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近在咫尺,仿佛贴着她的耳廓说话,岑遥心慌意乱地道:“……不、不想看。”

    但却不由自主?地想,他?看起来就是那种身材很好的类型。

    不知道衣服下面,是不是有好多块腹肌。

    她又想到在江边那次被他拉到怀里拥抱的场景,他?身上很热,抱着她的时候好暖和。

    岑遥咽了口口水,脸上开始发烧。

    突然?觉得不该给他?打电话,虽然?有人陪着她不怕了,但她这样想入非非,好像更睡不着。

    失策失策。

    谢奕修听小姑娘否认得那么急切,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真不想?”

    岑遥努力驱除脑子里多余的想法:“真的,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谢奕修气定?神闲地问。

    岑遥口不择言地说:“……好色的人。”

    然?后就听到了他?在那边忍笑的声音。

    “桑默!”她很生气地喊了他?一声。

    “好了,”他?再?开口时,语气中仍旧含着掩盖不住的笑意,“你不是好色的人。”

    岑遥:“……”

    岑遥:“我要挂了。”

    “又不怕停电了?”谢奕修问。

    岑遥噎住了。

    虽然?很想硬气地说不怕,但电还没来,她不想一个人待在昏暗的房间里。

    岑遥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容易被看穿,谢奕修从她的停顿里,不太费力地感?知到了这些心理活动,他?放缓声调哄她:“别挂,就这么睡吧。”

    岑遥便闭上眼睛,通过他?那边低微的声音,推断他?现在在做什?么。

    桑默擦头发。桑默起身。桑默倒了一杯水喝。

    像用极低的音量播放白噪音,她听着听着,睡意就浮了上来。

    眼皮慢慢开始打架,岑遥不知不觉就困了。

    在将睡未睡的边缘时她想,桑默虽然?接她的时候表现得不太好,不肯坦白吃醋的事情,但晚上停电的时候陪她,也可?以算作将功补过。

    所以还是可?以宽宏大量地给他?一个跟她一起吃火锅的机会。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岑遥似乎听到视频电话里桑默对?她说:“其实?今天听你说你那个男同事,我确实?不舒服了。”

    可?惜她马上就睡着了,所以也无从分辨,这到底是她的梦,还是真真切切发生过。

    岑遥觉得很巧,她刚决定?要在特别冷的时候跟桑默去吃火锅,第二天就立刻降温了。

    下午上完课从室外回?到办公室,她就像在冰水里游了一圈泳。

    坐在窗边,听着外面呼啸的北风,她拿出手机来给桑默发消息。

    岑遥:“今天好冷呀。”

    岑遥:“我们去吃火锅吧。”

    没多久,桑默给她回?了好,问她有没有想去的火锅店,岑遥当即把自己收藏在备忘录里的那一家?分享给他?:“去这个好不好?”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她说:“那就这么定?啦,我下班会准时出来的!”

    下午谢奕修提早了一点离开mask,他?查了一下岑遥想去的那家?火锅店,发现是那种去晚了需要排很长时间队的热门餐厅,且不接受线上排位,便打算先?过去取个号。

    他?走的时候姚思远刚刚做完室内训练,正在往休息室走。

    看到他?之后,姚思远跟他?打了个招呼:“奕哥,走了。”

    谢奕修点了点头,两个人擦肩而过。

    他?没有回?头,所以也不曾注意到,在他?走过去之后,姚思远停了下来,用有几分复杂的眼神,望向了他?的背影。

    坐在空无一人的休息室里,姚思远拿出手机,指尖在上面点了几下,打开了一份文件。

    另一支车队给他?的转会合同已?经拟好,条件也都谈妥了,给出的薪水比他?在mask更高,明明万事俱备,他?却迟迟没有下定?签字的决心。

    对?方的负责人已?经催了他?好几次,他?却一拖再?拖,眼见着就到了考虑期限的末尾。

    早就想好了要走,真到了落子无悔的这一刻,姚思远反而犹豫了。

    真的要走吗。

    他?出神出得太久,甚至没听清门口许寒竹叫他?的声音。

    许寒竹见姚思远不理睬自己,便走近了喊他?。

    却不期然?看到了他?手机屏幕上转会合同的字样。

    她的声音冷下来:“你在看什?么?”

    姚思远惊醒一般,把手机反扣在了桌上“……没什?么。”

    许寒竹咄咄逼人地问:“没什?么你这么心虚?你要签新车队?”

    谢奕修的车子开在回?市区的路上,电话突然?响了。

    他?瞥了眼,看到来电显示是赵峥两个字。

    这台车没有车载通话系统,谢奕修把车子就近停到路边,没有熄火,接了对?方的电话:“怎么了?”

