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档案七：高凶危机(1)
[楔子]
28年前 西北某大山脉深处
寒夜的山林方能充分体验“肃杀”这两个字的意味，除了他们行进时“唰唰”的脚步声，再也没有第二个声音。山岭和树林的影子都像是被冻成了锐利的锋刃，光是看一眼就能够让人感觉到冰冷的刺痛，更别说置身其中了。
简自力真的很羡慕此刻躲在树洞里冬眠的那些动物，在这样一个风刀霜剑的夜晚，有什么能够比得上躲在被窝里幸福？
他倒不是怕苦，只是在怀疑吃这些苦到底有什么价值？
唐跃进大概不会这样想吧，简自力看了一眼走在他前面的战友，他行进的姿势还是像枪杆一样挺直，没有半点因为寒冷而变得畏缩。
哨站是位于山腰上的一座小木屋，平时就被林木遮蔽并不显眼，此刻更是被积雪覆盖和大地浑然一体。如果他们不是对这些的路径早已了如指掌，在黑夜里根本找不到它。
“站住，口令！”哨站里的士兵远远看到他们就喝问。
“巍巍昆仑！回令。”唐跃进报出口令。
“壮我中华！”对方回令。
然后是简单而又郑重的换岗程序，交接的四个人面对面立正。
“哨兵同志，请你下岗！”
“哨兵同志，请你上岗！本哨岗在过去四小时内无任何事情发生，现移交81式自动步枪两支，子弹各三十发，请接收。”
简自力和唐跃进接过步枪，熟练地检查枪支，弹匣里的子弹满满的，散发着黄澄澄的光。让简自力看到就有种想要发射的渴望，子弹的使命就该是在啸叫中带着硝烟和火焰中冲出枪膛、射向目标。
不过绝大部分子弹每天都是在装填和卸载中消耗它们有限的“生命”，然后被集中销毁，终生都无法实现发射的愿望。
简自力把弹匣重重地插回到枪上，心里叹了一口气。
严肃的交接仪式完后，就是战友之间的亲切慰问了。
“今晚是最后一班岗，请同志们守好来，不要给敌特分子给渗透了。”
“请同志们放心，有我们在这里就是上甘岭，哪怕来的是整个美军王牌第七师我们也要他们寸步难逾！”
“要是来的女特务怎么办？”
“那我肯定要诱敌深入，生擒活捉，为了祖国向她开炮！”
……
下哨的两个战友离开后，暗哨又变得冷清起来。
简自力则迫不及待地蹲在火炉边上烤起火来，唐跃进却一丝不苟地站在窗前瞭望。
“得了，别那么认真。”简自力不屑地说：“这鸟都飞不进来的大山沟，哪来的敌人？我看安排咱们在这守卫纯粹是浪费时间。”
唐跃进的眉头微蹙，显然被简自力触动了某根心弦，但他依然坚持说：“这哪能算浪费时间呢，我们应该向雷锋同志学习，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祖国哪里需要就钉在哪里！”
“你爸是领导干部，你当然可以做一个品格高尚的人。”简自力撇着嘴说：“退伍后，你这颗螺丝钉甭管怎样钉，都有机关单位在那等着你。真正浪费时间的只有我，如果这三年我没当兵去当个体户，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万元户。”
“我才没想过要靠我爸……”唐跃进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不管他是否愿意，现实中父亲确确实实是在影响着自己，包括在部队里，连长都对自己额外照顾。
“我就不相信国家让安排我们守卫在这里是毫无用处！”他改口说。
“也许吧，”简自力若有所思地说：“话说咱们这部队的警戒级别快够得上中南海了，在老部队就算守卫司令部大门的哨兵，弹匣里顶多也就三发子弹。咱们这，两个弹匣满的，整六十发，够对付一个排的敌人了。”
“唐跃进，你说这山背后的是什么？”
“简自力，你知道纪律的。”唐跃进吓一跳，赶紧打住他的话。
简自力当然知道纪律，从接受命令调到8201部队的第一天，他们就被要求熟背部队的保密条例。
1.不能谈论和任务有关的事情。
2.不能向上级及任何人打听有关任务的事情。
3.不允许收听广播（实际上也没有收音机），也不允许通信。（当然也不可能有邮箱）
……
他们在前往部队的往程是在完全密封的车厢里度过的，没有人告诉他们即将前往哪里，也不允许询问，就算问了也不可能得到回答。
在经过火车一天一夜，然后坐汽车在迷魂阵似的回环山路上转了三天两夜后，掀开车尾的帆布，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就是这个连鸟都飞不出去的大山沟。
他们的任务就是每天守卫在这座山岭前，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越雷池半步，包括他们自己。两年来，简自力观察这座山无数次，很显然，这座山只是整个山脉中极不起眼的一座。高度大约300~400米，山上没有任何可见的人造建筑物，而在这两年半里简唐两人也没有见过任何人在山上出没。
也就是说这座山没有任何秘密，但它却是挡在背后群山前的一道围墙，真正的秘密是在它的背后。
