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节 毛褐（1）（2/2）

张华小心翼翼的去把雪地里的人扶起来，一试对方的口鼻，似乎还有气。于是两人赶紧把这个人抬上周康石的马，赶忙带回贤明归的家里。

姜汤、热水等一齐上，总算把这个大汉给救醒了。虽然还很虚弱，但是此人神志已经清醒了。

“小人祝家良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这是在哪里啊？”这汉子想从塌上起来施礼，被周康石给按住了。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此地是四川行都司会川卫迷易副土千户地界。不知道祝大哥怎么会昏倒在雪地里，实在是危险啊。”周康石问道。

“原来到了会川卫了。对了，还不知道恩人高姓大名啊？”祝家良感激的问道。

“我叫周康石，这是我的家丁张华。不要老是恩人的叫了，叫我名字就行了。你是哪里人氏啊，等身体恢复了，我还派人送你回家。”好人做到底，周康石也就是随口一说。

“家，我哪里还有家，早就叫闯贼闹得家破人亡了。我本是陕西兰州城外（明代甘肃属于陕西省）的一个织户，家里开着个毛褐作坊，生活还算富足。谁知道飞来横祸，崇祯十一年，流贼李自成攻打兰州未下，就在城外掳掠裹胁民众参加他的军队。还把我家的作坊给抢了，老父被处死，女眷因不堪受辱自尽。而我因为身强离壮被拉来给他当兵。我忍辱负重，在汉中的时候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当时西边匪患严重，再说家里也没有亲人，所以不往西走，改往南逃。谁知道在嘉定州被罗倮生番给抓去做奴隶，干了两个月的苦力，再次找机会跑了出来。四川地面不太平，听说云南很安定。所以就往南走准备到云南去碰运气，因为没钱，就靠两条腿走路，没成想下大雪迷路进山，整天没吃的，就昏倒了。幸亏遇到了您二位救了我。”

祝家良因为现在家破人亡，穷光蛋一个，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没有必要隐瞒，所以把自己的身世一股脑的说出来。

这个祝家良还是富户出身，关键是他的生命力真够强的了，两次逃亡，在雪地冻了一天也没有冻死，周康石不由得肃然起敬。没有想到李自成这个土匪还攻打过兰州，不过也正常，他不还在宁夏当过邮递员嘛，对陕西西部应该比较熟悉。

不过李自成的政治水平真是菜的可以，把祝家老爷子给砍了，把祝家家产分了，还让人家儿子给你当兵，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啊。不过李自成一向如此，没什么战略眼光，现在纯粹就一土匪，等到牛金星和宋献策、李岩投靠他后才有点政治主张，不过也强不到哪里去。

而且这个李自成根本就没什么驾驭之术，在崇祯十七年开始全面进攻běi jīng，一路上收降纳叛，竟然让明朝的总兵大将们官职地盘不变，既不去改编降将的军队，也不派个心腹去监视。这样故作大方的结果是，李自成一片石大败后，几乎所有的明朝降将都背叛了他，还在他背后插上一刀。

“闯贼真不是个东西，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咱们同病相怜，崇祯元年的时候，那时候的闯贼还是高迎祥，他的军队就屠了我们村子，我也是千辛万苦才逃了出来。没成想高贼伏洙，又出来李自成这个新闯贼，继续危害我陕西。”周康石气愤的说道，因为对李自成很不满。这个祝家良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坏人，自己的“底细”让他知道也无妨，还能跟他叙个乡谊，拉近彼此的距离。

“周恩公也是咱们陕西人？怎么一口官话啊？”祝家良脑子很清醒。

“这个嘛，我十岁的时候逃出延安，在北直隶呆了两年，所以能说官话。”周康石微微一笑道。

旁边的张华连忙把周康石的身世告诉了祝家良，并把周家的生意大大的渲染了一下。这让祝家良很是羡慕，人家一个小屁孩能白手起家，挣下这么大的一份产业，而自己只想着到云南去投靠亲友，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