    赵峥的嗓音很急切:“奕哥,出事了,小姚和寒竹打起来了。”

    谢奕修皱了下眉:“打起来是什?么意思?”

    “打架,寒竹先?动的手,你能回?来吗?”赵峥说。

    谢奕修问:“为什?么打架?”

    赵峥很为难似的,在电话里支吾了半天,最后才?说:“寒竹看见小姚手机上有别的车队的合同……奕哥,这不是小事,你看你要是方便,还是回?来看看,他?们都最听你的。”

    “我知道了。”谢奕修说。

    他?在下一个路口折了回?去。

    在mask总部大楼前停下车,谢奕修拿出手机,匆匆给岑遥发了条消息,然?后把手机放进外套,下车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他?赶到休息室时,赵峥、许寒竹、姚思远以及车队里的一些工作人员都在现场。

    姚思远脸上留着通红的指印,他?的胸口不断起伏,情绪很激动。

    在他?对?面,是被赵峥架着跟姚思远保持着一定?距离的许寒竹,她看起来还没解气,一直想让赵峥放开自己。

    看见谢奕修来了,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许寒竹开口道:“奕哥,你让峥哥松开我,姚思远他?这小屁孩什?么都不懂,欠收拾。”

    听见这话,姚思远立马说:“什?么小屁孩,我今年二十一了,成?年人!我是独立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许寒竹反唇相讥:“你独立什?么独立,上次出去比赛不还带着你妈去给你洗衣服,你以为我不知道?我都替你觉得害臊!二十一了还这么不成?熟!”

    姚思远的声音更大了:“我怎么就不成?熟了,你自己看看这个车队待下去还有意思吗!我的排名掉成?那样,奕哥去跟人谈恋爱不上场也不管车队了,再?这样下去,没几年mask就完蛋了!再?说我走了你不是就……”

    意识到现在他?是在跟许寒竹吵架,姚思远把后面为她好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气急败坏地盯着许寒竹。

    许寒竹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你走了我就怎么?我就能上场?姚思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什?么东西别人能拿到都得靠你让,你知不知道上周我的圈速就跟你持平了,谁稀罕你让?”

    姚思远继续嚷嚷:“不稀罕我走就是了!你还管那么多……”

    “要吵到什?么时候。”谢奕修打断了他?。

    声线毫无情绪、冷得深刻,休息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有f1解说员评价过,谢奕修开车的时候有种能压倒一切、横扫赛场的气势,仿佛这整个人间都是他?的,会让人不自觉想给他?让路,想对?他?臣服。

    那是家?世、天赋、性格赋予他?的气势,由内而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掌控者气息。

    尽管两年没有比赛,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意识到,谢奕修身上的压迫感?丝毫未减。

    他?还是那个年纪轻轻就拿到f1冠军、让赛场的大屏幕为他?飘荡五星红旗的国际顶级赛车手。

    没人敢不听他?的。

    谢奕修冰寒的目光经过姚思远和许寒竹:“你们像话么?这么大人了,当着所有工作人员的面打架?知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整个车队?”

    许寒竹不敢反驳谢奕修,可?又实?在觉得委屈:“奕哥,你听没听见姚思远都胡说八道说些什?么,他?说你不管车队,说mask要完蛋了!他?早就对?车队有二心了!”

    姚思远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当着谢奕修说了许多过分的话,他?后知后觉地低下头,又烦躁,又心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谢奕修身上,想看他?怎么处理姚思远这件事。

    “选择车队是车手的权利,”谢奕修顿了顿,“我希望每一个待在mask的选手都是心甘情愿的,也希望你们每一个,都能有更好的发展。”

    然?后他?转向姚思远:“但是一个车手的职业生涯,百分之八十都要靠自己,如果?你没有拿到理想的成?绩,那是因为你现在还不值得更高的位置。”

    说完之后,他?就离开了。

    留下身后一屋子的人。

    许寒竹不说话,眼圈红红的,而姚思远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谢奕修。

    赵峥叹了口气,摆摆手说,大家?先?散了吧。

    他?看了眼许寒竹和姚思远,对?许寒竹说:“寒竹你跟我过来。”

    而后拍了拍姚思远的肩:“没人拦你,可?你要想清楚。”

    虽然?这天降温,但岑遥下班走在路上,想到一会儿?要跟桑默去吃火锅,就一点也不觉得冷了。

    然?而走出校门,她却没看到那台熟悉的车子。

    觉得桑默可?能是路上堵车,她没有着急,就站在原地等他?。

    几分钟后,她的手机震了震。

    岑遥拿起来看。

    桑默说:“今天过不去了,抱歉。”