“得了，”简自力对唐的警告不以为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说出来又没有第三个人听到，你还怕会泄密不成？”
“那也不行！”唐跃进坚持说：“纪律就是纪律，更何况……我也不知道。”
“你难道就不好奇这山背后是什么？”简自力这三年来早已把唐跃的性格摸透了，知道他虽然“假正经”，但也不是那种会向上级告密的人，所以才敢在他面前说这些“无法无天”的话。
“要不，咱们翻过这座山去看看。”
唐跃进的心跳骤然加快了几倍，简的话其实也是隐藏在他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在这两年半里，他们曾多次听到山的背后传来宏大的声响，然后整个大地都紧跟着在强烈颤动，林区的树木像是被一只只无形大手控制着，恐惧若狂地摇动着，从中心向外呈明显的波纹状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
而部队每个月都会定时给他们发放碘片，而在他们的日常训练中有一项是紧急撤退。那是真正的紧急撤退，警报声一响起，哪怕是在半夜衣服都不让穿，所有武器装备一率丢弃，军车就带着一车几乎是光屁股的军人在委蜿的山路上玩黑夜狂奔，一定要在30分钟内撤退到20公里外才算合格。
唐跃进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比这更适合“逃命”这个词，是什么样的威胁才能够让一支全副武装、训练精良的部队时刻准备着逃命？那肯定不是敌人，而是比敌人更可怕的东西。
简自力说出心中憋了好久的话，今晚是他们站岗的最后一晚，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有好几次在梦里，他怀着既忐忑又渴望的心情翻越那座他从未逾越的山峰。但每次即将登到山巅，前面就有一线红线拦住去路，同时有刺耳的警报声响声，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无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在瞄准……
唐跃进醒来后明白，那条红线就代表着部队严厉的纪律，胆敢逾越它的后果是他们不能承受之重。
“简自力！这样做是严重违反军令，要上军事法庭的！”唐跃进不得不用最严厉的语气来警告简自力，不要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我们在这里已经守了三年，我只想知道我付出的三年时间到底值不值？”简自力轻声叹息着说。
简自力的话虽轻，却像是一根针戳中了唐跃进的痛处。
当初他们在层层选拔中脱颖而出，从老部队鲤鱼跃龙门调进了现在的8201部队，原以为就能有大展身手的机会。
初到8201部队的一段时间，的确让他们兴奋不已。首先，射击训练不像老部队一样“惜弹如金”，对他们来说几乎就是敞开供应。几次训练后，他们两个的手都酸痛得连枪都几乎提不起来了。但不能停，酸痛也要打，痛得哭爹叫娘也要打，一直打到习惯了不痛为止。
除此之外，他们还接受了从手枪到火箭筒在内的所有轻重武器系统训练，学会了开车以及爆破、排雷、侦查等专业技能。
学的东西越多，简唐二人就越是感觉到8201部队的重要性，时刻准备着接受重大军事任务。但与理想形成强烈的反差是，他们所接到的任务是每天一成不变的到那座毫不起眼的山岭上站岗。
只是站岗，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不想当将军的不是好士兵，按照按照唐跃进的军事生涯规划，入伍后的第二年就会报考军校，按照自己的素质考上那是十拿九稳的事，从军校出来那就是正式的军官了。
没想到一念之差“陷落”到这大山沟里，三年的兵役生涯很快就将结束，他的军官梦却还没圆。如果就这样退伍，他可心有不甘啊！
两人正沉思间，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嗡嗡”的异响。与此同时身上有一种麻麻的感觉流过，汗毛和头发都竖了起来。
简自力的身体不经意地动了一下，衣服上竟然“啪啪啪”的爆出几朵电火。两人都不禁吓了一跳，冬天天气干燥，人体带有静电不足为奇，但像这样强的静电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那“嗡嗡”的声音越来越近，感觉已经来到了他们头上，天下还有一些明亮的光投射下来，把雪地照得有如满月时一般敞亮。
两人都警觉地跑出哨所，抬头看个究竟，只见天空中有一个巨大的圆盘状发光物正徐徐地降落到山岭背后。
“那是什么？”唐跃进惊讶得合不拢嘴。在这片山区有时候会看到直升飞机在巡航，但这东西没有螺旋桨，和直升飞机起降时挟风带雷、飞沙走石的气势相比，那东西“安静”得就像是幽灵一样。
