了。

“郑卫国,你他妈的够狠,老子打了一辈子鹰,想不到让鹰啄了眼,老子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小子这样害老子?”

“何市长,您别急,我不过是为了让王端端永远陪您,要不然她能这么听话吗?说什么时候陪您,就什么时候陪您?”郑卫国洋洋得意地说。

“少他妈的跟我来这一套,郑卫国,跟老子玩你还嫩了点。”

“何市长,我现在正欣赏您和王端端的床上戏呢,说实话,您的功夫真不怎么样,三下五除二您就交枪了,可惜了我那一百万了。”

“郑卫国,你小子想怎么样?”

“何市长,很简单,国家对房地产业宏观调控,林氏集团资金太紧了,您再高高手,从社保基金中再贷给我们十个亿,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郑卫国,你小子胃口太大了吧?小心别把自己撑死!”

“何市长,看样子您是不同意了,那就算了,我困了,想睡了。”

“别别别,妈的,老子答应你就是,不过,那盘带你必须彻底销毁!”

“何市长,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十个亿换大明星一世情缘,值!我希望这笔钱直接转到我在香港的帐户上,林氏集团在香港一上市马上归还,何市长,端端最迷人的是丰乳肥臀,好好享受吧!”

郑卫国说完挂断了电话,何振东大脑一片空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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