简自力没有答话，心却是扑嗵扑嗵的乱跳，因为他想起了一样传说中的东西。
两人正惊疑不定之间，在漆黑的山岭背后就响起了惊天动地的警报声。
“唔呜……，唔呜……”凄厉的警报声传遍山岭的每一个角落，哪怕是睡得最沉的人听到这样的声音都会悴然惊醒、毛骨悚然。
唐简二人的心脏都是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两年多来他们每一天都时刻准备着特殊情况的发生，无数次想象着用子弹和生命来阻止“敌特”对禁区的渗透。
没想到真的“特殊情况”发生时却不是在他们眼前，而是在那神秘不可测的山后。
“过去看看！”简自力不假思索地跳起来。
“不行！”唐跃进一把拉住他，他们接受的命令只是守卫这里，除此之外无论做任何事都是违反军纪。
“哒哒哒……啪啪……”山那边响起了从稀疏到密集的枪声，还伴有强烈的爆炸。
“枪声就是命令！”简自力大吼一声：“现在是祖国和人民需要我们的时候到了，你怕死就别来！”
枪声就是命令！一言惊醒梦中人，唐跃进不再犹豫，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小山，他们日思夜想的神秘世界终于展现在眼前。
同一时间，距离8201基地数百公里外的空军某部，防空雷达发现8201基地上方空域突然出现了一个不明飞行物，与此同时他们也收到8201基地发出的紧急求救信号。
和平常无数次训练一样，两架战备值班的j7-3型战机，在5分钟内就完成起飞准备，腾跃升空前往支援。
驾驶僚机的楚江汉作为该部队最年轻的飞行员，是第一次参加实战任务。不知道是刚才跑得太快还是因为紧张，他的心跳快得连抗负荷服都快压不住了。
他知道在中国西部的崇山峻岭和大漠深处，隐藏着许多国家的秘密研究基地和重要设施，所以该一直是敌对势力虎视眈眈的所在。在中国和某大国建交以前，几乎每天都会有高空侦查机入侵这片空域。
近十年来由于外交环境的变化，以及我国防空力量的加强，某大国的高空侦查机已经停止对我国的入侵，但这不代表着这空域就获得了安宁。
由于极其严酷的地理环境，那里大片区域自古以来就是人类的禁地，只有驰骋空中的飞行员才可以跨越地理上的障碍，一窥这些神秘地带的真面目。
他们在巡航中有时候会在遇见一些无法解释的奇怪事情，比如说在飞过去的时候看到地面上累积着厚厚的积雪，再飞回来地面上就只剩下干涸的黄沙；有人在一场大风暴后，看到沙漠表面浮现方圆达几平方公里的奇怪图形；还有人声称在空中见过传说中的“死亡之虫”，这些身长达数十米的怪物，就像是巨大的血红色蚯蚓在沙漠里翻腾……
这些神秘遭遇中最令飞行员感觉震撼却是那些在空中神出鬼没的不明飞行物。因为地面上发生的事情最奇怪也不可能威胁到空中的战机，但和不明飞行物在空中狭路相逢情况就不一样了。
根据目击者描述，这个飞行器呈碟状，通体会发光，通常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飞行轨迹怪异完全不受物理法则控制，速度之快即使是最先进的喷气式战机都难望其项背。
楚江汉对这个神出鬼没的空中怪物的感觉好比叶公好龙，既渴望能够在空中一见其庐山真面目，又心存畏惧。
如今这个“见面”机会猝不及防地出现，而且自己还将要与之战斗，楚江汉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保卫国家领空是空军的天职，不管是谁，只要它敢来，他就必须应战。
战机快速爬升到7000米以上的高空，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云层干扰，月光显得分外皎洁，万里长空只有双机夜航，感觉就像是来到了外太空一般的孤寂。
数百公里的路程对于战机来说不过是咫尺之间，没多久他们就飞近到8201基地附近空域，这时候楚江汉却突然发现左前方约十多公里的空中似乎有一大群不明物体。
那群不明物体似乎正在向他们靠近，轮廓也越来越明显，这是一支数量庞大的飞机机群。楚江汉很清楚在附近只有他们一支空军部署，如果兄弟部队的机群调动进入他们驻防的空域，没理由不事先通知的，难道他们就是入侵的不明飞行物？
如果是入侵者，这样一个大规模的机群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飞进了祖国腹地，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急忙呼叫长机：“左前方发现不明机群！”
长机却回答：“在哪里，没见到？”
眼见机群快速逼近，如果不尽快弄清楚对方机群身份，他们就会陷于极被动甚至极危险的境地。楚江汉唯有直接联系空指部确认。
“报告指挥所，在我左前方521区域上空发现大量机群，请问是否入侵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